张洁陷入了焦虑和困惑中,这段时间她几乎天天给叶飞打电话。叶飞总说很忙,她不知是叶飞对她不再有兴趣了,还是真的很忙,她自个儿也搞不清楚,心里思忖着忍不住又拨通了叶飞的电话。叶飞拿起手机,一听是张洁的声音,问:“有事吗?”张洁说:“没事!就是想你。”叶飞不知再说什么好,双方沉默了一会儿,叶飞说:“没事我挂了。”张洁突然哭了:“见不着人,我听听声音也不行吗?”叶飞没话说了。人们常说,心闲无事想邪事。叶飞自打成了白领,郑老总要的是价值,自然就有一大堆产生价值的事要叶飞去做,叶飞渐渐忘了生理的需求。张洁的电话一度也使他烦恼,但还没到厌恶的地步,他没有想到张洁会对他如此饥渴。张洁曾吻着叶飞的耳垂说要叶飞一辈子做她的情人,叶飞答应了。原想只不过是相互需求的慰藉,渐渐地,她却陷入进去。张洁问:“你能来吗?”叶飞想了想说:“不了,就在电话里聊聊吧!”“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张洁问。“我真的有事!”叶飞说。张洁不依了,哭着说:“你是不是找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没有。”“那我过来。”“别别,你千万别来,家里我妈妈在呢!”“我只在楼下等你,你不下来,我就等你一个晚上。”没等叶飞再说,张洁挂了电话。叶飞掏了根烟,坐在沙发上,脑中乱糟糟的。张洁却开始化妆,她对着镜子仔细地描绘自己,她开始以为叶飞讨厌自己了,她要用自己的艳色重唤起叶飞对她的激情。她涂涂嘴,描描眉,换了一身衣服,驾着老头给他的红色本田,来到叶飞楼下,左看右看,不见人影,她的心开始悲凉,使劲地打响喇叭。叶飞听到了喇叭响,他拿不准自己该不该下去。他不知道张洁是怎么了。他开始怕了,怕自己真的被拖进去。叶飞原以为自己挺伟大的,现在感觉自己也是自私的。张洁的喇叭声还在响,有好几家窗口推开又关上。叶飞听见母亲也在念叨,还是决定下去。“你怎么了?”叶飞上了车问。“没怎么,你要是不下来。我一个晚上不让这幢楼安宁,要是谁下来问,我就告诉他,我找你。”“你有病!你烦不烦?”叶飞说。“我就是有病,我就是想你。”叶飞看着她,心有点感动。伸手擦了擦她潮潮的脸,说:“你呀!”话没说完,张洁扑进他怀里。张洁把玩着叶飞的纽扣说:“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对天发誓,就今天一晚,以后你不招我,我绝不烦你。”叶飞看她那天真样儿,不觉笑了笑,张洁用手拢了拢头发,对着后视镜,看了看自己,扭过头,莞尔一笑,亲了叶飞一下,启动了车子。两人又回到了极乐天堂。一切过后,两人静静地躺着,室内只有空调发出蜜蜂一样的声音。突然,地板上衣服内的手机响了,两人都抖了一下身体,叶飞爬起来接了电话,郑老总让他马上来公司。叶飞答应后,关了机子,准备下床穿衣服,张洁却一把抱住他说:“飞子,我不让你走,你是我生命中真正的男人,你每次离去,我抱着留有你体温的被子,心仿佛被掏空了一样难受。”叶飞双手托起她的脸,看着如朵牡丹的脸,目光相对,张洁双唇又贴了上来,舌尖探入他的嘴中,极力地吮吸着。叶飞脑中突然闪现出自己,他冷静下来,轻轻推开张洁,拿起衣服,边穿边说:“我得去了,女人可以吃青春饭,男人可不行。”张洁的眼睛突然睁大,她愣了一会儿,以为是飞子真的看不起她了,她下床双手推着飞子后退,叶飞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张洁仰起脸,脸上滑下两颗泪珠:“你以为我愿意吃,你以为我愿意当二奶?当妓?我没想到你还这么看我,你还这么说我!”叶飞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洁猛一甩头说:“我就是吃青春饭,你以为你是谁?你不也是供我满足的玩偶吗?”叶飞呆了,张洁也呆了。张洁不再看叶飞,趴在床上放声痛哭。叶飞没想到一句不经意的话引起她如此大的震动,他一时也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张洁仍在哭,肌背雪一般的洁亮。叶飞拾起衣服,默默地走上前,盖在她身上,拍拍她的背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我没那个意思。”张洁听叶飞说完,转过身抱住叶飞说:“我就是不让你说这样的话,要是你还这样看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叶飞长长喘了一口气,张洁扑哧笑了一声,帮他系好领带,说:“去吧,是雄鹰就要去天空展翅。”林子坚守了三天,一声清脆的哭声,小生命终于来到带晨露的人世。苏小芳满脸疲惫,她低头看了看粉嘟嘟的小家伙,幸福地笑了。林子听说是个男孩,满脸狂喜,喜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护士叫了三遍,他才醒过来。按护士的吩咐,给小芳冲了杯红糖水,小芳接过林子手中的杯子,眼睛柔柔地看着林子。护士脱下大褂,看他俩蜜意绵绵,说:“行了,行了!快些把糖水喝了,躺下休息。”林子安顿好他们母子俩,赶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是母亲接的,她听说小芳生了孙子,丝丝愧疚系上眼眶,声音有些哽咽。放下电话,她赶忙从衣柜里拿出早已偷偷准备好的小褂儿、小裤儿,赶到医院。小家伙渐渐有了人样,眉目清秀,脸大口方,胖乎乎的很是逗人。叶飞和虎子也去医院探望了,叶飞从小芳手里接过孩子,胖家伙红粉粉的小脑袋旁举着两只红粉粉的小手,投降似的。小芳说小家伙很不老实,裹在里面不大会儿拳头就伸出来了,怎么也裹不住。林子说长身体就和玉米拔节差不多。虎子说:“来,让干爹看看。”说完从飞子手中接过孩子,看了看说:“活脱脱是个小林子。”他又看了一眼小芳说:“看来,没有什么问题。”苏小芳脸突然红了,她瞪了一眼虎子说:“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你!”所有的人都笑了,虎子又逗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家伙叫干爹,苏小芳怕他吓着孩子,伸手接过来,虎子撇撇嘴说:“这世界多么的不公平啊,林子你都当爹了,我们呢,还旗杆一根。”“唉!你就别想了,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几天我忙里忙外晕头转向,你在哪儿?七八天我没踏踏实实睡过一个好觉,还是你们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趁机会多玩玩吧!结了婚有了孩子,想玩也没得玩。”林子说。正闹着,门被敲响,林子开了门,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林子问:“有事吗?”男人衣着笔挺,笑眯眯地掏出盒大中华,林子指指墙壁上“禁止吸烟”的字条,男人忙笑着收起。男人说:“想找个保姆。”虎子说:“我们这儿没保姆。”男人看了看小芳说:“小姐,能不能给我的孩子也喂喂奶?”小芳愣了一下问:“孩子母亲呢?”男人说:“她怕给孩子喂奶影响体形,要我给孩子找个奶妈。”虎子烦了:“去别处找,出去。”男人说:“我给钱的。”虎子说:“多少?”“一月两千,保健品除外。”男人说。“一个月三万。”虎子说。男人脸色有点为难,想了想说;“这是不是太高了点儿,再加一千,一个月三千。”虎子瞪了他一眼说:“没钱?你没钱找什么保姆,出去,出去。”男人张了张口,突然明白了,赶忙笑着出了门。小芳说:“飞子,你说这社会走着走着,什么怪事都又回来了,那女的心可真狠!也不知咋想的。”“管好自己吧!”飞子说,“等你有钱了,也就用不着大惊小怪了。”叶飞因干得出色,郑老总要给他加薪,叶飞赶忙拒绝说:“郑总,不是我不喜欢钱,只是和别人拿的钱悬殊太大了,不好开展工作。”郑老总说:“你不拿,我倒不放心,管理者对自己的工作所得不接受,难免会出现思想误差,一个低薪的人可以把企业做好,同样很容易把一个企业破坏,因为没什么牵挂嘛!”叶飞还是怕树大招风,郑老总想了想说:“那就不公开,我给你开个户头,每月打过去。这钱,你一定要拿的,还是那句话,你不拿,我倒不放心了,给你加薪,就是给你加责任,我不搞发奖状的那一套。”叶飞接受了,郑老总说:“大西北啊,观念还是陈旧。大西北落后的最大的敌人还是你们自己。当官的,个别人除了混就是吹,把老百姓都吹成空气球了,还在玩着浮夸刮风赶潮。老百姓啃着资源填饱肚子,找着法儿上访抗费,哪有精力发展经济?西部招商往往都把土地廉价,劳动力廉价作为优势宣传,岂不知往西部投资手续繁多市场不规范,无序竞争行政干预等所花的费用,早已翻番了成本。”叶飞点点头说:“那你为什么还选择来西部投资?”郑老总看了看叶飞,说:“大陆改革开放二十年,东部的经济宽带增长已放慢了脚步,中国内陆急需一个新的经济增长地区。发达国家在发展中都出现过类似的情况,美国的西部,日本的北海道就是在相同的背景下开发出来的。中国提出开发大西北,我们就是要抓住这个机遇,加快资本扩张,把公司做大。”叶飞想起西安丝绸起点的群雕,想起中国最早走向世界的欧亚大陆桥。这块有点沉重的土地,有着浓厚的文化底蕴,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有着巨大的旅游潜力,难道我们西部还不能有所作为吗?叶飞从此振奋了起来,他盼望着大西北这块古老的土地再次焕发青春。叶母看着儿子每天都精神抖擞,高兴之余,心里那块疙瘩又堵在喉咙里了,母愁儿妻,又念叨起叶飞结婚的事情了。叶飞也觉得自己该有个伴儿了。每当看见夫妻左手拎着鸭,右手拎着菜,走出菜市场时,叶母心底也会升起层层羡慕。叶母想起邱月,自我解嘲地在心里说:“也许她早已成家了,自个儿还庄周梦蝶。”这么想着,又觉得邱月真是绝情,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来个音讯。叶飞对张洁说了邱月的事儿,张洁说:“全是我掺和着,拆散了你们。”叶飞说:“这也不全怪你,怪我没把握好,长这么大,我人生的每一个转折,都有女人陪衬,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让我泡在女人的泪水中,泡发了思维,好让我写东西有内容。”叶飞自嘲地说。“你千万别把天生之才荒废,要知道钱并非什么都能买来。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出息了,我也没有奢望能守住你,我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打算攒一笔钱,回到我的家乡买辆车跑出租,平平淡淡地过日子。要是能遇上你这样的男人为伴,就谢天谢地了。”叶飞听她这么说,心也有些伤感,他说:“还是你们女的好,像条河,走到哪儿流到哪儿,我们男人就不成,像棵树,栽在哪儿就定在哪儿。”两人都有些酸,半天,张洁苦笑了一声,说:“我们这是干什么呀!我和你之间的约定不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吗?怎么忽然变成老孔的学生了,好像真到了哭泣别离的那一天。”叶飞也笑了,他说:“这活人说到底有什么呀!到处是名的纷争和利的厮杀,一个不相信一个,一个防着一个。和你在一起,心底儿没一丝私念,可惜这样的日子不长了,想想你要走了,连给知心的人说说知心的话的机会也没有了,怎么不让人伤感。”“我要是真走了,你就好好找位姑娘,真心地对她,不愁没个说话的地方。”张洁安慰他。叶飞长叹了一声,说:“可惜,我俩彼此了解得太多了,知道得太多了,否则,也是很好的一对。”两人东一句,西一句,感慨了一阵儿,相拥着进入了梦乡。他俩相会,第一次没有做爱,张洁枕着叶飞的胸膛,呼吸异常均匀。郑老总决定上罐装饮料生产线。依托沙洲丰富的瓜果资源,依托西部大开发带来的机遇实现他发展的第一步战略。在他的蓝图中,他要在这瓜的海洋和果的世界中,打造一艘航空母舰。早在福江他就对沙洲的子瓜做了研究。随着炒货厂的增多,他感到单一的瓜子市场隐藏着深深的危机,必须走多元化、产业化经营的道路。他查资料,做调查,苦苦寻找子瓜潜在的价值。他终于找到了,子瓜不仅营养价值极高,还是一种理想的生物性化妆品原料。这一发现,更坚定了他的决心。他调来福江公司技术人员,以少有的速度安装、调试生产线,他给叶飞的任务,是寻找成功的策划公司,进行强强合作,保证产品的问世有一个响亮的品牌来占领市场。叶飞上省城,去沿海,终于找到一家市场策划的高手,谈妥了条件,便马不停蹄地进行了艰苦的市场调查,一篇篇可行性报告,一封封调查问卷,不停地分析,反复推敲,务必要找出怎么在众多的饮料品牌中脱颖而出的突破口。高素质的人才都是非常敬业的,叶飞被他们的精神所鼓舞。他感觉每天都过得很快,日子在忙碌中充满挑战的乐趣。郑老总对公司事业的发展很是满意,他对李刚说:“腾龙瓜汁若能做成功,我一定要给你颁发‘发现人才奖’!”李刚也很高兴:“你别给我戴什么高帽,只要你能给叶飞一个发挥才能的空间,我比得你那个什么奖更高兴。”郑老总说:“这不是什么高帽,这是你伯乐价值的体现,从叶飞身上,我看到了大西北的希望,未来的西部开发中,正是他们要挑起大梁。等产品做好了,我一定要游说更多的台商来西部投资,大西北并非只是黄沙厚土,这里确实蕴藏着巨大的商机,这里深埋着不少商业天才。”“若能真如你所想,我先替大西北的人谢谢你了!”李刚也充满了深情,他站起来,握住郑总的手,两人相视而笑,仿佛看见大西北沸腾了起来,看见大西北人在号角中抖落尘埃,为自己的家园热火朝天地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