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

讲述了几个复退军人回到家乡开创人生新征程的曲折江湖。在混杂着商场、黑道的欲望都市中,他们有的见利忘义;有的沉沦堕落;有的则在人性冶炼中愤然崛起…… 爱与恨的交织,演绎了一个个曲曲折折悲欢离合的故事;生与死的磨砺,展示了一代青年坎坎坷坷的命运。

4. 前德被杀了
李刚一回来,就召开会议布置眼下的工作。在会上,前德争着主管业务,因为他是副总,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来公司快一年多了,也没什么贡献,现在担任副总经理理应为公司全力付出。李刚很不情愿,但见他这般谦虚地请命,又不好拒绝,更怕临阵内部产生窝斗,就让他全权负责。
散会后,叶飞推出自行车准备回家,李刚下来叫住了他。李刚问叶飞对安排有什么意见,叶飞不知李刚是什么意思,开了个玩笑说:“我有什么意见?领导安排,坚决执行。”李刚也没生气,乐呵呵地拍拍叶飞的肩说:“我本想这事交给你打理,方方面面我都打了招呼,让你多经点风浪,对你以后的发展开开道路,没想到前德争着闹。”
叶飞看着李刚,那种感激又涌满眼眶。叶飞说:“我倒没什么,只是觉得老让胡红国伸这一腿,心里窝火。”
“没办法。”李刚叹口气说,“就这个体制,忍了吧,小不忍则乱大谋。”
两人又说了几句,临走时,李刚让叶飞晚上随他去个地方。
李刚自己开沙漠王过来,上了车,他说搞黑瓜子只要有了足够的人民币和人力,任何想法都能实现,现在是个机遇,估计今年行情是近年来最好的。
接着,两人去找银行的人,寻求资金帮助。收购黑瓜子需要庞大的资金,这指甲大的小东西一颗就值几分钱,运转迅速,买进卖出,一个季节一两百万并非神话。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前德领一些人布置收购点。李刚带着叶飞陪王行长喝茶、洗桑拿、唱歌、游山玩水。
这个时候能和王行长同呼吸,共命运,本身就决定了资金的源头。银行的钱是国家的,给谁也没有错。整个沙洲不知有多少人抢夺着贷款,李刚说不论你的前期准备有多么周到,如果收购的资金不到位,前面的都等于零。尤其在行情如此好的今年,做不到这些,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钞票装进别人的口袋。
像王行长这样的人,吃和玩,其实早已成了负担,他愿意让我们陪着继续这种负担,主要是怕回去让人请得无法安宁。叶飞此时才明白了王行长为什么锁了手机。李刚继续告诉叶飞:“目前,沙洲市场上只有中台公司可以与我们抗衡,因为他们有政府支持和台湾正大集团作后盾。加之,中台公司有多年形成的自己的购销渠道,很有垄断的霸道气味。我们还需小心。”
李刚对沙洲市场分析得很透,事态也正按他的预测一步步有了好的效果。之后,他就让叶飞跟前德正式去一线组织收购。
为了减少麻烦,提高运转的速度和质量。郑明强带来了业务员分布在公司设立的网点负责验货。如此一来,郑总可以避免因瓜子质量问题而遭前辙,昌盛公司也可以省去人手和精力,全力投入到货源的组织上。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着,叶飞也忘了杂七杂八的心事,每一天都饱尝着充实和艰辛。
公司按拟定的协议将农厂自产的瓜子按行价交给郑明强,并把农场作为抵押,郑明强共打入资金两千多万,加上李刚从银行搞到的贷款,公司投入瓜子收购的资金共三千多万。如此庞大的数目,李刚当然不敢交给前德,对资金的来往都亲自审验。
叶飞的吉普车现在成了前德的坐骑,叶飞看见他手舞足蹈,心里就来气,但为了公司,为了李刚,他还是得兢兢业业,每天来回地跟在前德后面处理前德留下的种种后遗症。
叶飞过去上班的沙梁小所也是一个网点,小所因为增人不增粮,加之各项规费难征,所以日子过得艰难,已有五个月没工资可发了。公司提出合作,韩兴民一个劲儿地点头,叶飞一进门,韩兴民的脸马上笑得像朵花,握着叶飞的手说:“很是感谢。”叶飞似乎也忘了先前的种种不愉快,对韩兴民说:“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应该的,应该的嘛!”
一大早,天阴阴的,叶飞被枕边的手机吵醒了,有点慵倦的他拿起手机接通。
电话是李刚打来的,他问了问叶飞沙梁的情况后让叶飞调沙梁的货车前去长城收购站装货。叶飞就不敢再留念热被窝了,赶忙起床叫醒司机一道驶向长城。
车到了仓库门口,筛选机床哐哐地吐出沙尘、白皮。叶飞下了车走进临时设立的办公室,前德正跷着二郎腿挑逗开发票的小姜,惹得窗外领票的瓜农们阵阵哄笑。前德见叶飞进来,有点扫兴,露出了副总的不满。叶飞也懒得理他,领了单就去了仓库点货装车。
一阵紧张的搬运后,两辆大车装好包准备勒绳了,这时,从临时设的办公室里却传来争吵声。起初,叶飞只是拿眼望望。这种事常有发生,瓜农们为了一斤瓜子添几分钱和少几分钱吵闹很是正常,后来,叶飞看见围观的人渐多,争吵声也越来越高感觉有点不正常,就向司机安顿了几句,向吵闹处走去。
只见前德正和房东争吵,前德手里拿着张白纸条条,驴推磨般地边和房东据理吵着边对围观的群众嚷嚷。叶飞挤进去,前德和房东立刻争着向叶飞陈述各自的理由。
房东叙述了自己的理由,话到半截,前德插进自己的理由,两人又开始争,叶飞一时间没法控制他俩的情绪,也有点急。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房东把瓜子卖给公司,因公司租用房东的库房要付一定的租金,所以收购了房东的瓜子没有付钱,只给他出了张收据。双方约定收购结束一起结账,可在半腰中,房东的小舅子购车向他借钱,房东就先给公司打了张借条,支出些现金。今早,小舅子又来借钱说是要买一辆好车,当姐夫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小舅子,否则,后院就有了火。没办法,房东就来找前德再支些钱。可前德拿起房东上次打的借条说他的瓜子款早支光了,没有再支给他钱的理由。房东听闷了,说他上次只支了2800元,前德却拿着借条说他支了28000元,双方就这样闹将起来。
前德理直气壮地拿着房东亲手打的借条,不再跟他理论,去拉拢围观的人群,想以阵势压人。叶飞接过前德手中的纸条,上面写着:
今借昌盛公司现金2800元,大写:两万捌仟元整。
借款人:梁宝德?菖年?菖月?菖日
问题出在借条上,大写与小写不符,但一般以大写为准。叶飞看着前德把条给他,又看了看满脸焦急的房东,遇上这码事,他又能说什么呢?
“哎!摊上这档子事,只有他俩心里最清楚,谁能说得清呢?”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嚷嚷:
“宝德这人一向挺老实,可亲手写的白纸黑字,哎……”
“是啊,这只是个良心账,有这条条,走到哪儿也……”
“这位老乡说得对。”前德接上话说,“千年的文字还会说话?我们作为一个单位能和你一个瓜农过不去吗?”
宝德又插进来不停地向众人表述他的的确确只借了2800元,并拉着小舅子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众人的眼睛又同时聚到宝德小舅子的身子,宝德的小舅子说:“那天,我也在场,我姐夫从小姜手里接过钱随手就给了我,我数了数就2800元。”
众人的同情看起来好像倒在宝德身上,有人提出来让小姜讲讲当天的事。小姜哪见过这阵势,脸色纸白,战战兢兢地说本来付款都是开支票去银行兑现金,只因宝德说急用,请示了前总就让宝德打了借条她才数了钱。众人赶忙问数多少,小姜望望前德说一天到晚时时有人领款,她只记得有这么回事,记不起来数了多少。
前德又接上小姜的话说:“我记得清清楚楚,他提出要28000元。我考虑我们也大概有他这么多钱,他是房东,又急用,就让他打了张借条,如数给了他钱。这白纸黑字是他写的。我能赖他的吗?”
“前总,可你们只给了我2800元呀!”宝德很痛苦地说,嘴上围了一圈白沫。
“我记得清清楚楚,你拿了28000元。”前德加重嗓音。
双方又开始争吵,正你来我往地拉着锯,宝德的媳妇披头散发地冲进来,一边骂着梁宝德,一边哭着让众人评评理。
叶飞看着这一幕,心头涌满了沉重。28000元对一个农民的家庭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一年的辛苦,一年的血汗尽在其中。但看到前德手中的纸条,除了叹息,他又能再说什么呢?
这时,汽车师傅装好车,按响了喇叭。
叶飞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车站还等着上车皮呢。他想,不管咋样,不能误了大事,就挤出人群。卡车师傅见他出来,打开车门让他上去。
没想到车刚一启动,宝德的媳妇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劈天盖地地乱叫着横躺在卡车前轮下,人群又撤到卡车前面。叶飞气得扔了烟头,跳下车,挤进去,本想拉起宝德媳妇,没想到宝德媳妇跪在他前面,双手抱住他的腿,哭天喊地地让叶飞做主,叶飞是拉也拉不起来,走也走不了。
卡车师傅也下了车,过来帮叶飞拉起宝德媳妇,叶飞急得心如猫抓一般。看着在人群中三个各自表演的人,叶飞清了清嗓音,双手示意大家先静下来,他说:“大家先都别急,冷静冷静。宝德,你仔细想想,前总,你也好好回忆一下,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德又嚷嚷起来,叶飞一下子火了:“这借条是你打的还是我打的?嚷!这么嚷能把事解决吗?你这个窝囊蛋,你自个儿扇耳光去吧!”宝德没声了,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双手抱住头蹲在地上。
叶飞吐了口气,继续说:“这事儿,大伙都见了,这么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谁都退三分,放在桌面上解决。今儿解决不了,明儿解决,光急有个啥用?”叶飞拉起宝德接着说:“宝德,你先让我们的货走,还急着要上车皮呢,耽误了对谁都不好,行不行?”
宝德没有说话,宝德媳妇一听叶飞要走,又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叶飞彻底没法了,知道急也没用,只好又掏出烟压压冒火的嗓子。
就在叶飞的烟还没到头时,宝德举着一把杀猪刀悄无声息地朝前德扑去,谁也没发现他什么时间出去的,又是什么时间拿着刀进来的。只听见前德一声惨叫,双手捂着眼睛朝外奔去。几秒钟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惊呆了,围观的人群惊醒后慌乱地闪开一条道。宝德举着刀大骂着追上去,人群忽地静下来,又大叫着散开。
“杀人啦!”不知谁尖利地叫出来。
宝德媳妇也不知什么时候松开叶飞的腿,坐在地上,愣着神看着宝德狂追的背影。
叶飞忽地愣过神来,扔掉烟头急步追上去。等他赶上时,宝德已骑在前德身上,用刀狠命地往前德的身后脑后背后狂捅,猩红的血随着刀的拔出,一股股扑向宝德。宝德边捅边叫:“我让你爱钱,我杀了你这狗日的,我让你爱……”
前德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声音,胳膊和腿不停地扭动,叶飞上去一脚将宝德踢翻,宝德翻起身举着刀又向叶飞扑来,瞪着血红的眼喊叫着:“我杀死你们这帮狗日的……我让你们爱钱,我杀死……”
叶飞眼看着宝德就要扑过来,忙捡起一土块疙瘩,砸向他面部。宝德叫了一声,手中的刀掉了下去,双手不停地揉眼睛。叶飞趁他慌乱之际,又上去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顺手捡起杀猪刀,远远地扔到一边,人群中有大胆的上来帮叶飞抱住宝德。
叶飞瞪了一眼宝德,走到已没什么动静的前德身边,只见浑身是血的前德双目圆睁,七窍出血,手和脚已在身边刨了几个深坑。
叶飞呆呆地看着前德,想到他刚才还活生生地叫嚷,刹那间就完了。
事儿平了,派出所的警车尖叫着赶来了。他们跳下车,先给宝德戴了手铐,冰凉的手铐咔嚓一声浇醒了血液沸腾的宝德,他腾地瘫倒在地上,刚刚还血筋暴满的脸,顿时如死灰一般。
叶飞没得空闲,被刑警问了个底朝天,并被列为重要的目击证人,随时要等候传讯。
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案情又是如此的简单。
当晚,李刚就和康师傅赶到长城,处理好有关的手续时,已是第二天早晨。
叶飞在笔录上签字画押,终于得以解脱。李刚和康师傅把他送回家,沙洲的新闻联播早已闹起声声议论。叶母并不知此事,但见李刚和叶飞个个神情沉重,知道出了事,心一下子像个打水的吊桶。李刚让叶飞先在家休息几天,嘱咐几句后,便回去了。
叶母送走李刚转回来,见儿子一声不响地仰面躺在床上,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便一遍遍地问。叶飞心里很乱,翻个身趴在床上,可一闭眼,宝德血淋淋的杀猪刀和前德七窍出血的狰狞面孔又晃在眼前。
叶飞咬紧牙关,浑身一阵发抖,而后又觉得身体像入了锅的面条,可大脑反复出现的画面,使他怎么也闭不上眼。
叶母见儿子不住地颤抖,心也随着颤抖,问儿子,儿子不说。她走出房间,站在过厅里,觉得不放心,就搬过椅子回来坐在叶飞的床前,手放在叶飞的额头上。叶飞渐渐感觉好多了,心跳也渐渐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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