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潜罪名揭发,满朝震惊,被允帝处以流放之刑,其中还是易衡求了不少的情。饮冰国师与他出城相送,立于亭中,极目远望:“你可会怪我?”秋风拂过衣袂发梢,易衡轻轻摇头:“二哥所作所为天理难容,易门忠烈,便是爷爷再世也不会纵容他的。”他说着,顿了顿,语带叹息:“还记得二哥幼时虽蛮横霸道,却也果敢单纯,从未料过有一天他会……我总觉得,世事浮沉,人心难测,有太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如深陷迷雾,看也看不清楚。”话及此,他看向眼前的那袭漆黑斗篷,灼热的目光中似乎意有所指,而那道纤秀背影却宛若未觉,只是望着远方,一双眼眸无波无澜,“是吗?”许久,她才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秋叶,幽幽道了似是而非的一句:“既然没有不变的世情,又岂能祈求永远的天真,易侍郎,我们回去吧。”裹紧斗篷才行几步,便被一阵暖意围绕,回首抬眸,竟是易衡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贴心地为她系上,遮住这深秋寒意。“别拒绝我,即便你无所不能,身怀天算纵横之术,可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人呵护照顾的小姑娘。”他极少与她靠得这么近过,白皙俊秀的一张脸有些微红,低头间气息萦绕,是少年人多情的眉眼,带着些无以名状的哀伤,更有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我不祈求永远的天真,我只想你知道,不管世事如何变幻,我都不会变。”易潜流放的当夜,饮冰国师回到伽兰殿,似乎心情极好,抚着星算盘,眸中一直含着淡淡的笑意。可关上殿门,初珑却拉长着脸,闷闷不乐的情绪连那艳丽脂粉都盖不住了:“我实在是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动嘉云关,动易潜的守将之位?主人不是说过,易潜此人贪婪逐利,鲁莽无脑,最适合引诱利用的吗?在没有发挥最大的价值前,不会轻易动了他的位置,可如今……”“好了,初珑。”白皙的手在星算盘上停住,抬起头,笑意不减:“现在的结果不好吗?我们的人照样顶了嘉云关守将的位置,只是将计划提早了一些而已,纵使准备不够充足,可于全局而言并无影响,每一步棋依旧走得稳当顺利。”“主人……”初珑有些气馁,漂亮的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你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现在的结果不好,可这次明显是阴错阳差,恰好被允帝听到罢了,只是一次侥幸,一次意外的险胜,根本不是必然的谋划之局,唯有主人的冲动是实实在在,不加细想的,若是允帝未能恰好出现,主人该如何收场?主人,我们不会每次运气都这么好,你明白吗?”风拍窗棂,烛火摇曳,殿内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白皙纤秀的十指缓缓抚过星算盘,这一回,斗篷之下的那双眸总算沉静下来。“是啊,我是冲动了,眼见心中所爱被人辱于堂前,我的定力的确差了些……可我不愿计较得失。”她喃喃着,抬起头,一字一句,眉目在火光的映照下楚楚动人,就像个寻常人家不谙世事的少女。“关于他的事,我都不愿计较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