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连忙将解忧挡在身后,惊呼道:"你是什么人?这里可是楚王府前,容不得你胡来!" 常惠连忙摆手,道:"不要误会,在下只是来还小郡主钱囊的。"说完,他连忙将钱囊拿了出来,递向解忧。 解忧瞧清楚了是自己的钱囊,惊喜地接了过来,"是你追到了那群混混?" 常惠只觉得惭愧,"不是,是冯娘子与柳亭长早就设好的局,这才抓住了那群混混,在下无能,只能……只能帮柳亭长前来送还小郡主您的钱囊。" "果然还是嫽姐姐……"解忧心头喜滋滋的,小心地将钱囊收回怀中,笑道,"还是要谢谢你奋不顾身地追拿那几个混混,还原物送还我,只是今夜天色实在是太晚,不若明日下午,我准备些谢礼,好好谢谢你跟柳亭长。" "不用,不用,这是我应该……" "我也该谢谢嫽姐姐,所以暂且这样定了,明日下午,我在酒楼等你们。"说完,解忧对着常惠笑了笑,示意身边的小厮,"快些回府,不然被祖父发现了,我可要遭殃了。" "诺!"小厮苦着脸应了一句,看来这小郡主明日还要出去,唉。 第四章.问将 一夜清宵,一如往昔。 当清晨响起鸟儿轻啼,解忧早已准备好谢礼,带着小厮急匆匆地踏出楚王府大门。 "这位可是解忧郡主?" 楚王府外,突然出现的朝廷斥使突然开口,让解忧不禁停下了步子,侧脸看了一眼斥使,连忙带着小厮上前施了个礼。 "生得倒是俊俏,跟细君公主倒也有几分相像。"只听朝廷斥使沉声说完,又仔细打量了一眼解忧,道,"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回使君,去见几个朋友。"解忧有礼地含笑回道。 斥使拈须点头,忽然蹙起眉头,感慨道:"见见也好,日后只怕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使君?"解忧听得糊涂,只觉得心头一阵莫名地悸动,隐隐都是骇意。 除非天子有旨,否则朝廷斥使绝对不会来彭城,而这天子之旨,似乎并非是什么好事。 斥使只是摆手,"郡主先行,本官与楚王也算得上多年未见的好友,能给的方便,自然会给。不妨今日先让郡主会友,待郡主归来,再与楚王一同接旨也好。" "诺。"解忧心神不宁地点点头,带着小厮快步朝着昨夜的酒楼走去,边走边道,"一会儿到了酒楼,你帮我约嫽姐姐出来,我在酒楼等你们。" "诺。"小厮点点头,回头瞧了瞧身后的斥使大人,总觉得斥使大人眼中有一种复杂的光彩,似是敬重解忧,又似是可怜解忧,让小厮觉得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到了酒楼,小厮听令离开,留下解忧在厢房中蹙眉思量今日斥使的每一句话。 细君公主的名号,解忧是知道的,她为国和亲乌孙,近几日殁于西域,在解忧心里,对这位同宗的姐姐,是又敬又怜。 可是,为何今日斥使会突然说她像细君公主呢? 难道…… 解忧猝然摇头,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只觉得身体瞬间凉到了极致,双腿一软,坐倒在蒲团上,喃喃道:"不会的……应当不会的……" "郡主,你怎么了?"少年常惠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他焦急地踏入厢房,想上前扶起解忧,又碍于礼法,只能蹲在解忧身边,关切地再问了一句,"可是不舒服?" 解忧抬眼忽地一动不动地瞧着常惠,问道:"你听说过西域乌孙国么?" 常惠愕了一下,点头道:"略知一二。" "那你有没有听过细君公主的故事?"解忧看着常惠的眉眼,前所未有地害怕。 常惠再怔了一下,沉声道:"她是个可怜的公主,一生芳华都消磨在了西域huáng沙之中,可叹,也可敬,至少,她一人换来了乌孙国的相助,我大汉可以专心对付匈奴。"说到这里,常惠摇了摇头,似是激愤,"只可恨,我泱泱大汉竟要个女子牺牲换取太平,若是我能成为大汉将军,定要纵马踏平西域,扬我大汉国威!" "会有这样一天么?"解忧似是瞧见了一线希望,"你……能做到的,是不是?" 常惠笃定地点点头,"常惠愿许诺郡主,不平匈奴,此生不娶!" 这次反倒是解忧愕了一下,"成婚是人之大事,跟建功立业并无背驰,常公子此话言重了。" 常惠摇摇头,正色看着解忧,眸中灼热的眸光跟冯嫽瞧她的一模一样,让解忧不禁一颤,下意识地躲开了常惠的眸光。 常惠知道失礼,连忙往后退了三步,又单膝跪地,指天盟誓道:"天地为鉴,常惠所言,句句属实,但为郡主一人,甘做阵前兵,破敌守国,不死不休!" 解忧惊愕在了瞬间,不敢去看常惠此刻灼热得bi人的眉眼,那样的眸光,充满了侵略,让解忧觉得害怕,半点不像冯嫽的眉眼,虽然灼灼,却总是坦dàng无邪,让她心安。 "说话容易,践诺难,常公子,你可听过这一句话?" 当熟悉而冰凉的声音出现,解忧狂乱的心跳终于得到一刻的安宁,只见她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线笑意,连忙从蒲团上站起,快步上前,伸臂紧紧抓住冯嫽的手,解脱般笑道,"嫽姐姐,你终于来了!" 小厮狠狠瞪了常惠一眼,"常公子,你可是欺负我家郡主了,当心小的回去禀告楚王,要你……" "常公子,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冯嫽打断了小厮的逞威,轻轻拍了拍解忧的手背,身子往前一站,沉静若水的容颜第一次有了一抹沉沉的yin云,仿佛bào风雨前的黑云蔽日,那气势让常惠都觉得有些害怕。 常惠起身道:"我自然知道说话容易,践诺难。" 冯嫽眉头微舒,冷冷抿嘴,"我且问你,西域如今五十余国,有几国亲我大汉,又有几国亲匈奴?" 常惠一呆,他如今不过是彭城子弟之一,岂会知道这些军国大事? 冯嫽往前再走了一步,"我再问你,为将者应熟读《孙子兵法》,正所谓会背着多,能用者少,常公子,你是这会背者,还是这能用者?" 常惠欲言又止,才发现《孙子兵法》他早已烂熟,这"能用"二字他尚且不知能否当得起? 冯嫽的眉心再次蹙起,摇头冷笑了一声,"我最后问你,若是有一日你身为三军将首,却不慎落于敌军手中,是活下去待机一雪前耻,还是一死以保清名?" 常惠听出了冯嫽话中的讥讽之一,当下回道:"三军将首岂会轻易落于敌军手中?" "噌!" 只听一声刀剑出鞘之声响起,冯嫽袖中亮起一道光亮的弧线,瞬间抵在了常惠喉间,狐狸般的笑意刹那绽放脸上,"看似友军,也可成敌人,为将者若不能时刻提防小心,护不了自己性命事小,护不了同袍是不义,守不了家国是无能,敢问常公子,方才盟誓,在短短这一刻之间,你践诺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