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海禁地

  海洋,人类迄今为止无法征服的地方。   那摧枯拉朽的的力量,能使天地变色,能使乾坤挪移。   那茫茫碧波之上,存在着太多的谜团;那深色海水之下,埋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本文根据真实海难事件改编。文中所提到的离奇海域、奇异海洋生物,在现实当中都有真实对应。   本文中人物为虚构,如有雷同……无能为力。   【大冒险计划】

上部-终章
我们并没有直接就按照原定路线回航,而是绕行了一段,因为要避开迎面而来的暴风雨。
那是一次极为猛烈的海上暴风雨,我们仅仅是从最外围掠过,区域浪高也已经达到了四米。可想而知,如果是正面遇上这样的风暴,这么大的力量作用下,我们的确可以就此脱离那个岛屿的束缚,一如司马所料。
其实说起来,他也料错了,我们并不需要等三天,从我们脱离后到遇到风暴外围的航行时间来看,如果当时我们等两天到两天半的时间,就能和风暴正面遇上。
只可惜,它还是来晚了一步。
我和葛云翼睡在没开灯的寝室里面,听外面呼啸的风声和惊涛拍浪声一阵高过一阵,船体剧烈起伏着,可我居然也不感到怎么担心了,似乎笃定着这样的风浪很快就会过去。
我根本睡不着,两眼盯着寝室天花板,问,“你说,司马有没有可能逃过那一劫?他不是最后说可能后会有期么?”
葛云翼一开始没有说话,可我知道他也没有睡着,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其实我也那么希望,但是……你觉得这那样的情况下,可能吗?”他轻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国外有一种理论说,痛苦有五个阶段,依次是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抑郁、接受?”
我细细想了一下他说的,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处于第一阶段,否认,是吧?”
他不置可否,没有应声,过了一会儿,只听见“砰”的一声,从他那边的墙上面发出来。
“你干嘛?”我吓了一跳,“砸墙有什么用,还不如把那老狐狸拖来打一顿。”
“靠!你以为我不想!”葛云翼愤愤道,“你说这人怎么可以这么缺德,说的冠冕堂皇,就是指着让人去送死,还不达不休。人让他逼死了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忒恶心!还有司马,平时不是挺聪明一个人,他事事洞明的机灵劲那里去了,别人挖坑他还就跳,我们本来就是这船上的外人,关他什么事,要他逞个什么英雄!”说着他又发火往墙上砸了一拳。
“好了,你也省省力气吧。刚刚还说我在第一阶段,我还以为你已经超脱了,结果你自己不也只是在第二阶段呆着么。”黑暗中我苦笑着,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我们也别自欺欺人了。司马对于其他人,也许的确有点内疚,但是……”那些话一直在心里哽着,要吐出来那么艰难,“但是,你我两个,才是真正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难道不是么。”
沉默。
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他为什么最后会做这个决定,我甚至觉得,如果我们还能瞒一下,如果我们还能撑一下,如果我们当时发现他的反常,能铁着心地去追根究底,也许我们就能早一点知道,也许我们能阻止他,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睡吧,不早了。”许久以后,葛云翼说,“也许明天起来就是大晴天了。”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有什么隐喻,但也没有力气再去多想什么。海面上风雨交加,舱内的空气充斥着一种咸涩的味道,呼吸间腻得人心里难受。晃荡了一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好像想起了刚上船那会儿,葛云翼那愣头青被人作弄,还有那永远清冷而漠然的身影。
突然间清醒过来,真的是晴天。
阳光透进来,照亮了最靠近窗户的那张床,收拾得干干净净,床单平整地几乎没有多余的褶皱,床头叠放着两本书,书不厚,却都是小篆写的,其中一本夹着一张书签。
我拿起那本书,翻到书签那一页,满眼的字仍然不认识一个,合上又照原样放回去,心里浮出一个声音:永远就在那一页了,不会再看下去了。
“喂,无海,”葛云翼叫我,“吃了早饭后我准备去医务室看看要不要帮忙,你是不是一起去?”
“废话。”我道。
之后几天,我们做完岗位工作,时不时地就会去医务室帮帮忙。康复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在离开岛屿的当天晚上就基本恢复了,五天以后,除了猩猩还是有点神志恍惚,要继续观察之外,其他人已经都回归各自的生活轨道。但奇怪的是,猩猩之前给司马一脚踢得脖子以下不能动,这次我们去看的时候居然好了,我在想难道是司马走之前又来过了?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面,不断有人找到我和葛云翼,向我们表达对司马的感激之情。一开始我是有点反感的,不想被一再提醒这件事。但是葛云翼却对每个人都很耐心,耐心到让我觉得这小子是不是转性了。我后来明白过来,这并不是为我们自己在倾听,而是代司马。
我记得有一个已经五十岁的外籍老船员,还拿出他上船前拍的三代同堂的全家福给我们看,感激地说,因为我们的朋友,他有机会再回去参加他孙女的周岁生日会。他指给我们看照片里面那个捧在手里洋娃娃般的小女孩,闪烁着懵懂的大眼睛,小嘴啃着自己肉团一样的小手,好奇地看着镜头。
我突然就感到悲伤,照片里面那一张张鲜活的笑脸,却让我想起司马最后写的“我本来就是孤家寡人”那一句。
这世上,有些人总能乐享天伦,有些人却注定孤寂而生。
猩猩完全康复以后,葛云翼却开始忙起来,他说想要为司马做些事情,然后把他的计划告诉我,我自然也要帮忙。后来连二德子三德子都加入进来了,他们说没能好好认识司马有点遗憾,最后能帮上一些忙也算表达对他的感谢。有他们的帮忙的确要好很多,因为他们俩的英语无可辩驳地比我们好,所以很多交流问题能因此解决。
大约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我们终于回到了国内。
踏上码头的那一瞬间,眼泪突然就涌到眼眶里,原来在船上隐没的那些情绪,一下子都喷薄而出,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从来没有如此强烈。我老婆冲上来抱着我喜极而泣,她说之前收到船只失联的消息,急得都快疯了,还好最后平安无事,不然她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好。
原本出来躲避老婆的葛云翼,当下看到老婆孩子来也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两岁的儿子被他抱在臂弯里,还用小手给他擦眼泪,糯糯地说“爸爸不哭,我乖。”
一切似乎终于可以回到正轨,却再也不是原来的轨迹了。
回来以后,我和葛云翼多方奔波联系申请,把我们在船上收集到的众人联名以及多方感谢信整理翻译,和申请书以及一些材料一起,以单位组织为申请人提交,最终,相关部门通过,追授司马“烈士”称号。
之后,我们又收到船长的来信,他说要出资,在我们所在的城市公墓里面买一个独立的单位,安放司马的衣冠冢,并且希望我们在事情办妥以后能告知他地点,他希望能来祭奠一下。他出手大方,而且那个年代的墓地并不太贵,所以最终买了背山面湖的山腰处一个单位,还带一个凉亭。一眼望去远处山峦起伏,山下碧湖幽潭,山间清风徐徐,我觉得这样的地方,司马会喜欢。
其实后来冷静下来,我们也慢慢理解船长的处境,的确从客观来说,他那么做无可厚非,只是因为我们和司马关系近,所以觉得接受不了。那件事之后,他也被革职查办,差一点吃上官司,好在最后有惊无险。这件事让他身心疲惫,他也就藉此退休回家,因为年轻时候已经攒了足够的资本,所以晚年也算富足安康。
司马的“烈士”称号批下来以后,还有一笔奖金,葛云翼又多方联系,最后和我一起亲自跑了趟山区,以司马的名义把钱捐给了希望工程,后来还把单位党支部也拉了进来,干脆结成了互助对子,党支部还因此而评到了先进。
自从船上葛云翼说要为司马做些事开始,我就惊讶地发现这小子原来认真做起事来,不但思路明确、条理清晰,而且有想法有毅力,想来他可以从当年的愣头青到现在的位置,也不是单靠厚黑就可以解决的。
因为我们做的种种,我和葛云翼都得到了晋升,虽然那并不是我们做这些事的目的。批文下来以后,我们俩去了以前常去的馆子,找了惯用的那张桌子,倒了三杯酒,一杯放在空位子前,我和葛云翼则互斟对酌。
几杯酒下肚,葛云翼又开始有点絮絮叨叨,他说以前都想着升职加薪,这次却让他有点不好受,总感觉好像是拿司马的命换来的。我劝他想开点,我们后面还有很多时间,他既然位子高了,也就有能力做更多的善事,那也算不负故人了。
我们俩酒酣耳热,意识开始有点模糊之际,我眼角突然瞥到一个身影,身材欣长匀称,气质清冷淡漠。我有意无意地转过头去,就看见那张轮廓分明,文质彬彬的脸,嘴角似乎还噙着几分微笑,半隐在光影当中。
我如遭电击,瞬间清醒过来。
“喂,你干嘛?”葛云翼被我吓了一跳,“在看什么?”
我呆呆地看着刚才那个临着窗边的位置,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夜晚的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撩动从桌边垂下的雪白桌布,缓缓地悠悠地飘荡着。
(上部完)
接:下部-《诡海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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