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特别的关联,心贴很近距离很远,以为走近你的世界,去发现触不到终点。1.正值午休,沈冬生在食堂一边吃饭一边忙里偷闲看会儿日番,自工作后,除去周末录剧,没有太多的娱乐时间了。有人靠近,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没了动静,沈冬生没有抬头,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机上。是今年新出的漫画,他攒了一堆,都比较想看。“你都多大了,还看这小孩子看的东西?”身边的人发出声音。沈冬生夹菜的动作停了下来。“你这么幼稚,你家里人知道吗?”身边的人轻笑一声。沈冬生眼神暗了暗,抬起头,淡淡地瞟了一眼身边的人,他不认识这个人。沈冬生对这张脸还是有印象的,他是另一个部门的职员,很会说话的那种,前几次开会的时候总是能看到他主动发言。“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沈冬生关掉手机,扔下没吃几口的饭,起身离开了。那人看着沈冬生的背影,无奈地耸了耸肩。午休的办公室人不算多,领导在微信上交代一个任务,沈冬生饿着肚子工作。电话响了。“喂。”他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传来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冬生,这周末有没有时间啊?”沈涵问。沈冬生闻言,握着鼠标的手松了松,眉头瞬间紧皱在一起。“姐,我这周可能要加班。”沈冬生无奈道,“马上年底了,事情很多。”沈涵更无奈:“姐问你,是工作重要,还是成家重要?”听筒里传来小女孩软糯的声音,沈涵把自家闺女的小手攥在手里,然后苦口婆心地对弟弟说,“你都奔三的人了,不早点结婚,爸妈怎么抱孙子啊?”“姐,我才二十七岁。”沈冬生头疼,“我今年刚毕业。”“那你读研究生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搞个对象回家呢?现在工作之后就更难了知道吗?”沈冬生听见小侄女在说话,于是想转移话题:“年年,想舅舅了吗?”“想。”年年今年两岁,童声稚嫩,又软又细。“你别想转移话题,昨天咱妈还给我打电话呢。”沈涵说,“这次那姑娘的照片我看到了,长得很不错,也是研究生毕业,在一所学校当老师,和你也有共同话题。”“当老师怎么就和我有共同话题了?”“你们俩都读过研啊,还能交流一下心路历程。”沈冬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再说吧。”沈涵急了:“不行,这次你一定要去见见。”沈冬生失神地看着电脑屏幕,满屏的黑色五号字体密密麻麻排列。挂断电话之前,沈涵依旧在提醒沈冬生要调出一点时间去相亲。因为这通电话,本来顺畅的工作思路被打断,他揉了揉眉心,午后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到桌角。沈冬生解锁手机屏幕,没来得及关掉的后台软件跳了出来,漫画人物定格在屏幕上。不知怎的,刚刚那位同事的话就像利剑一样戳在了心上,隐隐作痛。心情不佳,沈冬生请了假,没有去健身房,空荡的胃终于在日落西山之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下午忙起来也想不起来自己是饿着肚子的,当他一个人孤寂地走回家,空荡荡的饿和空荡荡的孤独才开始席卷全身,渗透进每一个细胞。他随便吃了点坚果,又沏了一壶红茶。不想录剧,也不想直播,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沈冬生随便翻看手机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一个好久没有用的软件—ASK。ASK是陌生人互相提问的一个平台,在互不相识的情况下,可以畅所欲言,说出自己的烦恼,也许有的人的回答,能够解决你的烦恼。这个世界上,有相同烦恼的人实在太多了。当初他就是怀揣这种幼稚的想法,以为别人能够为他解决烦恼,于是注册了这个号,后来被很多粉丝发现,经年累积,他收到了一万多个问题。那些喜欢他的人都在向他诉说自己的烦恼,有与室友之间的小矛盾,有即将面临毕业的大学生不知何去何从,有分手失恋后几近崩溃的伤心人寻求安慰,还有被现实打击的成年人发泄。他回复了几条,不知不觉心情有点好了,但是问题太多了,没有办法一条一条地回复。最后灵光一现,他想到一个特别的办法。2.同时孟楚在忙剧本和小说收尾的事情,十分忙碌,虽然她一个自由职业者不存在年底赶工的事情,可是现在她每天都坐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感觉比邢薇都忙。微博有特别关注的消息提醒,孟楚从电脑屏幕前抬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酥酥的最新状态,是一个电台节目的链接,电台的名字叫《叨叨》。孟楚轻笑,这个名字起得……的确很符合他戏精的属性。她好奇地点了进去。节目的背景音乐声很大,之后慢慢变小。这时,他的声音透过音乐响起:“大家好,为了保护世界和平,我们31522349大型娱乐交友平台,为大家推出了一个全新的节目《叨叨》,我是你们的好朋友糖姐,也是酥酥。”他操着专业的播音腔,让人有一种在听《新闻联播》的错觉。“好了,说人话。”他用了另一种声线吐槽自己。“啊,是这样的,因为在现场回答ASK有一定的难度,加上自己环境的原因,所以我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回答大家的问题,虽然干音的效果不是很好,很多心情还是想和大家分享,也非常感谢一路以来大家对我的支持。”他的声音听着很开心,“好的,那我们开始今天‘叨叨叨叨叨哒’的第一期。”“首先是第一条留言。前几天我去买面膜,导购姐姐说现在有人买面膜敷屁股,生活简直是太精彩了。”沈冬生声音有点嘶哑,他读完第一个问题后开始回答,“我是想说,好像有一部日剧里面的女主角就是买那种面膜敷在那种地方的,这个应该说很常见了吧。”他越说越不好意思,“啊,咱们一开始的这个话题就不太好,会被抓起来吧。”孟楚“扑哧”笑了出来,耳机里酥酥的声音过于可爱,嘶哑的声线里带着浅笑。一期会回答五到七个问题,每一个问题他都很认真地回答,孟楚突然发现,通过这个电台她可以更多地了解他。比如他平时会关注什么、吃什么、有什么小习惯。“好了,今天这个节目就到这里吧,我再这么嘚瑟,容易被人打死。”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背景音乐声也逐渐变大。很符合他平时耍宝卖萌的选曲品位。“早安喵,午安喵,晚安喵,喵喵喵……”孟楚哭笑不得。周六加班,下班的时候沈冬生接到了老妈的电话。“儿子,你姐跟你说了没,你明天……”沈妈的声音略显聒噪。“说了。”刚加完班,沈冬生有些疲累,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我明天会去的,下午两点,对吧?”“对对对。”沈妈见儿子松口了,高兴地点头,“你明天给我穿得体面点,给人家姑娘留个好印象。”“妈,你难道不担心其实是我相不中对方吗?”沈冬生问。他想要的婚姻不是父母强加拼凑起来的,而是顺其自然的情投意合的。他也明白,后者也许不存在。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告诉他的粉丝,故事是别人的,生活才是自己的,可现实生活中的他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洒脱。“儿子,我跟你说,爱情能当饭吃吗?找一个好姑娘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正确的选择。”沈妈劝说道。沈冬生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自己争取一下。“您放心,我会去的。”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眼底的落寞,没人能懂。冬夜寒霜不重,沈冬生看了一眼薄霜之上映照的清辉,有一丝丝凉意钻上心头。他失神许久,直到有晚下班的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他才回神。“怎么还不走?”同事问。“马上就走了。”沈冬生准备关掉电脑,这时QQ的提示音响了。“我把剩下的两期剧本都发到你的邮箱里了,注意查收。”孟楚发来消息提醒。沈冬生眼底有台灯映射出的微微暗沉的光影,他喉咙微微耸动了一下,然后回复道:“好的,我回家就查收。”“你还没下班?”“嗯,年底有点忙。”孟楚问:“过节也要加班吗?”沈冬生平时工作很忙,逢年过节的假期都不一定能休满。这是他研究生毕业的第一年,作为一个比普通大学生入世晚三年的人来说,他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需要加班。”沈冬生回复。孟楚正在思考还要说点什么,酥酥的消息又发过来了:“我最近都会很忙,所以以后应该会很少出现在网上了,不过我会继续录剧的,如果是你写的本子,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就接的。”孟楚看完这句话,心中五味陈杂。“谢谢你,我也希望你一切都好,不管是生活还是录剧。”最后她只能说这样一句话。“嗯,你也是。”沈冬生敲完最后一句话,关掉电脑,离开了办公室。孟楚看着灰色头像愣神了很久,最后轻声说了一句:“再见。”虽然酥酥没说什么,可是她有种直觉,这也许会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她想说一句再见,以后有缘再见吧。沈冬生见到宋嘉的第一眼,只觉得这个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不过家人说得没错,两人都是读过研的人,也算有共同话题。他本来就是个不太喜欢主动说话的人,所以抓住了这个话题就一直聊,刚开始两人相处得还不错,可是时间长一点没有新话题出现,变得有些尴尬。可是为了不让父母和姐姐失望,他还是很努力去接受和培养这样一段感情。那天是平安夜。双十二的余韵刚刚过去,街上大部分人不是为了购物而来,“单身汪”出来寻求一点热闹气氛,情侣在一个有点节日气氛的日子里约个会。新天地门口装饰着一棵很大的圣诞树,细碎的装饰品为圣诞树装点出更多的色彩,商场外墙的LED屏幕播放的是最新的商品广告。沈冬生和宋嘉并排走着。“我们要不要去喝一杯咖啡?”宋嘉戴着一顶毛茸茸的白色帽子,歪着头看着沈冬生。“好呀。”沈冬生干笑道。这个时间的咖啡厅人不多,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务生过来点餐。宋嘉说:“两杯黑咖啡,不加奶,不加糖。”服务生拿着菜单走了后,宋嘉才想起问对面的沈冬生:“不好意思我忘记问你了,不过你相信我,黑咖啡真的好喝,而且消脂。”沈冬生面色不改,很平淡地说了一声:“没关系。”咖啡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昨天有一个孩子的家长来我们学校找老师,发生了点不愉快,我有时候想啊,现在老师和孩子相处真的好难,不能打不能骂,可是不管着,那些熊孩子又会变本加厉。”宋嘉抿了一口咖啡,啧啧摇头。“现在都是独生子,父母都是宠着的,难免娇惯了点。”沈冬生喝了一口咖啡,眉头都紧皱在一起了。太苦了。他不懂咖啡,平常只会买一些三合一速溶咖啡备在办公室,偶尔冲一杯提神,这杯又苦又涩的东西,他一时有些喝不惯。“是不是很好喝?”宋嘉笑嘻嘻地问。沈冬生轻抿嘴唇,等口腔里的苦味散了一些才说:“还行。”“什么还行啊,就是很好喝啊。”宋嘉无奈道。沈冬生默不作声地侧过头。那天,宋嘉表白了,沈冬生用沉默回应,其实是默认了。两家的长辈得知这个消息后,都很高兴,可是只有沈冬生知道,自己不开心,不过为了大家开心,他愿意委屈一些。他和宋嘉的相处方式很平常,除了吃饭、看电影,也没有什么新的约会模式。周末时,他偶尔会推辞宋嘉的邀请,躲在家里录剧。宋嘉不懂广播剧,也不太喜欢,所以沈冬生都是挤出时间录音,有时宋嘉会生气,埋怨沈冬生宁愿录剧也不愿意陪她吃饭。沈冬生无奈,只能解释一番,说已经与人约定好时间交干音,到了时间不能不给。宋嘉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得了解释,这事也就过去了。那天刚录完一期《叨叨》,他为了让自己下定决心,于是把QQ个性签名给改了。3.孟楚一边听《叨叨》,一边对小说进行收尾,这个故事拖了两个月,编辑就差拿着原子弹把她炸成碎末了。电台里,酥酥正耍宝。“接下来这个问题是小可爱问的,她问,酥酥,你有伴侣了吗?”声线转换拆哥音,“有啊,就是我啊。”然后,他立马转换成软萌音大叫,“你个死鬼。”孟楚刚喝进去的一口红茶,“噗”的一声喷在了屏幕上,还好旁边放着抽纸,她手忙脚乱地把屏幕擦干净。他什么时候这么放飞自我了?刚平复情绪,就又听见他读下一个问题。“糖姐糖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酥酥明显思考了一下,“我喜欢温柔一点的女生,性格好一点的,合眼缘的,然后……让我想蹭一蹭的。”他说完把自己逗笑了,立马转换成软萌声线,撒娇道,“最重要的是要对我好的。”你以为撸猫呢?还蹭一蹭?邢薇打来电话,电台自动切断。“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孟楚没有发现自己嘴角带有上扬的弧度,就连说话声也带着细微的笑意。“你怎么这么开心?”邢薇正在吃加班补助的外卖,刚刚刷QQ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惊天大消息,她惊诧地问,“难道你也知道了?”孟楚不解:“我知道什么?”邢薇“哎”了一声,然后解释道:“酥酥啊,他脱单了。”晴空白日劈下一道惊天巨雷,也不如这个消息更让孟楚震撼了。震撼之余,心房像是立刻被硫酸般的液体包裹,好好一颗心脏,瞬间变成一摊烂泥。她连忙登上QQ,鼠标点击那个动漫人物头像的时候,心里是紧张又酸涩的。个性签名那一栏果然从空白的状态变成了一行字:“已脱单,谢谢大家。”这是他的初恋吧,孟楚记得他说过他没有谈过恋爱,不知到底是怎样一个优秀的女生能够得到他的青睐。孟楚闭上眼,心中酸涩的液体化作一股咸咸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尝到了微咸的苦味。她在对话框里写“恭喜你”,然后又删除,再次写上,再次删除。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小楚,你怎么了?”邢薇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听见。”孟楚抽泣了一声,带了轻微的鼻音。眼眶中的酸涩彻底覆盖了她所有混沌的思想。“我还以为你睡着了。”邢薇说。“你说……”孟楚不知不觉地说,“你说……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会让酥酥喜欢上呢?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你说什么呢?”邢薇被她弄蒙了,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我没事,先挂了。”孟楚挂了电话。被来电打断的电台又自动继续播放。“下面一条留言是,想听酥酥念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认真地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孟楚默默地听着,然后轻声跟着说:“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ASK的注册真的很难,英文版更让孟楚头疼,域名也不是很会弄,后来她翻来覆去地弄了半天,总算翻过了这座大山。停在提问框的时候,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问一些什么。她想了想,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问:“酥酥,你好,我是一个写小说的,我很喜欢你,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把你写进故事里。”她顿了一下,又写,“我能追你吗?希望你自己看到就行,千万不要录在《叨叨》里面。”点了发送按键,孟楚的心才算平静一点。放下手机,孟楚觉得自己很荒唐,现在的她就像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之人。4.“啥玩意儿?”陈皮惊讶得连东北话都飙出来了。“你说你一个纯血南方人,装什么东北老爷们。”邢薇说道。“酥酥脱单了,哒姐知道吗?”陈皮吐了一口瓜子皮。邢薇抬手拍了一下他脑袋,嗤笑道:“他们俩玩得那么好,沈京怎么可能不知道?”“我问问。”陈皮摊开手掌向上。邢薇垂下眼帘问:“干吗?”“手机,我没有沈京的手机号。”陈皮说着就要上手伸进邢薇衣服兜里。电话接通的“嘟嘟嘟”声被扬声器放大。孟楚一直坐在旁边,一声不吭。“小薇,干吗啊?哥现在忙着呢。”沈京正忙着明年早春的茶叶货单,“就这个吧,去年下来的普洱弄到今年春天的茶单上,那批茶已经压成饼了。”“沈京,你知道那谁搞对象的事情了吗?”陈皮扯着嗓子叫唤。“谁啊、谁啊?”沈京听不清,一个劲地问。“就是酥酥。”邢薇也提高了音量。这一声击中了孟楚的心脏,本来平静了几天的心情又难受,她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打开自己的手机,点进那个叫ASK的软件—没有回复,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你说什么?”沈京“炸”了。“你不知道?”陈皮疑惑地问,“你不是三天两头和他见面吗?这么大的事竟然不知道?”沈京叹了口气:“这不是年底了嘛,我们俩都忙,我好久没有去春市了,最近也没有通电话,我都不知道他竟然谈恋爱了,这可是那小子的初恋啊……”孟楚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更难受了。沈冬生和宋嘉分开后,一个人去了健身房。年底了,健身房的人很少,他一个人锻炼起来都少了动力,只是随便练了练,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春市的气温已经零下,他穿着轻薄的黑色羽绒服,微微叹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缓缓上升,然后消失不见。他走得很慢,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的感觉虽然孤寂,却很平静。他站在一处街角,正在等红灯的时候,简单刷了两下微博,也不知道看什么,于是鬼使神差地打开了ASK。提问接踵而至。他按照提问的顺序看,第一条是一个星期前的。“酥酥你好,我是一个写小说的,我很喜欢你,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把你写进故事里。我能追你吗?希望你自己看到就行,千万不要录在《叨叨》里面。”沈冬生的睫毛颤了颤,思考片刻,然后用提问的方式回答这个问题。“你在哪儿呢?”刚录完最新一期的《叨叨》,沈冬生接到了沈京的电话。“在家啊。”沈冬生说,“刚录完干音。”“你最近不是不接新剧了吗?”“录《叨叨》来着。”“哦。”沈京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然后开口问,“你真谈恋爱了?”沈冬生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白,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家里介绍的?”沈京虽然与他相识于网络,不过两人自从见面后,一直都在联系,五年的时间不长不短,想要了解一个人足够了。沈冬生这人不喜热闹,不会说话,除非特别熟,不然他一个人能坐在角落里不让人发现,与平时在网上活跃的“戏精”CV酥酥判若两人。正是因为沈冬生这种性格,所以他在女生面前常常是最不受注意的,有人说风华正茂的男孩子哪有没有交过女朋友的,可是他没有,让他主动着实太难了。所以不难想象,如果不是家长逼着,沈冬生不会这么快就和一个只约过几次会的女生确定恋爱关系。沈京问得很含蓄:“是不是阿姨又催了?”沈冬生依旧“嗯”了一声。“对方做什么的?”“老师。”“长得漂亮吗?”沈冬生手指敲着桌面上的玻璃茶壶,红茶的颜色已经褪去,淡红色的液体折射台灯散发出的光线。宋嘉长得挺漂亮的,也比较合他的眼缘,但是他不明白怎么回事,和宋嘉交往的这段时间,总感觉不对味,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挺好看的,等你有时间我给你介绍一下。”沈冬生怅然若失,说话间也失了神。沈京也不再说什么,于是结束了话题,临挂电话时多嘴说了一句:“冬生,你要一直开心啊。”沈冬生轻轻“嗯”了一声。5.孟楚在打包行李。虽然在S市生活了几年,但她的东西其实不多,带不走且不想要的东西直接扔掉,私人物品全部用快递寄回。收拾了一整个下午,她发现自己最多的是买了却没有拆封的书。“你说你买这么多,也看不完。”刚打包好一箱子书的邢薇气喘吁吁地说。“你不知道‘买书如山倒,看书如抽丝’的道理吗?”孟楚说。“你知道还买?”邢薇不屑道。孟楚抿了抿嘴角,笑着说:“我之前看过一个帖子,说买书算是一种慈善行为,我没有很多钱去做慈善,这是我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情了。”邢薇没说话,继续打包。两个人忙完已是傍晚。这时,陈皮打来电话,于是三人去餐馆吃饭。正值深冬,露天大排档都变成了室内大排档,可是烟火气不减。陈皮一口气吹了好几瓶啤酒,邢薇也干了几杯,只有孟楚滴酒未沾,因为她凌晨的火车,宿醉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几点的车?”陈皮抓着啤酒瓶略微伤感道。孟楚垂下眼睛:“凌晨两点的。”陈皮突然伤春悲秋起来:“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单枪匹马地闯到陌生的城市,当时我特别欣赏你。小楚你看着柔弱,其实骨子里比谁都犟和坚强,也许这就是你们东北姑娘的特质吧。”邢薇也眯着眼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难得咱俩不谋而合,来,拍一个。”陈皮晃晃悠悠地伸出手掌,邢薇配合地拍了一下。声儿还挺响。“你们俩干吗呀?”孟楚扒开他们俩拍在一起的手,“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弄那么伤感干啥?又不是演电视剧。”陈皮搂过她的肩膀,突然哽咽起来:“哥这不是舍不得你嘛,以后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了。”现实总是这样的,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离别。这一刻她想起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他们还未真正相遇,却已经走向真正的殊途。“我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啊,小楚。”邢薇说。“对,到时候我们兄弟姐妹三人再好好地喝一顿。”陈皮亢奋了一下。“一言为定。”孟楚忍住心中酸涩,轻声说了一句。春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孟楚在人群中用尽全力艰难前进。车厢里闷且燥热,人又多,孟楚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座位,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深夜两点的火车灯火通明,对面座位上的女人抱着孩子,偶尔拉住过来巡车的乘务员问卧铺票有没有剩余。火车启动,夜幕倒退,车窗玻璃带着浅薄的雾气,远处有几处明火,因为距离很远,车行驶很久才彻底被越过去。孟楚睡不着,于是开着手机网络刷微博,火车行驶过程中,网络很不稳定,新的页面需要刷新好几分钟才能刷出来。这时一条微博特别关注的消息蹦了出来。是系统自动为他总结的一条阳历生日的微博。今天是1月28日,是他的生日。孟楚失神地看了许久,直到有乘务人员推着售卖零食的车前来吆喝,才拉回她离家出走的灵魂。“需要水吗?”乘务员推着车,停下来问。孟楚没有抬头,低声说了一句:“不用了,谢谢。”耳机里是酥酥最新录制的《叨叨》。“下面一条留言是,糖姐,不和你同一个城市的可以追你吗?”他一脸认真地回答:“可以。”月亮以一种尖锐的弧度挂在夜空,不管火车怎么行驶,它都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再过十几个小时,她就要踏上故乡的土地,可改变不了与他天各一方的事实。她突然想起不久之前他翻唱的一首歌,歌词里面说:我们有特别的关联,心贴很近距离很远,以为走近你的世界,却发现触不到终点。她处于他的边界,又近又远。孟楚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打下那几个字,反而打开了许久没有打开的ASK。“您有一条新提问。”右上角的红色提示标志提醒着有一条未读的新提问。“关于写我的事情还是算了吧,我不喜欢太引人注目。我不适合远距离恋爱,谢谢你的喜欢。”绅士礼貌婉转地拒绝,孟楚看着看着,眼睛里便起了雾。ASK这个问答软件,被回复的问题就会被挂在问答墙上。他给予她礼貌的回馈,但并没有让她的问题被挂在墙上让人看见,反而用提问的方式回答了她的问题。孟楚的眼睛越来越酸,心口抑制不住地难受。知道他脱单的时候,她没哭;一个人赶赴回家的路途,她没哭;父母每次闹着要离婚的时候,她也没哭。可是因为他的回复,她哭了。这是一种无声隐忍的哭,不会打扰别人,却硬生生在心上掏出一个空荡的洞,就如同当初他念过的那篇《高个子女人和她的矮丈夫》—那个洞,再也填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