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来不及,让我从头喜欢你

落魄的摄影师萧杨无意间看到一个招聘广告,为临终者“烹饪最后一餐”。他前来面试,经过奇怪的视力测试之后,他被录用了。 萧杨与洛雪成为一对记忆调理师组合,为临死之人实现最后一个愿望,即取出临死之人的记忆,赠予他的朋友、亲人或爱人。这些临死之人被称为“记忆独立体”,死后会被遗忘。 在两人帮助下,一个个美好的愿望被留下来了。“请把这个美景留给我的老婆。”“请把我写的这首歌放给妈妈听。” 但是在逐渐的记忆调理过程中,萧杨发现落雪在向自己隐瞒着什么,自己好像也遗忘了些什么。他不断打探,终于发现之前自己和洛雪的妹妹洛雨竟是情侣,洛雨临死前,把自己的眼睛送给萧杨,并希望萧杨把她忘记……

第五卷·1
他们从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舞蹈。他们听说这个舞蹈的名字叫“自由”。
世上所有的舞者都模仿着相同的模板,跳着格式化的舞姿,只是偶尔激情迸发的时候,她如此自由,像翩翩飞舞的蝴蝶一样。
她的心好像扬在空中,畅快地仰拾繁星;她的手扬起又落下,恍如能搅乱风里的微尘;她的脚步好快,似乎不想碍于这舞台的风景。不敢少看一眼,不敢少一点儿感动,仿佛下一个瞬间,她就飞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只是刹那,似乎是秋天到了,似乎目睹了光阴的流逝,万物的死亡,她收缩了躯体,放慢了脚步,那样寂寞的雍容不迫,又是那样的惆怅。仿佛花朵在秋意凋零时,鼓足了气力最后一次绽放。
突然,她又跳动起来,在广大的舞台上跳动起来。络绎不绝的舞姿飞散开来,飘在每一个人的眼前,距离每一个人只有短短几厘米!眼里都是影子,心里也都是影子,只引得心中痒痒,恨不得也一起扬起双手,一起摆出袅娜的身姿。
最后,像一阵不肯消失的龙卷风,她旋转着、席卷着每一个角落,一阵气息飘来,所有的激情和所有的魄力好似都被她缓缓吸走,在她身上积累成风。风吹红了每一个脸颊,像是能点燃所有的座椅和衣襟,像是太阳越过窗棂降落在台上!
舞蹈谢幕后,足足五秒钟的沉寂,观众席上的掌声和欢呼突然爆发出来,他们刚刚是被惊呆了!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轰动的舞蹈演出,它没有任何配乐,完全静谧无声,只在黑漆漆的舞台上打上了亮白的灯光。女主演的黑发如瀑,白衣似雪,整个舞台上只有黑白两色。四周鸦雀无声,只有脚步弹奏出唯一的鼓点。但是这无声的舞蹈,好像奏出了最具韵味的音乐,美得让人窒息。
舞评家汤韵松罕见地在专栏里歇斯底里地嘶吼:我从未有过如此震撼和激动!我跪下来求大家,请求大家一定要狠狠地融进这个舞里!一定要把自己放进去!我恨不得嘶声呐喊,杀灭一切!可我只有安静,只有崇拜着安静!……我已经丧失了视觉!我手足无措!让所有理性、感性通通都去!……如果我要死,我情愿死在这轻纱般透明的影子下!情愿沐浴在这永不停歇的旋律中……
大舞台上诞生了一位新的舞蹈皇后!全国各大媒体的记者从未听说过她的背景,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把舞台背后的化妆室门口挤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齐齐上阵,抢着访问这位新科舞蹈皇后,却都被保安和她的经纪人拦住了。她的经纪人姓田,也是业内有名的角色,此刻却忙不迭地向媒体朋友们解释,“不好意思,大家请回吧!倪榕小姐不在化妆室,采访的时间我们后续会安排……”
记者们才不相信这一套,推推搡搡之中,终于把化妆室的门撞开了,里面果然没有倪小姐的影子。
没有抓到舞蹈皇后,总不能空着手回去,记者们开始采访这位经纪人,诸如感情生活、成长经历等问个不停。
可是,演出明明刚刚结束,倪榕为什么不来卸妆,而是直接跑掉了,就是为了躲避记者吗?按常理来说,她这种刚刚红起来的新星,不正该乘机炒作一下吗?
有几个很有经验的娱乐小报记者,一直躲在舞台外面的走廊里,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抓到了倪榕的照片!原来,演出一结束,她马上匆匆跑到一个偏僻角落里的休息室,小报记者在楼下透过窗户抓拍,发现她带着妆,坐在一个男人对面,不知那个男人做了什么,惹得倪榕哭起来,把眼睛和脸颊上的妆都花了。
新科舞蹈皇后的感情生活!足够劲爆的小道新闻。小报记者从不同的角度,耐心拍了半天,终于拍到那名男子的外貌。
第二天,倪榕的绯闻排在头版头条,那名男子的身份也被查了出来,是一个普通的业余摄影师,名叫萧杨!
倪榕的经纪人可算忙坏了,先是公开辟谣,宣称照片是伪造的,又安排档期计算收益,忙到后来,却发现倪榕找不到了。
此刻的倪榕,正在一处酒店式公寓里,这里除了卫生间外,就只有一间可以被称作卧室的房间,她正躺在房间的沙发上。屋子并不大,却在床的旁边摆了一架钢琴。钢琴上面还有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正是倪榕自己。
这里曾经是倪榕和乔骏的家,或者说,他们居住的地方。从几年前的那个夏天开始,她就一直睡在那张床上,他就一直睡在这张沙发上。
那架钢琴,是他的。然而,这屋子里的一切,包含他在内,都是她的,至少她曾经是这么想的。
几年前的那个夏天,她仍只是一个执着于舞蹈梦想的孩子,一个人在公园里摆着舞姿。如同十年来的每一次,她又被舞蹈学校的老师拒绝了,原因都一样。她只能噙着满眼眶的泪水,在树荫下一圈一圈地旋转着,像失路的蜜蜂找不到家。
“你的舞姿很美。”有人在背后说道,“只是节奏感好差,频率太乱了。”
她没有理他。
“蝴蝶的样子,应该是轻盈的、节奏明快的、舒展的。”那个人见她没反应,便笑道:“你怎么像个没头苍蝇乱撞呢。”
她仍旧没有理他。
“哈哈,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在意,那我走啦?”对方自讨没趣,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仍在跳舞的倪榕一不注意,被老树根绊了一下,又刮到膝盖,直向地面上摔了出去!
那个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倪榕,把她搀到旁边的木椅上坐下,看见她的膝盖蹭破了皮,在流血。她忍不住抽泣,泪滴从大大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他连忙掏出了身上的纸巾,先帮她捂了一下伤口,倪榕感到有点儿疼,也有点害羞,赶忙把腿挪开了。
“流血了,”他说,“我带你去医院吧。”
倪榕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伤口。
“或者带你去药店,买创可贴?”
倪榕却茫然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他有些不高兴了,“我是好心帮你的啊。”
她那双带着泪滴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忽然慌张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他定睛一看,上面写着:“我叫倪榕。我听不见。”一手孩子气的字体,歪歪扭扭。
他心里猛地一颤,一下子全都明白了。难怪这个舞姿如此美丽的女孩子,节奏感差得一塌糊涂,原来她根本就听不到乐曲的声音。他从衬衫里抽出笔,也在那张纸上写道:“我叫乔骏。带你去医院吧?”
倪榕深深地对着乔骏的眼睛注视了几秒钟,然后轻轻摇摇头,只要了张纸巾清理伤口,又紧紧捂住。很疼,她咬着牙。
几分钟后,她便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意地走动几步,乔骏想再搀她一下,被她拒绝了。她挥手写了几个字:“谢谢你。”又摆出了同样含义的手语。接着,她又像刚才一样,在树荫下尽情地舞蹈起来。
乔骏觉得,这个女孩非同一般的坚强。他很喜欢她的倔强,也喜欢她飘落下来的黑色长发和白生生的小手。
但是他没有告诉她。不是因为她听不到,而是因为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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