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吼反倒把沈老二给吼愣了，忙站起身呆呆地问，“爹，打谁啊？”
“还能打谁？打死老大那个不成器的！”老沈头再次暴喝一声，抬脚就走。
这也不由得沈老二不跟了，当然他也不会就听话地拿上棍子，忙抬脚出了院子。
陆氏和三个女儿也都忙跟上。
老沈头这一嗓子吼得震天响，后山都想带着回音呢，老大家的人，连院外看热的妇人们都听到了。
正说笑的妇人们，忙都往外撤了撤，给老沈头等人让地方。
沈老大脸上的笑意就是一滞，忙看向沈陈氏。
沈陈氏就气恼地哼道，“你们别管他，瑶丫头这事我做主！”
夏氏在靠山村多年，也知道老沈头的性子，来时，也怕这一出，还和两个婆子提前敲了敲边鼓儿，饶是这样，夏氏和那婆子脸上都不好看。
她默了一下，飞快朝两个婆子道，“两位妈妈，东西也送到了，咱们回去复命吧！”
两个婆子冷着脸儿瞅了沈老大家一眼，冷淡地道，“可都要说好了，别过两天来抬人，再出什么岔子。”
沈老大哪敢哪肯叫她们心里存一点子不高兴，忙忙地说道，“这个您放心，到了日子，我们一准送女儿上轿。”
夏氏便匆匆带着两个婆子往外走。
才刚走到下坑的地方，就和气势汹汹而来的老沈头碰了个正着。怒意正盛的老沈头，当下也顾不得给留她什么情面了，沉声冷哼，“梦阳媳妇儿，你这是祸祸完我们老二家，又来祸祸我们老大家了吗？！”
一句话说得夏氏臊不可挡，尴尬恼怒地低着头，也不言语，绕过他带着两个婆子飞快走了。
老沈头也没多理她，大步又往前走。沈老二忙上前劝，“爹，你先消消气，这……这……这也算是好事吧？！”
“好事？”老沈头声音猛地拨高，“要是这样的好事儿搁在你头上，你还说不说这是好事儿了？”
沈老二当然知道，这不算是个什么大好的事儿。可听女儿说老大一家都愿意得很，今儿是送钱送物来的，如今东西也放下了，这件事已成了七七八八，他不说是好事宽老爹的心，还能咋说啊。
苦笑了一声，还要再劝，老沈头已大步往前走了。
沈老二只得叹口气跟上。
老沈头踏进老大家的院子里，一眼看到那棵老榆树遮了半边的院子里，放着一个与老大家的家境极不相符的红漆大礼盒，气得嗽了几声，指着沈老大喝道，“把这东西给我退回去！”
沈老大脸上一苦，马氏则是一脸的不忿，沈乐瑶只淡淡地看着远处，不看老沈头。
沈陈氏则是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老沈头，“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非要这么大吼大叫的？”
“好！”老沈头气得手指都打着哆嗦，手指转向沈陈氏，“这件事你早知道吧？”
那两天马氏到家去，先是诉苦，又拉着沈陈氏亲亲热热地叙话儿，沈陈氏也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他倒是问了，马氏还是拿着材小子的亲事说道。
她终归是老沈家的儿媳妇，这么大年岁了，还当真能休了她？见她张罗孙子的亲事，老沈头和陆氏一样，也当是她经历了些事，悔悟了呢。
谁想，她们竟然背着他合计这件事。、
想比较才刚知道这件事的老沈头，沈陈氏却是要淡定得多，当下就道，“我是知道。这是好事儿，我提前知道了又有什么错？”
老沈头气极，哼笑道，“好好好，你即然说是好事儿，为啥这么好的事儿你们要瞒着我？！”
沈陈氏那理是张嘴就来，“你还来问我，我还要问问你呢。老大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这样看不惯他？要不是你事事都看不惯他？我会瞒着你？”
老两口一言不合，当着众街坊小辈们儿的就吵了起来。
沈老二是即怕人家看笑话，也怕当着众人的面儿，两人顶了头，各自都觉下不来台，再把这气儿往大里闹了。
忙上前，满脸堆着笑两边的劝。
沈陈氐就看了看沈老二，朝老沈头没好气地说道，“咋着，你看老二顺眼，你就往死里护着。你看老大不顺眼，你就往死里埋汰？！是不是因为你不顺眼，他做什么事都是错的？！”
沈陈氏说到沈老大心坎里去了，他也伤怀啊。老爹自打去年冬上，可没给过他一个好脸儿。
就委屈地上前说道，“爹，您再看我不顺眼，我再混帐，总不能事事都做错啊。眼前瑶丫头这事，明着是大好事啊。我不也是想着闺女能过好日子，自家也跟宽展些，往后多孝敬孝敬爹娘么？要不然，就我这日子，你叫我咋往前走？”
话开了头，他是越说越溜，“再有瑶丫头，若是没看走眼就罢，看走了眼，落到那猪狗不如的人家手里，她得吃多少苦啊。”
“我头上还顶着那么帐没还上，可是再经不住折腾了，万一再有个什么事儿，我这个家可不就散了么？”
他最后一句话倒是入了老沈头的心。看着委屈又忧心的大儿子，那一身的怒气突地就散了。
只是他语重心长的叹息，“老大啊，你说怕走眼，眼下这一出你就不怕了？那韩家是什么人家啊，那是高高的在云端飘着呢。瑶丫头这一进去，你还能不能再见一回都难说。”
“更何况，嫁到平常人家她受了委屈，咱们老沈家还能去闹去说理，进了这样的人家，便是天大的委屈，受了也是受了，除了往自己肚子咽，可再没一点法子啊。”
沈老大一听老爹缓了语气，心头骤然一松，忙忙地说道，“爹，这回再不会走眼的。我们是亲见了那韩家老太太的，最是和善不过了！”
又忙忙地给妻女使眼色。
沈乐瑶微默了下，不情不愿地上前道，“爷爷，你放心，我不会叫人欺负的。”
一个才刚十五岁，自家也没本身傍身，还不知道世道艰难人生百苦的孩子，和一个经历了大半辈子世事的老人家说，她到了这连老人家都觉怯意的地方，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这话也只能听听罢了，老沈头怎么可能当真。
马氏则忙忙地利诱，“爹娘，今儿我们家有喜事，咱们高兴，我现在就摆酒！”
老沈头是再吃不下那酒的，见一家子人喜气洋洋的，他反到成了那个多嘴多舌惹人厌的了，默立了好一会儿，终是也没再说什么，抬脚就走了。
马氏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因这不大好过的一关，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过去了，心里的兴奋得无以言表。
狠狠塞了一只五两小银锭给沈陈氏，端出一脸歉意，拿腔拿调地说，“娘，从前俺们日子不大上得来，没啥好东西孝敬您，俺们愧疚得很呢。如今瑶丫头有了好前程，往后您也跟着俺们享享福了。”
沈陈氏的嘴角刹时一扬，接过了那五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