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鼠神偷

马阳坡一战后,小飞鼠双手俱断,隐匿于江湖之中,江湖中人只道他已不足为虑。哪知两年后,小飞鼠又重出江湖,接下了一个奇怪的任务,金大帅的金牙。他只身前往金宅,却又误入闺阁,遭人逼婚,主人暴毙,被人陷害,这一连串事情却都发生在一夜之间,然而这漫长的一夜却仅仅只是开端......

第十二章 在劫难逃
小飞鼠从船上下来时,心里愉快了许多。
朋友就像一杯甘醇美酒,总是在你苦寒无依时,给你带来温暖。
但你若将毒药当作美酒,那滋味却未必好受。
小飞鼠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阿颖又一次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发现自己不论在思考什么问题,最后似乎都能扯到阿颖身上。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感情,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整理这种感情。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的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感情。据传前朝有位王爷曾想要将人类的全部感情尽皆临摹于纸上,他花了十年时间,找了上千个人,做了各种各样不同的实验,最后无奈以失败告终。只因他发现人自身的情感除了最基本的喜怒哀乐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情感,有时候爱和恨这两种极端的情感竟能搀合在一起,还有时会乐极生悲,更有甚者,那种奇妙的情感非亲身体会而难以得知,更难以付诸笔端。
小飞鼠勉强将精力集中在其他问题上,颜云霜为他涂抹的药草药效固然非比寻常,但他伤势实在太重,虽能勉强行动,但却不能用力,他现在应该想法子将自己隐藏起来。
他虽也学过些易容之术,但他那一双铁手委实太过招摇,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将自己扮作唐门中人。
唐门中人素来喜欢戴一双鹿皮手套,只因他们的暗器太过歹毒,稍有不慎便可致命。年初时,唐门刚发生一场内乱,现任门主已死在内乱之中,现今内乱虽已平息,但唐门却是大伤元气,是以弟子们在江湖中的气焰都收敛了几分。此次琼浆玉液现世,唐门中也未派人争夺,小飞鼠若是扮作唐门中人,碰上自家人的几率可谓微乎其微。
一件斗篷、一个斗笠、一张面纱、一对鹿皮手套、一个布囊。
要搞到这些东西都不是难事,小飞鼠很快就为自己化了一个简易的妆容。不多时,小道上便多了一个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怪人。
这地方离杭州城已有三里地,是城边的一个小镇,小飞鼠进镇时正赶上热闹的集市。
小飞鼠到过很多地方。他爬过滴水成冰的天山,去过热得能将鸡蛋烤熟的吐鲁番,曾买舟入海,遍寻仙岛,也曾只身闯入令人胆寒的万蛇窟,但他却从来没到过这样一个地方。
菜市场实在是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地方,但江湖中到过这地方的人却着实不多。
江湖,似乎总是游离于人世之外。
小飞鼠很快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严重到足以致命的错误!
——他发现他的这一身装扮在江湖中虽然实属平常,但在一群普通人之中却极为扎眼。一时间行人纷纷侧目,他们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衣着怪异的怪人,却又害怕惹来事端,都悄悄躲在门柱后议论纷纷。
小飞鼠习惯性地摸了摸鼻子,他不愿承认自己将太多精力放在阿颖身上才造成如此结果,他认为这只是自己的一时疏忽罢了。
但他还是安慰自己,人这一生实在短暂,经历的事情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沧海一粟,他虽然历经许多大风大浪,但却从未注意过生活中这些不起眼的角落。如今既然误入此地,索性将错就错,细细领略一下寻常百姓的生活,也算是一番别致体验。
这是一个拥挤而又庞大的菜市场,算得上一里内最“豪华”的地方了。正值赶集时候,妇女们都携老带小,臂弯上挎着菜篮子涌向个个地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暖烘烘的臭味,从囤积多日的蔬菜中飘散向周围。妇女们置若罔闻,依旧蜂拥向个个摊位,翻来覆去地扒拉着地摊上的蔬菜,从中挑选一些较好的菜叶。
蔬菜虽然很多已经腐烂,但却也是她们能吃上的最好的食物。偶尔有几家猪肉摊,周围聚集的人反倒不如菜摊前那么多。
人群你推我挤的,好不热闹。小飞鼠被夹在中间,只能奋力在人海中游动,脚背也不知被踩了多少下,他早已没了体会生活的心情,只想快快离开。
只因他发现人潮拥挤地带正是对手下手的好时机。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前方一丝杀机浮现,在狂躁的人群中依旧坚定地朝他靠近。
第二道在身后出现,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也一并出现,他已被人团团包围。
阳光依旧热烈地抚慰着大地,他却突然有些寒冷,那是一种来自内心的寒冷,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能让人感受到危险的敌人并不是最危险的,或许他还能应付,他只怕暗中还隐藏着敌人。
杀机越来越强,小飞鼠周围渐渐空出一片土地,走在他身边的人心中突然产生一种极其别扭的感受,都不自觉地远离他。这并非是因为他们也感受到了杀机,只是人类趋利避害的一种本能。
杀机已然临近,一道光芒刺进他的双眼,强光闪耀得令他睁不开眼睛,他瞬间便明白了光芒的来源——那是阳光在尖刀上跳跃的光芒。
有风。
风声在耳边吹动。
小飞鼠侧头扭身,刀尖几乎擦着他脸颊滑过,他已经避开刀光,来不及看清来人,又有两道刀光朝他腰畔招呼。他脚尖一划,往左侧避开刀尖。
“叮”地一声,两柄尖刀碰在一起,却并未停手,而是成剪刀状朝小飞鼠夹击。这时,第四柄刀已到小飞鼠侧前方,三柄尖刀成三角状往中间收拢,若是换做平时,小飞鼠足足有数种方法逃过这一合击之势,但他现在旧伤未愈,力道不足,只能闪避不便硬拼。
他还没来得及躲避,先前滑过的第一刀又从下方砍来,直取他的双腿。
小飞鼠只能做一种反应。他用力全身力气朝房顶上跳跃,四柄尖刀尽皆自脚底滑过,他还未能松一口气,房顶上骤然伸出一条长鞭,宛若长蛇般卷在他腰间。
小飞鼠叹息着闭上眼睛,他只有等死。
但他并没有死,只不过全身上下被人以不同手法点了十七八个穴道,又被一根拇指粗细的麻绳五花大绑。
他这才知道,想死也并不容易。
“这人倒挺安生,省得我们费事。”一道粗犷的声音自他身侧响起,小飞鼠闭着眼睛,他已懒得猜测对方的身份。
“嘿,瓜娃子的,他还能咋滴了?”一个人带着怪异的腔调说道。
“哼哼,遇到我们彭山五虎算他倒霉。”
“不过这人也算是有本事,听说之前还受了伤,方才若不是大哥出手,此刻说不定就给他逃了,还是小心些为妙。”另一个人谨慎地道。
“不错,早早地交差了,我们好去领赏。”说话这人显然是头头,话音刚落,几个人已七手八脚地把小飞鼠抬起来,也不知扔到什么地方。
小飞鼠这才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仅容一人大小的木箱中,箱子又被人抬起,过了一会儿,车轮碾动的声音便已响起。
“呸!”
阿颖将一片瓜子皮吐在地上,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问道:“人找到了?”
李林甫立在一旁,笑眯眯地道:“找到了,那五只小黑猫正在往这儿赶,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正说话间,一辆马车已驶进林中,车还未停下便有一个壮汉从车上跳下来叫道:“二小姐,人给你带来了!”
“老四!”一中年男子也自车上跳下来,腰间缠着一圈软鞭,他斥退老四,便朝阿颖行礼抱拳,道:“二小姐,人就在车上。”
阿颖问道:“你确定是他?”
彭大虎赔笑道:“自昨夜二小姐发布‘绝杀令’后,兄弟们就将那小飞鼠的相貌打听了仔细,绝对错不了。”
阿颖跃过彭大虎,走到车前,掀开帘子,却见车内并无一人,瞪着眼道:“人呢!”
彭三虎急忙走过来,指着车上的一口箱子,道:“就在这里面。”
阿颖点点头,道:“打开看看。”
彭三虎依言打开箱子,小飞鼠正躺在里面瞪着她。
他终于又见到了阿颖,这个令他朝思暮想、咬牙切齿的人,此时此刻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感受。
阿颖望着小飞鼠,如同旧友重逢般亲切地打招呼道:“好久不见。”
小飞鼠眼睛一斜,他似是想扭过头,但穴道被点,不能动弹分毫,最终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阿颖。
帘子又放下,阿颖朝彭大虎勾勾手,等到彭大虎走过来,才道:“这件事办得不错,回头我一定在我大哥那里为你们美言几句,兴许你们能获准前往‘妙音阁’一观。”
五虎闻言无不喜形于色,谁都知道苏家二小姐是家中最得宠的一个,有她应允的事情,多半就能成了。
彭大虎刚要表示感谢,阿颖的脸色已沉下来,挥了挥手,一副逐客的样子。五虎对着阿颖抱了抱拳,展动身形,掠出林外。
李林甫望着五虎的身影,笑眯眯地道:“这五只小黑猫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
阿颖转过身,脸上已布满笑容,甜甜地笑道:“李大哥莫急,待到此间事了,我让大哥带你去‘绝世楼’一观,如何?”
李林甫愣了愣才醒悟过来,赶忙跪谢道:“承蒙小姐厚爱,小姐一声令下,小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只是“妙音阁”的藏书还不至招得李林甫垂涎,海南派近百年的底蕴与之相比也不遑多让。但那“绝世楼”却不同,传闻其中藏有天下最齐全、最高绝的武学秘笈,少林寺失传多年的金刚经就有一卷藏于此楼,如此可见一斑。但凡能获允入得此楼的人,之后无不成为名动一方的豪侠。如此诱人的许诺,李林甫又怎能不激动?
阿颖摆了摆手,示意李林甫起身,自己转身步入马车。
李林甫还未站稳,车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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