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又是公平的,世间人哪有这么多平白无故的机遇。用一个世家的灭亡给予你一颗强者之心,以一个村子的葬礼觉醒你身体的潜力,融一个女子的献祭掌控你的力量,你成为了绝世强者,然孑然一身,你,要吗?似乎有千千万万遍的问询,千千万万遍的叹惋,听说人死后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往事都会纷至沓来,前生今世重现脑海,一瞬千年,千年一瞬,停滞了时光,只余那千千万万遍的问询,换得一声,我不愿。他沉沦了,不知身处何处,隐约间仿佛又处在那个到处都充满着荒芜与破落的莽荒世界,时不时出现一些半人半兽的怪异生物,有些兽类直接可以开口说话,还有一个如山岳般的巨龟,一个神圣绚丽的似龙似马的神兽,顶天立地,身上明灭着不知名的符文,在说些什么。这又是梦吗?人死了,还会做梦吗?那明灭的符文,他却是看清了,忽然有些明了,那九曲十八弯功法,不过是其中一隅而已啊。然而,就在他想要动弹的时候,这个世界又如镜面般粉碎开来,他又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一直坠落。他分不清虚实,想睁开眼却只能见朦胧黑暗一片,徘徊、不知所措、迷惘、不安……不知过了多久多久,也许是一瞬千年,也许是千年一瞬,直到,似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名字,墨帝宇吗?他隐隐约约听到,墨帝宇,好熟悉,好熟悉。于是,这一片黑暗随着那声呼喊,透射出一道光,继而整片黑暗如蛛网般支离破碎,无数亮光透了进来,他仿佛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好亮。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眼前景物渐渐清晰,好像放大了好几倍,像是在一个房间的床上,这个房间,还很熟悉,这个怀抱,也很熟悉。他挣扎了一下想起身,却没有一丝力气,他是怎么了,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他还活着?可是这是哪里?在他动的时候,他才感受到,有人把他抱在了怀里,身边还有人在笑。他伸了伸手,竟是一个很细的,婴儿的手臂,婴儿?他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超乎他的认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他还迷惑的时候,一个流星从天边划过,格外炽烈,一个“帝”字出现在墨帝宇的后背,散发异光,过了一刻才渐渐隐去。他感受到了背部的炽热,让他痛苦难忍,又无可奈何,他才刚醒啊,悲催地想着,就这样昏迷了过去。中州大地,帝历离渊五年,墨帝宇出生,天降异象,墨老爷子迅速封锁了消息,然后宣布墨府喜得长子,庆贺三日。一时间,热闹非凡。十四年后的一天。天空划过几只飞鸟,房屋林立,最繁华的地段里坐落一个府邸,琉璃瓦上檐,朱红漆门面,透过弯曲花草道,小院静谧,青竹微舞,一个人影在肆意舞动自己手中的剑,飞速地刺向前方的五个木头人,剑与木,碰撞与分离,不出片刻,“砰”一声响,竟所有皆化为了齑粉。收剑而立,他抬头,稚嫩脸庞里镶刻着立体的五官,汗珠随着微微呼气从俊挺的鼻尖滴落,身着一身藏青色衣服,束发的白带落在了前颈,因胸口的喘息起伏而垂落。离墨家被灭门,不到半个月了呢。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通蓝凝透,竹林风声潇潇,他抬脚而去,竟是踏空拾级而上,短暂滞空,转眼消失在远处。一处山崖上,他静静地立在那里。这是他第几次来这里了?数不清了,自从他能出家门后,就经常来这里。这里是他原来记忆里跳下去的地方,但这里,没有了断剑,也没有了血迹斑斑。是梦吗?他经常这么问自己。如果以往的一切都是梦,那为何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自己痛侧心扉。往事的种种挥之不去,如果以往的一切不是梦,那现在又是怎么解释呢,究竟是什么让他重回到了婴儿时代,还保留了前生的记忆?他重生回婴儿长大至今已14年,以往的种种慢慢复现,然而他的资质却已经完全不同。凭着以往的记忆,他自能走路起便开始练功,九曲十八弯内心功法在十几年后已经达到八曲。至于梯云纵,在他跳崖后,身心因极速而紧绷,头脑异常清醒,风呼啸而过,整个人没有了桎梏,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竟然是顿悟了:八层如履平地,九层似风如云,风飘摇无所依,云扶摇自散漫,风云奥秘,梯云纵九层。无怪乎没有人能达到九层十层,八层已入极限,这种功法,也不知道祖道尊是如何开创出来的,那第十层的飞天而起之境,又该如何达到呢。碍于身体还未完全成长开来,虽然他保留着顿悟的记忆,但身法的运转需要更高的身体强度,他目前只达到第七层为止。而剑法,便是日日而练,领悟已达瓶颈,那“无剑”境界,也恢复如初。虽然,这些他都没有表现出来,不然可能惊世骇俗,而且非武当弟子能用武当武功,怕是要遭人怀疑,虽然,他不惧。不过,即使他仅仅表现出来一部分天赋,墨府就已经欣喜万分,对他百般照顾,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父母也终日眉开眼笑的,对他甚是满意。能重新见到父母亲,真好。他没有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毕竟这绝对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他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这个秘密就由他一个人担着。接下来,要先把墨府的后路铺好,解决后顾之忧,才能干自己想做的事情,前世的遗憾,既然给了一次重生的机会,那就要将那些一一挽回。他用力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动,缓缓地呼了一口气,这些事情,是不能急的。微风吹拂,似乎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理清了思路,心情也顺畅了,他就这么躺在了那里,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人知晓,他后背一个“帝”字浮现出来,散发着异样的光芒。他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莽荒的梦,这次,很真实,很真实。“你下定了决心了?”那个似巨龟模样的凶兽每说一字,都如天雷滚滚,震耳欲聋。“万世轮回,我终究会找到答案的。”这句话似乎是他说的,又不是他说的,就像一个旁观者般,却又身临其境,仿佛是其中的一角。“如果因轮回迷失了自我,你就再也回不来了。”巨龟凶兽似乎在劝说。“无妨,活了这么久了,死了也好。哈哈哈哈哈哈。”他感受到他在笑,笑得浑身颤动,笑得整个蛮荒大地都在震动,笑得他的灵魂似乎被剥离开来了身体,得以看到他离体前的模样——顶天立地,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竟是舞动起来,搅起天地风云!他像是要离去了,远离这个诡异的莽荒世界,隐隐约约他听到巨龟凶兽岿然不动,继续问道:“只为生出自己的面相,值得吗?”值得,值得!他似乎听到了那个六足四翼的巨兽在狂笑不已,当是率心所欲,毫无顾忌!思绪翻转,他似乎又重新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轮回,不知道破灭了多少次梦境,是一农夫悠闲自得怡然老去,是一捕快因公殉职,是一侠客为情而死,是一商者市侩精干……每一次的身死轮回,都有一个金色的“帝”一闪而过。后来,后来的后来,他在自己的左手心划上了一刀,怀着极大的怨念纵身一跃,跳下悬崖,背后的“帝”字竟被一股黑气侵袭,墨金参半,他身体解体,烟消云散,只余那个“帝”字在水上漂浮,而后忽然跌宕桎梏,将他的身体又强行凝聚,直到他被一个老者救起。如梦境般破碎,又到了那个雷鸣轰闪,他仰天怒吼,墨色的“帝”字散发诡谲的光芒,一个绝世凶兽萦绕在无数令人绝望死寂的黑气似乎要从他的身体里破体而出,背部隆起,一道血雷如审判之力轰然落下,似乎要将他击杀当场!这天地,不允许存在暴戾如魔的绝世凶兽!无数血色雷霆接踵而至,犹如末日审判,他在剧烈的刺痛和不甘中再次粉身碎骨,那个墨色的“帝”字浮在空中,亮起了一道金光,将一小片地方护住,任由血色雷霆继续轰落,也再掀不起一丝波澜,似这个字本就不属于这个天地,不会被这天地所灭!待雷霆消散,他的身体又再一次被凝聚出来,昏迷不醒,方圆几里,除了这中间这一小块地方凸起,只余一个巨大的天坑,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再后来,他又回到了这个悬崖,在雨中顿悟,以所有的内力运转,舞动出演变的完整的九曲十八弯剑法,在两个绝色女子震惊的目光下直直地坠落下去,这一次,他还没有等到粉身碎骨,还没体会到那剧烈的疼痛,那因为吸收了牛之力和龙之力而变回金色的“帝”字,就跟着他一同消失不见,时间顿时静止,整个天地都一动不动,然后,仿佛在回溯般,一切的一切都往后倒流,倒流,倒流,直到他眼前一黑,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是为虚无。白云悠悠,丛林飞鸟。悬崖边上,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没有了呼吸一般,忽然,他猛地睁开了眼,极速大口大口呼吸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经历了生死鬼门关一般劫后余生的即视感。他试图站起来,然而手一用力,手剧烈地抖动着,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还是止不住莫名的颤抖。他默默地张开了左手,左手手心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多出一道很深的已经完好的豁口,手还在不住的颤抖着。帝江吗。他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呼唤他自己。原来,他已经不止死了一次了啊,怪不得,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竟然还没有死,怪不得,血雷轰击下自己还能完好无损,而这次重生,也是因为那个“帝”字。每次身死,都以为处在梦中,又何时能醒?是不甘心吗?那一生,如此的悲屈与绝望,所以,才会动用得来的两个异兽之力,重活一世吗?他反手摸了摸后背,衣服下,一个略微暗淡的“帝”字,一闪而过。嘿,自己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都已经绝世无敌了啊。不过,既然已经重生过来,就把这个世界,闹个天翻地覆吧!这个处处充满着不公的世界,就让他,墨帝宇,来改变!双手握拳,脚一蹬,冲天而起,内力涌动,体内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似发出隆隆巨响,全部贯通,一道九曲十八弯天河虚影浮现,身形停滞虚空如履平地,竟是如云如风,梯云纵第八层,恢复!绝对的实力,是令敌人绝望的致命一击。他会成为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绝世高手,快意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