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哧吭哧,仍然不吱声。 梁老太太看一眼儿子僵硬的侧面,显然在不高兴呢,“倔驴子!你爹和我可都不看好,你就别瞎寻思了。”起身。 没走两步,就听梁二郎道:“我不在乎。”他不在乎她是个寡妇。 梁老太太伸手指指小儿子的后脑勺,“你不在乎有什么用,你自己去跟人家说,看人家同不同意!” 待母亲一走,哐啷一声——梁二郎手上的斧子扔到了地上。 他第一眼看见莫语时就喜欢上了她,就像二十年来的混沌突然开窍了一般,但凡有她的身影,他就忍不住要看过去,明知道人家已经有主,却关不掉心里的非分之想。 在听说她是寡妇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的男人不在了,他可以喜欢了吧?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的喜欢,除了给她家干活。 给她干活是件相当愉快的事,就像……就像在搭建属于他们自己的小窝一般。 唉……让他自己说,他要怎么说呢?他看着她甚至说不出话来。 *** 而莫语之所以会知道梁二郎对自己的心思,全因为一场暴雨。 李政昔本来是想给儿子和小侄女抓条黑鱼做鱼汤,因为没什么经验,一个人提着鱼叉就出去了,结果直到暴雨来临也不见他回来,山野之地,山外又在打仗,谁不怕出点什么事。 无奈之下,李家只好求对面的梁家一起帮忙找。 因为人手不足,家里的婆子和环儿都顶着大雨出去帮忙了,可人手还是不够,钱诗诗、赵絮嫣她们又没见过山林野地,只好辛苦莫语到谷外等候—— 坐在谷外山岩下的砾石上,看着外面大雨飘泊,莫语还真有些担心出去的人,但她现在能做得也只有在这里等着,不敢冒然出去,出了什么麻烦岂不凭空添乱? 直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见人回来,山溪都快没到砾石边上,若雨水再这么下下去,恐怕就是他们回来也未必能进得来。 正焦急时,两个人影钻入了她的视线,是家里的刘婆和梁家的二郎,刘婆还一瘸一拐的。 走到近前来时,莫语赶紧拿出手绢给刘婆擦脸,雨太大,她一不小心踩空扭了脚。 “梁二哥,麻烦你先把刘妈送回去。”莫语把唯一一把雨伞递给梁二郎。 “大少夫人,你不走?”刘妈见她不跟着走的样子。 “伞太小,三个人不够,你们先回去,我再等等想看,政亦他们要是回来我与他们一起,这边安全的很,我不会有事。”撑开伞递给梁二郎。 梁二郎什么也没说,搀了刘妈就走—— 大概两刻后,他又匆匆回来,手上除了那把伞,还多一只大大的斗笠。 “今天太麻烦你们了。”莫语接过雨伞时跟他道谢。 梁二郎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住脚前的山溪——山溪越来越浑浊,“快走!”他突然喊一声,随即抓住她的手臂拉到一边,就见莫语刚才站得地方落下一对沙石,雨太大,山表的泥土开始松动。 莫语正惊魂未定,一点也没注意到手臂被个大男人攥着。 待她回过神来时,他仍抓着她的手臂没放…… 女人的敏感度一向很高,从那次他给她黑鱼时,她就觉得有点奇怪,再加上此刻他的眼神——他第一次与她正视,不会错——这个人定然是想歪了什么。 她该戳穿吗? 好像不太好,可不戳穿会不会更麻烦? 在悄悄退开他手掌的期间,她踌躇着,口中道:“我看我还是回去等吧。”此刻就剩下他们两人,似乎还真是不太好。 “我送你回去。”梁二郎道。 “不用的。”被一个你觉得不可能的人觊觎是件并不怎么值得愉快的事,何况她还有丈夫。 见莫语要走,梁二郎道:“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他觉得这次不说好像没什么机会可说。 啊?莫语一时间没听懂他的话意。 “我会把孩子当成我自己的。”他保证。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莫语觉得事情很蹊跷,这二郎不是个坏人,至少不会是个连别□子都觊觎的人,而且他这番话说得也蹊跷——她决定把事情弄明朗后解决掉,这种事啰啰嗦嗦的更会惹人闲话。 “我会等你过了守丧期。”然后娶她。 守丧?莫语在心中咂摸着他的话意,不甚肯定地问:“你是以为……我家相公……不在了?” 梁二郎抬眼正视莫语,难道不是吗? 莫语哭笑不得,这是谁造出来的谣?“我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但那绝对不是真的,我家相公很好,此刻正在军中效力。”她不是寡妇。 梁二郎惊得嘴都合不拢!她不是寡妇,丈夫还活着……她怎么可能不是寡妇呢? 天呐,他平生头一次喜欢人,头一次跟女人坦白心里话,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又气又羞,无明业火烧起三千丈,一个转身,头也不回地冲进大雨中,逃了—— 独剩莫语在原处思考自己这段时间哪一点表现地像寡妇了? 看来她真得要好好检点一下自己的行为,看哪一点招摇到引起了外人的觊觎…… 寡妇?全天下她可以做任何人的寡妇,就是不能做李政然的寡妇——他必须得好好活着! 想到此又有点担心丈夫,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都二十多天了,也不晓得仗打完了没有。 *** 在经过一个下午的寻找后,李政昔终于被平安地找了回来,毫发无损,还捞到一大篓黑鱼,给了梁家半篓作为答谢后,李家人结结实实吃了一顿黑鱼宴。 黑鱼宴上,全家人同仇敌忾般教训了一顿李政昔。 唯独莫语这个大嫂没出声——她是在想该怎么扭转自己在众邻居心中的形象,告诉她们她不是寡妇! 不过没用不着她费心想法子,这场大雨才干涸,就有人从山外带来了消息——仗打完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尘归尘土归土,各自过各自的去了—— 李家老少开始打包行李,什么乱七八糟的废盒子、废箱子、烂鱼篓、破竹筐,一概扔回姥姥家去,最好永不相见。 “大嫂,大嫂,大哥让人带消息来了!”政昔在帐子外吆喝。 莫语正在替女儿穿衣服,一听这话,抱着女儿就往外跑—— 只见王虎正笑呵呵地从马背上下来,一见莫语便笑道:“嫂子,李老大让我给你们带信来了,仗打完了,可以回家了。” “他怎么样?”莫语有点迫不及待。 “受了点轻伤,没事。” 吴氏眼泪都快出来了,“政然现在何处?” “正在山外扎营,估计傍晚就能来接咱家里人。”“咱”字可见王虎与李政然的关系。 他要回来了呢—— ☆、二十二 李家的相公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全面回答读者评论,在此说吧。 文中的人物性格与处世都是作者的个人观点或者解释,未必对或错,都很值得讨论,很多问题都可以盖楼论谈,我也会积极参与评论??不是解释,只是个人观点,因为很难说谁的就对,谁的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