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眼睛,伸出舌头舔了下。 杨贺说:“殿下,药是外敷的,不能吃。” 季尧哦了声,说:“我喜欢这味道。” 杨贺不置可否,又听季尧轻快地说,“公公对我真好。” “这宫里谁都避着我,”他看着杨贺,问,“为什么公公要对我这么好?” 杨贺不是善类。 季尧生于冷宫,长于冷宫,直觉比野兽还敏锐,第一次见杨贺他就嗅出了危险,后来再见,就是杨贺杀人。 后来那个小太监的尸体在水里沉了几日就被人发现了,小太监是司礼监的人,还在他身上发现了内官监的出宫令牌。 内官监常要出宫办差,除了每个人的身份玉牌,还多了一个出宫令牌,各处的令牌样式不一,直接就将矛头对准了内官监。 行凶之人栽赃手法简单粗暴,可司礼监和内官监早有龃龉,这几年来一直不和,明里暗里都要争个高低。如此一来,真相如何不重要,反倒成了两监的颜面之争。司礼监指着内官监要凶手,内官监斥他栽赃陷害血口喷人,不啻于火上浇油,双方斗得越发厉害。 季尧日日待在冷宫里,听老嬷嬷和宫女碎嘴嚼舌根,将事儿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么一个工于心计,手段阴毒的人,为什么会对他好? 季尧想不明白。 这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只有平白无故的坏。 杨贺必有所图。 可他图什么? 杨贺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殿下是主子,奴才自当对殿下好。” 季尧心中冷冷道,说谎,可听着那句,殿下是主子,不知怎的,心里又有些痒痒的。他是他的主子,所以杨贺就会对他好吗? 季尧看着杨贺的眼睛,软软地笑了起来,虎牙尖尖的,一派烂漫,亲昵地道:“公公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着的,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会回报公公。” 第7章 季尧说的报答,杨贺面上感动,心里却半点都没有在意。 他帮季尧本就另有所图。 上辈子,皇帝的原皇后早逝,后来立的皇后是杨贺一手推上去的,生了嫡子,皇帝驾崩时不过三岁稚龄。 杨贺有意扶稚子登基。 以薛戚为首的世家属意立戚贵妃所生的长子为太子,他们斗的你死我活,最后却是季尧成了赢家。 这是梗在杨贺心里的一根刺。 内官监无端被泼了一盆脏水,康平被司礼监指着鼻子骂,气极了,彻查内官监上下。 杨贺做事滴水不漏,自然不会留下把柄。 查来查去,反倒查出几个有异心的小宦官,被康平狠狠杖打了一番,发落去了浣衣局。院中血迹未干,内官监一时人人自危,杨贺处事圆滑,有意无意地收拢了不少人心。 绿绮经了那么一桩事,将杨贺视为救命稻草,越发亲近起来。 杨贺心知肚明。 宫中寂寞,不乏宦官和宫婢互相依偎着取暖。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如今,杨贺只觉兴致缺缺,没有半点兴趣。 但这半点都不妨碍他将绿绮视为往上爬的梯子。 可人心难拿捏,少女心思藏不住,压不住,杨贺若即若离的,让绿绮颇有些患得患失,按捺不住,向贵妃进言,调杨贺去贵妃宫中。 话传到康平耳朵里的时候,康平大为不喜,杨贺也愣了愣,有点儿暗恼那小姑娘自作主张,给他招了麻烦。 康平细细打量杨贺,小宦官正当年少,皮囊好,乖巧会做事,是根前途无量的好苗子。 他一手教出来的孩子,还是花一般的年纪,康平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怅然和阴暗的嫉妒来,近来杨贺差事儿办得越发漂亮,绕是他,也挑不出错,可不知怎的,却有些让他看不透了,若是杨贺有了异心——顿时脊背都冒冷汗。 杨贺如芒在背,看着康平怀疑的目光,扑通就跪了下去,眼睛直接红了,水珠子将掉不掉的,很是仓惶和无措。 他费了好些心思,才让老太监打消了猜忌。 可康平还是寻了个无足轻重的由头,打了杨贺一顿板子。 杨贺知道这是敲打之意,生生受了,寒冬腊月天,二十板子下去,杨贺险些没昏过去。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疼了,除了临死前脖颈的那一刀,那刀痛入骨髓,魂魄都似颤了颤,让杨贺记起就忍不住有些心惊。 兴许是留了阴影,杨贺乍一挨板子,痛楚都加倍了,变得无法忍受。 杨贺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怕疼。 绿绮知道后,跑去看杨贺,见他趴在床上起不来身的模样,又气又心疼,眼泪吧嗒吧嗒掉,对康平都恨上了两分。 杨贺耐着性子安抚了几句,终于把人哄走了,听见关门声的刹那,脸色也落了下来,疼得直抽气。 他把脸埋在枕头上,心里又记了那老太监一笔。 杨贺不知不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