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额上冰凉,烫人的池水如退cháo般退去。 邹灵雨艰难地睁开眼。 迷迷糊糊间,似瞧见有人俯首望着自己。 那人一头散着的青丝垂落,神态慵懒,伸出手覆在她眉心处。 与她对上眼时,还挑了挑眉,反问她一句:“醒了?” 邹灵雨脑袋沉得很,明明听见他的问题,却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理会过来意思。 她想回答,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睁着迷蒙的眼望着他。 ……是谁? 看不清样貌的人宽大的手从她额头挪到脸颊处,手背轻轻贴上。 “嗯,退热了。” 他的手湿凉,好似刚泡过一盆冷水,这样的凉意对邹灵雨来说,恰是正好,由衷希望他能将手多停留在她脸上一会儿。 可那只手还是离她而去。 邹灵雨心中失望,加上眼皮子沉重,阖上眼时嘴唇动了动,似在低喃着什么。 凌晔附耳过去听,只听见她嘶哑的嗓音,有气无力地在喊:“爹……娘……” 声音很小,压根没能实际发出音来。 若非凌晔凑近听了,只怕他耳力过人也听不真切。 凌晔看着又睡过去的邹灵雨。 一整夜覆着湿帕,额发湿透,粘在额上。 脸上的cháo红倒是已退下许多。 凌晔伸出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替她撩起头发,湿发带着重量,挑起后很快垂下。 玩了许久,他才同她说:“不论什么时候,喊爹喊娘,都是没有用的。” 也不管睡着的邹灵雨能否听见,深夜里,凌晔凉凉说道:“可记住了?” 第28章 (二章合一) 揽腰肢 邹灵雨睡梦中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低语, 她想回答他什么,话到嘴边,却一时失语。 她茫然睁开眼, 天色早已亮起,恍惚望着chuáng顶,想动一动手指, 却觉得身上疲惫。 这是怎么了? 尚在回想,忽地一道yīn影罩了下来, 邹灵雨反应迟钝地看了过去。 来人背着光, 面貌并不算清晰。 可到底是朝夕相处十年的情分, 只消一个轮廓, 只用一眼, 邹灵雨便清楚知晓,那人是谁。 那一瞬,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侯夫人见邹灵雨醒了,展颜一笑, 伸手触上她面颊,“可好多了?” 掌心温热, 并不是梦。 邹灵雨哑声问:“伯母?您怎么会在这儿?” 她艰难坐起身来, 尽管四肢像锈掉的门轴般难以转动,仍是坚持坐起, 扑进侯夫人怀中。 侯夫人错愕一瞬。 邹灵雨长大后,还少有这样对她撒娇的时候。 “你这孩子, 怎么嫁人后变得这样黏人?” 语带埋汰,做出的动作却与嘴上不符,侯夫人紧紧把邹灵雨揽在怀中,慈爱地抚顺她睡乱的长发。 邹灵雨不太好意思地退开, 只仍是没放开握着侯夫人的手。 侯夫人吩咐丫鬟端水进来给邹灵雨洗漱,等待的期间,就坐在chuáng沿同她说话。 邹灵雨直到这会儿才发觉,原本这时间应是躺在榻上的凌晔却不在房内,不由疑惑问了句:“小公爷呢?” 若非这屋里摆设明显与她在侯府的闺房不同,邹灵雨还险些以为自己还未出阁,正好好待在自己院里。 侯夫人连她稍早的问题一并答了:“小公爷派人到侯府说你病了,虽夜里醒过一次,高热也退了已是无碍,不过想着你醒了兴许会想见家人,便问了我能否来看看你。” 当时得知闵国公府派人过来,还是小公爷的意思,他们都震惊无比。 直到得知邹灵雨染风寒,夜半高热,震惊就成了惊吓,侯夫人想也没想跟着报信的人前来。 “你伯父上朝去了,大哥哥在书院还未放假,晨姐儿和曦姐儿倒是想来,被我劝了回去,怕是在家中焦急等待消息呢。” 邹灵雨听了侯夫人这几番话,却听得怔愣。 凌晔竟然做了这些事吗? 谁料她却愣得太早,侯夫人见她这错愕的模样也毫不意外,谁让小公爷平时是那个名声,忽然为新婚妻子着想起来,可不是让人一时半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吗? 侯夫人笑笑将邹灵雨的碎发掖到耳后,还打趣地同她说道:“小公爷这会儿怕是在书房先歇下了,我听甜雪她们说,小公爷照顾了你一整宿,可是真的?” 饶是邹灵雨平日里再如何维持平静表象,此刻听闻这话,还是倏地瞪圆了眼,满脸不敢置信。 见到她这副表情,侯夫人才笑道:“瞧我,问的什么话呢,你这才方醒,夜里病得迷糊,怕也不记得了吧?” 邹灵雨檀口微张,正想说许是误会了吧,毕竟那可是那个凌晔吶。 派下人到侯府传话已足够令人吃惊,再照顾人什么的,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