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预见之力 谢燕娘心里忐忑,也不知道阮景昕会相信几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民女十岁的时候不留神从石阶上摔下来,伤了脑袋,足足昏睡了三年。” 她回想当初,不由抿了抿唇。摔伤是真,就算阮景昕派人去自己在南方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不论问谁都能知道。 毕竟是小地方,一点风吹草动,家家户户都是清楚的。 所以当年柳紫芙带着一个私生女生活的事,小镇上也没有人不知道。 摔伤是真,但是不留神自己摔下来却是遮掩真相了。 谢燕娘是被一群半大的孩子从高高的石阶上推下来的,若非磕破了头,满脸是血,估计她也不能那么容易摆脱这些早就看自己不顺眼的孩子们。 镇上的居民不说,对柳紫芙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当初谢老爷在,大家倒是相安无事。但是谢老爷走了,再也没回来,留下柳紫芙一个人面对风言风语,渐渐的,所有人对她就不再那么客气了。 小地方的风俗保守,未婚生子在他们看来实在不齿。尤其谢老爷衣着光鲜,谁都觉得柳紫芙是为了银钱,才会爬上谢老爷的床榻,所以最后被抛弃,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谢燕娘出了事,柳紫芙为了能够在小镇上继续平平安安生活下去,只能忍气吞声,没敢闹腾,匆匆请来大夫。 镇上的大夫看过后直摇头,说是谢燕娘伤了脑袋,很可能醒不过来,就算醒了,也可能是傻子。 柳紫芙顿时懵了,谢老爷走了,她早就明白那个男人或许再也不会回来,谢燕娘便是自己唯一的寄托,如今不是醒不来就是傻了,哪里能善罢甘休。 她第一次振作起来,找来镇长,说什么都不愿意息事宁人了。 那群半大的孩子,家家户户找出来,柳紫芙说什么都要寻一个说法。 她被欺负就算了,但是谢燕娘伤着,要请大夫,以后自己得贴身照顾,哪里能再出去做工补贴家用? 药费不是小数目,柳紫芙就算豁出去了,也要厚着脸皮跟这几家几户敲一笔! 镇长看着都要闹出人命了,这才出来和稀泥,让家家户户都出了点钱做药费,算是了事。 不过这件事之后,倒是没有人再来打扰她们母女二人。 小镇上的百姓是想把柳紫芙母女赶出去,却都是淳朴人,没想过真要闹出人命来。 如今谢燕娘昏迷不醒,总是有些良心不安,索性老死不相往来。 谢燕娘想起这段往事,还是醒来后柳紫芙断断续续告诉自己的,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民女足足昏睡了三年才醒来,只是醒了之后,偶尔会晕眩,却能‘预见’。” 阮景昕的指尖在茶盏的杯沿轻轻摩挲,等她说完,这才缓缓开口道:“谢三姑娘的意思是,戎族人想要趁乱逃走,却是之前就预见了的?” 谢燕娘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说谎,那就得把谎话一个接一个的圆下去,索性豁出去了:“正是如此,可是这样的预见并不多,不是民女能掌控的。民女害怕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说出来,会被当作妖怪附身,所以从未提起过,连生母都不曾知道。” 连柳紫芙都不知道,更别提是只见面两三天的谢家人了。 谢燕娘要的,就是阮景昕查无可查! 但是她也不敢托大,自以为能瞒过阮景昕,还能让他相信自己的话,只要别再继续追究就好。 阮景昕抬起头,瞥了眼对面一直低着头的谢燕娘,没有错看她在袖中微微握紧的双拳和僵硬的肩膀。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谢燕娘以为一通话激怒了这位摄政王,更加坐立不安。 只是阮景昕什么都没再问,片刻后点头道:“我明白了,待会便让云章送两位姑娘回谢府。” 谢燕娘心里松了口气,未必全信,但是没继续追问,可见阮景昕是半信半疑。 这其中有一半是真的,就算他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她站起身,给阮景昕行礼,便要退了下去。 谢燕娘几乎要跨过门槛的时候,突然听见阮景昕开口道:“孟铭祺是戎族第一勇士,也是戎族下一任的首领。戎族残余尚未扫清,谢三姑娘往后小心才是。” 闻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个阻挡了疯马的男人,竟然这么大的来头吗? 自己用计扰乱了戎族逃跑的计划,孟铭祺必定有心腹在附近接应,所以她还是太鲁莽了吗? 谢燕娘浑浑噩噩地离开茶室,跟着一个婆子去客房,谢蕊彤已经醒过来了,还心有余悸,看见她毫发无伤地进来,不由一脸恼怒,娇喝道:“你去哪里了?我晕了过去,你不好好留在这里陪着我,居然敢到处乱窜?这里可不是谢府,而是摄政王府,你真是胆大包天,回去我必然要告诉爹娘,请一个严苛的嬷嬷好生教导你规矩二字!” 一进来,就被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顿,谢燕娘知道谢蕊彤不过是发泄刚才的不满。 被一匹白狼吓晕了,没能面见摄政王,偏偏谢燕娘却没在跟前,谢蕊彤一个人在客房里又是害怕又是担忧,索性借着这个由头发泄在谢燕娘的头上。 “大姐……”谢燕娘心知她这是迁怒,只是自己知道孟铭祺的身份后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也没心情来哄一哄这个谢家娇养的嫡长女。 领着她进来的婆子,却忽然说道:“谢大小姐,谢三姑娘刚刚被摄政王大人召见。等会,康将军会亲自送两位小姐回谢府。” 说完,婆子便退了出去。 只是谢蕊彤的脸色更加不好了,谢燕娘暗叹,那婆子开口解释,原本是好心,免得两人产生了误会。可惜谢蕊彤因为晕倒没能被摄政王召见,如今心里肯定更加恼怒,自己必然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果不其然,谢蕊彤狠狠瞪了谢燕娘一眼。心里懊恼着,她若是没晕倒,如今被召见的人便不是谢燕娘,而是她了! 不过,刚才那么一匹凶恶的白狼,竟然没将这个小娘养的丫头咬死咬残了? 谢蕊彤的目光在谢燕娘脸上晃过,心底遗憾那匹狼没划花了她这张芙蓉面! “摄政王大人都问了你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免得失礼于人,我也不好跟爹娘交代!” 谢燕娘叹气,只能打起精神应付这个难缠的大姐了。 “大人真的相信那个丫头满嘴的鬼话?” 谢燕娘走后,庞禹狄从内室的帘子后走了出来,倚着墙满脸不屑。 那话骗骗小孩就罢了,还想骗他们,当大姐都是小孩儿吗? “一个从没离开过小镇的姑娘,只来京中不过三天,却一眼就认出我来。”康云章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不紧不慢地说道。 庞禹狄的面上这才收起了轻视,多了几分认真,琢磨道:“此话当真?一个小姑娘没道理能认识云章,毕竟我们二人都极少出现在人前。” 恍然间,他又皱眉道:“不对啊,这丫头认出了你,怎么没认出我来?” 康云章挑眉一笑,反问道:“谢三姑娘不是说了,‘预见’不过偶尔为之,并非她能操控的。” 庞禹狄眯起眼,不悦道:“预见什么的,那丫头的话你真信了?” 康云章眨眨眼,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你怎么解释一个闺阁小姐会知道戎族计划在城门作乱的事?” 听罢,庞禹狄一时给堵得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