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站在沙滩上沉思了一会儿,海làng打湿他的鞋。 “他刚上岛的时候,jīng神状态很差。” 时隔二十年,顾老重新回忆起那个年轻人,“他说他曾经有很多名字,但那些又都不是他的名字。后来我又追问了一遍,他才告诉我,他有两个名字,叫哪一个都可以。” 顾老停顿了一下,努力回忆着。 海鸟从他的身边落下又飞起。 “他说他叫易牙,或者是裴卸。” 迷失噩梦 苏信时常头疼,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力惊人的副作用。 他的脑海里容纳了很多东西,从古至今。 他拥有太多人的记忆,被叫过各种名字,但他知道,那都不是他。 所以他明白那种感觉。 直到今天,他第一次从顾老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裴卸。 他没有裴卸的记忆,但是他却隐约猜出了一切。 裴卸在接受记忆传承后,被脑海里易牙的记忆左右,人格分裂了。 他也有易牙的记忆。 和裴卸不同,易牙的记忆目前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船上没什么吃的,只有一些饼gān。” 宋连蝉打断了他的沉思。 “将就一下,用不了多久就上岸了。” 苏信委婉地拒绝了她递过来的饼gān,注意到她纤细的手指上有几道划痕。 宋连蝉飞快地缩回手,“就一点小伤,没事的。” 她不愿意谈起那天晚上在海底的痛苦记忆,飞快地转移话题。 “恭喜你啊,终于得到了沉水香。”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小匣子,看着它出神。 “我出生在调香世家,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我的家族有一位很伟大的祖先,叫苏德哥。” “苏德哥是当时最有天赋的调香师,他一生所达到的成就无人能够企及,他死后,也留下了无数珍贵的香方。但是很遗憾,我的家族没能守护好这些香方。” 苏信说这些的时候,顾青陶就站在不远处的甲板上,背对着他,扶着桅杆看向渔人湾的方向。 “母亲告诉我,到了我这一代,就只剩下一张残缺不全的香方了。没有人知道那张香方真正的用途,但那却是整个苏家不惜一切竭力守护的东西。” 他把匣子放在手里摩挲,“再后来……裴卸……死了,他的记忆传承到了我的脑海,一夜之间,我被迫接受了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从那之后,我就意识到我的使命,我注定要和我的家族渐行渐远的。” 他离开了家族,和家人疏远,像一个无根的旅人,到处漂泊。 去铭记,去见证,去寻找。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补全这张香方。” 像是一种弥补。 “香方上的材料,大多罕见珍贵,甚至闻所未闻。家族里的人研究了很多年,却一直没有进展。补全香方也就成了我母亲一生的夙愿。” 听到这里,宋连蝉才恍然大悟。 “所以……有巢氏的血和沉水香都是那张香方里的东西?” 苏信点了点头,“只是现在让我觉得困惑的是,p组织的人好像也在找这些东西。” 裴卸死后,他遗留下来的组织却还在运转。 就像这次的这张请柬,应该也是p组织的人发出,故意引他们去的。 于是他得到了沉水香。 他在掂量着这个看似得来不易的小匣子。 “顾青陶。” 他把匣子抛给他。 顾青陶一转身就看见那匣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朝着海里砸去。 他吓了一跳,急忙跳起来接住。 他心有余悸地瞪着苏信,“你知不知道差一点就掉进海里!” 苏信似乎在和他开玩笑,“你没接住才会掉进海里,可你不是接住了么。” 顾青陶有些愤怒,因为这东西无论是对他父亲,还是对他来说都很珍贵。 那是他爷爷献身大海留下的沉水香! 他怎么可以这样随便对待!万一他没接住呢? 只可惜他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就听到苏信云淡风轻地说,“送给你吧。” 顾青陶愣住了。 刚才在甲板上chuī风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听到苏信的那番话。 明明是无比珍贵的东西。 明明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却故作轻松地抛给他,像随手丢弃一个对自己不重要的玩物。 “可你不是要补全香方?” 苏信收敛了笑意,神情严肃而认真。 “对于岛上制造沉水香的方式,你有什么看法?” “太残忍了。”顾青陶脱口而出地回答。 怎么忽然变成了面试的气氛…… “我觉得人类的躯体对于沉水香来说只是个温chuáng,总有一天可以找到其他东西替代,不一定非要用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