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顾青陶哭了,“我们这里的人信奉着这个传统,认为即将死去的人,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回报活人。就像我母亲那样……所以即便我从海底救出了她,她也依旧不理解我。她就这么盲目地奉献着自己,为自己的伟大而自我感动。” 他用力地攥着一把沙子,“她根本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不需要钱,我不想要她在海底承受痛苦,我希望她活得长久一些,我想陪伴她,多一天,是一天。” 爱子之心 顾青陶的话,让岛上的其他老人有些动容。 这些年来,他们信奉着顾老,信奉着岛上的传统,盲目奉献,自我感动,却从没有考虑过子女的感受。 “现在还不晚。”顾青陶看向身后的海面,脸上充满了希冀,“只要那个姑娘能活下来,一切都不晚。” 按照顾青陶的说法,他们从来没有用岛外的人制造过沉水香。 在此之前,都是岛上的老人们在临终前奉献出自己的躯体。 他一直都觉得这个方式太过残忍。 这几年在外求学,他越发觉得,人类的躯体对于沉水香来说只是个温chuáng,总有一天,能用其他东西替代。 可他的父亲却是一个坚守传统的人。 在面对儿子的阻拦无动于衷。 苏信意识到了顾老的顽固,“他说服不了他。” 他得出了结论,“那么,现在该用我的方法了。” 宋连蝉顺着他的目光朝海面看去,只见刚刚消失在海里的沈尧山突然浮出水面。 “顾老,自从开始杀人后,您有真正闻过沉水香的味道吗?” 苏信问他。 顾老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宋连蝉注意力完全在海面上。 她有些诧异,因为此刻出现在海面上的一幕,完全是她梦中的画面。 她看到那个姑娘的躯体从海底缓缓上浮,当她的脸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所有的生长物有如盔甲一般,自动脱落了下来。 她哭泣的一只眼是闭着的,另一只眼睛睁开,看着的正是此时悬挂在天空的一轮新月。 海风中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味。 海滩上众人的神情开始变得紧张,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有隆隆的雷声落下,乌云遮住了月亮。 làngcháo一波接着一波拍打着海岸。 那些发光的水母不见了,海底一片漆黑。 “海里有东西!” 有人畏惧地惊呼。 宋连蝉此时也沉浸在这股气味之中。 不仅是天色的变化,连周围的气温都突然骤降了十几度。 她环抱着手臂,与其他人一样被冻地瑟瑟发抖。 只见漆黑一片的海洋中,从水底走出了十几个苍白的少女身影。 她们那海藻般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面颊上,遮挡住五官,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生机。 像死在海底的游魂。 她们就这样赤着脚,一步一步地从海里走了出来,每靠近一步,周围的温度又会再冷一分。 有人害怕地惊叫,哈出了白气。 想要转身逃跑,却依旧被困在原地。 “奇怪。” 宋连蝉难过地揉了揉眼睛,气氛太过凝重,所有人好像都被qiáng加了某些情绪。 在气味的诱导下,人一下子变得悲观绝望了起来。 好似下一秒,自己也要经历死亡。 她闻过沉水香的味道,完全不是这样子的。 气味消散地很快,幻觉破灭后,遗留下的情绪还在。 刚才还顽固无比的顾老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不停地喃喃,“怎么会这样……” 海岸边,沈尧山已经把那姑娘拖上了岸。 她很幸运,虽然耗尽气力奄奄一息,但还活着。 苏信摩挲着手指上细小的伤口,补充道,“沉水香不是单一的一种味道,而是各种气味的综合。被困在海底的人,也会将自己的情绪植入到沉水香中,一旦心有不甘,气味就会变质。你该庆幸,她还活着。否则,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宋连蝉低下头来,抓着自己的手指。 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在说自己。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矫情。 此时的顾老一改之前的态度,像看见救赎一般,丢掉拐杖,朝着苏信走来,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身体下坠,几乎是跪在地上,“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们已经被bī到绝路了!” 这突如其来的示弱,让顾青陶也愣住了。 “爸,谁bī你了?” 苏信并不习惯和别人有过多的身体接触,冷淡地抽开被顾老抓住的手。 顾老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顾青陶从未见过父亲如此脆弱的样子。 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永远是严厉而充满威严的。 “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们抓人沉水制香,难道……不是为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