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不可能啊?上来的每道菜小人都是亲自把关的。abcwxw.com” 一下子,似乎所有人的酒都醒了。流云沙转过头望向孙讲书,问道:“这桌上的酒菜,你都吃过了?” “是,是啊。”孙讲书见流云沙冷厉的眼光盯着自己,结结巴巴道:“哦,不,那碗海鲜羹卑职没吃过——我一吃海里的东西就浑身发痒起红斑。” 丁昭雄哼了声,放开人事不省的马炳权道:“咱们也有碗一模一样的海鲜鱼翅羹。” 在场的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丁昭雄的言外之意。裘火晟喝道:“把做汤的厨子,端汤的伙计,统统给老夫找来,我要当面讯问!” 掌柜连声应是,一溜烟往楼道里奔去。裴潜瞟了眼包间敞开的窗户,晓得到了必须脚底抹油的时候了。再不走,等那伙计一到,自己和老山羊准得露馅,成了裘火晟等人饭后甜点。 似有意似无意,丁昭雄靠了过来,问道:“段老弟,刚才你出去过?” 果然,丁昭雄准备发难了。裴潜估算了一下形势,如果他和老山羊出其不意地联手突围,脱身的把握还是有的。至于裘火晟身上的图纸配方,那就不必奢望了。 还有一个法子,就是冒险制住裘火晟,逼他交出东西,而后挟为人质脱逃。但这么做未知因素太多,比方说,丁昭雄不管裘火晟的死活,一意要留下自己。 裴潜硬着头皮迎上丁昭雄刀锋般的目光道:“是啊,怎么啦?” 丁昭雄淡淡一笑道:“我记得刚才和总管说过,你们有见到伙计把汤端上来。” 裴潜觉得十月里的天还是很热,解开腰带扇扇风道:“是啊,那又如何?” 丁昭雄道:“我还记得,今天是你请客,桌上的酒菜也都是你点的……” 众人仿似醒悟到什么,十数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了裴潜的脸上。 走,再不走小命得搭进去了。裴潜看到流云沙在向鲍国庵使眼色,鲍国庵在往楼道里退……裘火晟、尤若华堵在了包间的门口,文忠挪向窗口,老山羊—— 老山羊动了。他猛然闪身到裘火晟的身后,从袖管里掣出一柄短刀,架在了对方的脖颈上,低喝道:“都不许动!”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裴潜的身上,谁也没料到老山羊会突然发难,包括裘火晟。他的脸涨得血红,惊怒交集道:“老和,你干什么?” 一众挤进来看笑话的青楼姑娘惊声尖叫,纷纷靠墙站立,唯恐城门着火殃及池鱼。 老山羊警惕地环视众人,冷笑道:“老鲍,你最好乖乖站住,别想着出去叫人。” 裴潜也是一惊,说道:“和老哥,被怀疑的是我,你这是干什么?” 老山羊嘿然道:“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蹦不了你的逃不了我的。段老弟,快搜裘火晟的身子,瞧瞧咱们想要的东西在不在他身上。” 裴潜一凛道:“老家伙把我给兜出来了!”迎面,看到老山羊醉眼里蕴藏的别有意味的一缕光,他的心头剧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砸得胸口发闷无比难受。 刹那间他看懂了老山羊的眼神。这是一种视死如归的眼神,一种决绝的眼神。 同样的眼神,他在伍相国的眼睛里也曾经看到过,还有裘翔桐,水灵月…… 怒色瞬间涌上裴潜的面门,他气急败坏地大吼道:“放屁,你少来诬陷老子!我跟你势不两立!快放开裘院主——” 众人听得又是一呆,彻底搞不清楚裴潜和老山羊究竟在说什么,到底谁是逆党,又或两个都是? 老山羊嘿嘿笑道:“你怕了?不用你,老子也搞得定!”将短刀往里一推,裘火晟的脖颈上立刻淌下鲜血道:“把火药的装填程序和配方图纸都给老子交出来!” 裘火晟即便爱惜性命,在这么多下属面前,也绝不敢向老山羊低头。否则纵然没死在老山羊手里,事后也逃不过充军发配。 他强自镇定,说道:“东西不在老子身上,就是在我也不可能交给你。” 老山羊喝问道:“东西在哪儿?立刻叫人给老子送来!” 裘火晟怒道:“你做梦!裘某自问这么多年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逆贼?” 老山羊冷冷道:“你待我是不错。所以我不想杀你,交出东西咱们好聚好散。” 丁昭雄喝道:“和不醉,裘大人是不可能把东西交给你的。你也不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自己还走得了么?” 老山羊把刀子又往里推了推,裘火晟吃疼低哼。流云沙叫道:“和兄,有话好好说!图纸配方可以给你,但你先放了裘大人!” 裘火晟巴不得有人替他解围,却佯怒道:“流云兄,你要陷我于不忠不义么?” 流云沙苦笑道:“大人,您是国家栋梁,岂能和朝廷逆贼同归于尽?我向你保证,和不醉拿到东西也走不了,不然唯下官是问。” 老山羊不屑道:“流云沙,你怎么就能断定老子走不出这座恒月轩?” 流云沙笑笑道:“咱们走着瞧吧。”转眼望向裘火晟道:“大人——” 裘火晟故作犹豫,一咬牙道:“也罢,你去把那个匣子拿来交给他。” 流云沙点点头往门外走去。丁昭雄抢上两步,低声道:“大人,你……” 流云沙背对老山羊,对丁昭雄使了个眼色道:“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丁昭雄往后退开,流云沙出了包间。裘火晟心神略定道:“和不醉,东西给了你,从今往后咱们恩断义绝,互不相欠!” 老山羊嘿然道:“恩断义绝是没错,但互不相欠却未必。早晚一天,老子会把你们这些逆贼杀得一干二净,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裘火晟怔了怔,立刻想到当今天子是开国皇帝,本朝尚无“先帝”一说。老山羊口中的“先帝”应该是指二十三年前已死于那场改朝换代的兵变里的大魏皇帝。 裘火晟失声道:“你果然是个逆贼!”想到老山羊在自己身边呆了那么多年,深受自己的提携重用,今次就算保住老命图纸没丢,日后的锦绣前程也要彻底完蛋。 楼里的时间变得特别漫长,裴潜不断在问自己该怎么办。是等着图纸送到,立刻抢到手和老山羊突围,还是继续隐藏身份静观其变? 这时候流云沙回来了。他的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长匣,身后有二十余名守卫护送。 守卫被留在了门外,流云沙手捧黑匣走进包间道:“和不醉,东西我拿来了。” 老山羊扫了眼黑匣,警醒道:“流云沙,你最好别耍花样。把匣子打开!” 流云沙冷哼道:“我可以让你先验过匣子里的图纸和配方。但你必须发个毒誓,拿到东西立刻放开裘大人。” 老山羊断然道:“不成,老子得靠着他才能走出兵院。” 丁昭雄厉声呵斥道:“和不醉,你休要得寸进尺!” 流云沙接着道:“好,我先打开匣子让你看过,咱们慢慢商量——”将黑匣子放到桌面上,用手指飞快地在盒盖表面的泥金花纹上点按数下,听到“哢吧”微响,隐藏在匣子里的机关开启。 流云沙举起匣子,隔着八仙桌面对老山羊缓缓开启盒盖道:“你看清楚了——” “哧——”一支淬毒的利箭从匣子里激射而出,直刺老山羊的右眼。裘火晟的身子猛向左倒,右肘运足劲力朝对方瘦骨嶙峋的肋部撞去。 老山羊猝不及防,急忙甩头避过毒箭。“砰!”肋部被裘火晟的肘锤重重击中,饶是他修炼过“金罡照”的护体神功肋骨未断,却也疼得眼前发黑,甩手掷出短刀。 “噗!”短刀斜插进裘火晟的左肩,他闷哼转身脱出老山羊的控制,右臂低垂整条胳膊被老山羊的“金罡照”震得酸软麻木,几乎失去知觉。 流云沙关起匣子扬声喝道:“抓刺客!”右手亮出根一尺三分长的峨眉刺,纵身越过八仙桌攻向老山羊胸口。 包间里乱作一团,那些青楼女子尖叫逃散,却堵住了鲍国庵等人上前围攻。 老山羊在最后关头看了裴潜一眼,似是在说:“不要动,你欠我五条命!”从袍袖里掣出子母双环,子环拨打峨眉刺,母环砸向流云沙。 流云沙面色一变道:“你是何尝醉!”峨眉刺挑开子环,急忙抽身闪避。 “呜——”母环脱手飞出,化作一束精光直射流云沙。流云沙左手抄起黑匣子往外封架。耳听“叮”的脆响,母环在高高弹飞的一霎,从环里迸射出数十点绿色寒星。流云沙掩面倒地翻滚,却还是晚了一步,被母环射出的暗器打中。 “啪!”毒气迅速蔓延,流云沙左手发软,松开了黑匣。 裘火晟手捂后肩的伤口退到墙角,怒声道:“快,不能让匣子落到他手里!” 老山羊纵身往前飞扑,探右袖卷向黑匣。“哧哧哧——”三名护卫从楼顶用绳索吊落下来,架起云中兵院自制的“天狼神弩”,一蓬箭雨射向老山羊。 这天狼神弩的质地与威力尚胜过红旗军的穿云弩。虽然一次只能连发十八支,但每支弩箭的箭头都是用稀金锻造,不仅锋锐无比而且能破各种护体罡气。 老山羊掀起桌子,身躯往上飞拔,用子环护体准备从屋顶遁走。 “咄咄咄——”弩箭射透桌面,尽管大部分或偏斜或被子环拨开,却仍有两支穿透了老山羊的小腿。 与此同时包间左右两面的墙壁轰然倒塌,各有十余名护卫手操天狼神弩对准老山羊,一通狂射。 裘火晟等人急忙往后退闪,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血肉之躯给天狼神弩当靶子。可怜几个青楼女子,凄惨尖叫倒在了血泊中。 老山羊双腿连中十余箭撞破屋顶往外遁去。突然一阵寒光耀眼,埋伏在恒月轩四周各处屋顶房檐上的守卫齐齐发动天狼神弩,将他万箭穿身。 老山羊的身子噗通一声从洞口摔落下来,重重砸在楼板上没了声息。 一片压抑的死寂里,猛听裘火晟惊惶的声音叫道:“匣子呢?!” 第九章 别想我 老山羊死了,掉在楼板上的黑匣却突然消失,情势糟糕透顶完全超出裴潜的预料。 他正半搂半抱着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流云沙,好让自己有点事情做做,不至于脑子发热干出傻事——当天狼神弩从天而降的一刻,他就知道老山羊完蛋了。即使是金丹级的高手,除非能抢先御风到三十丈以上的高空,否则面对十张以上的天狼神弩时,也绝无逃命可能。 这就是为什么在千军万马的大战中,类似老山羊、祁舞婷这样身怀绝技的高手,却会变得全无用武之地的重要因素之一。 可匣子呢?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紧追着老山羊的时候,它却不见了。 匣子不会长腿,一定是有人拿了。裴潜惟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没拿,怀里半死不活的流云沙想拿也拿不了。 从裘火晟的反应来看,匣子里的的确确装有火药资料,可除了自己还有谁会打它的主意?正诧异间,就听丁昭雄喝道:“封锁恒月轩,任何人都不准离开!” 裴潜非常赞成丁昭雄的这一建议。毕竟自己花了那么大的气力,老山羊连命也丢了,结果被别人白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说出去还不被老鬼笑死? 他拼命往流云沙的嘴里灌药,当然这些都不可能是解毒药。不然老山羊会从地上爬起来宰了自己。流云沙倒是很感激,苦笑道:“没用的,已经毒气攻心了。” 楼里很嘈杂,他的声音又很微弱。裴潜好不容易才听清楚,满脸悲愤地说道:“大人,你一定要挺住,卑职这就给你解毒!” 流云沙很欣慰,还有人拿自己的命当命。看看裘火晟等人,或忙着寻找黑匣,或在搜查老山羊的尸首,又或调兵遣将封锁恒月轩,全然将他遗忘。 所以,他决定报答裴潜,低低的声音道:“是尤若华拿走了匣子……他是内奸。你去告诉裘火晟,立刻逮捕此人——” 裴潜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死鬼只剩一口气了,还这么机灵。 他偷偷望向面无血色的尤若华,脑筋飞转道:“这马屁鬼居然是内奸?” 大凡内奸,总有一个效忠的对象。譬如老山羊效忠红盟,丁昭雄效忠智藏教,那么尤若华所效忠的又是哪一方? 发觉裴潜没应声,流云沙微感惊诧道:“你……为什么还不去?” 裴潜点点头,心里已有了决断。这决断出于老山羊之死,也出于二十余日的卧底风雨,他凑到流云沙的耳边,一样用极低的声音道:“大人,你就放心吧。”掌心气劲迸发,瞬间震断了流云沙的心脉。 流云沙一脸的惊骇,死不瞑目地盯视裴潜,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大人,大人——”裴潜声嘶力竭地叫道,如丧考妣。裘火晟终于想起了,这儿还有一个身受重伤的流云沙总监,忙问道:“小段,流云兄怎么了?” “大人他死了——”裴潜双目赤红,就想要扑上去再咬老山羊两口似的。 裘火晟多少有点儿兔死狐悲,一脚踹在老山羊尸首上,咬牙切齿道:“该死!” 尤若华道:“大人息怒,当务之急是查清黑匣子的去向,找出何尝醉的同党!” 裴潜暗骂道:“这家伙脸皮比老子还厚,居然还敢贼喊捉贼!” 裘火晟头脑一冷,说道:“何尝醉……敢情他就是被朝廷通缉多年的匪首何尝醉!” 尤若华接口道:“大人英明,这逆贼还是红盟云中山分舵的副舵主!” 忽听丁昭雄沉声道:“要说何尝醉的同党,这里就有一个!” 不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