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525txt.com 王家一家人刚到自家门口,却看到院门敞开门,屋里传来争执之声。 “大哥,阿成去京城做生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钱等阿成回来,一准还啊。”孟氏有些哀求的声音。 “等他回来?那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昨天,跟王成那小子一起去京城的商队的人都回来了,人家说了,京城葛布价格大跌,王成拖到最后,只能贱卖了葛布,倒也收回一点钱,可这小子不甘心失败,又听别人说卖鹌鹑赚钱,便又把剩下的钱全买了鹌鹑,结果,买回来的鹌鹑日夜相斗,最后还不知能活几只呢,他如今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还还个屁。”孟无良在那里叫嚣着。 “怎么回事啊?”王继善和刘氏连忙进屋。 就看到,孟无良带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秀才模样的青年站在院子里。孟无良此时冲着孟氏说的口沫横飞的,而那青年秀才,却是环抱着胳膊,嘴角带着一股看好戏的表情,眉眼阴骛,一看就是那种阴狠之人。 “阿成去京城时,曾跟我大哥借了十两银子。”孟氏见得公公和婆婆回来,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将事情跟公公婆婆说了说。 听着是这回事,阿黛想着,大哥这次去京城可是下了大决心的,办了不少的葛布,再加上一路的路费,还有加入商队,以及请护卫队的份子钱,真借钱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大哥居然能从孟无良这铁公鸡手里借到钱,真是不可思议。 欠债还钱,天经地仪的事情,这倒是没说的,而且十两也不多,前段时间,王继善中了案首,县衙的奖励了二十两银子,拿出十两来还也不是还不出来。 只是这银子终归是王成借的,具体情况家里还不清楚,总是要等王成回来让他还的,于是王继善道:“有良啊,这钱是阿成借的,我们不是很清楚这里面情况,还是等阿成回来再还,你放心,十两银子,就算是阿成不赚钱,家里也是还得出来的。” “可不是十两银,王成借的是高利,如今要还的已经是五十两了。”这时,一边的青年秀才一脸淡然的道。 一听这青年秀才的话,王家人唬了一跳,孟氏也没想到居然是高利贷,一脸恨恨的冲着孟有良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阿成是你妹夫。” “这高利贷又不是我逼他借的,他要借我也没有不借的道理啊。”孟无良理直气壮的道。 “借据我看。”王继善脸色有些难看。 “我拿着你看。”孟无良说着,怕王家人撒毁,举起手中的借据,王家众人看了一下,果然是高利贷,字迹是王成的,上面还有王成的手印。 阿黛也是一阵跺脚,大哥可真是太大胆,难怪能从孟无良这铁公鸡手里借到钱,高利贷啊。孟无良当然愿意借了。 “那这个更要等阿成回来了,我们不清楚清况,没法还。”王继善肯定的道。 “那王成要是回不来了呢,总不能这么拖着吧。”这时,那青年秀才又道。 “我王家不是还有这栋宅子吗,凭着你钱秀才的本事,还怕拿不到手。”这时,王继善却是冷然的道。 青年秀才叫钱茂,是本县的讼师,一张嘴十分的了得,常常窜掇别人打官司,而他往往都是吃完被告吃原告的,而他这时出现,显然也是盯着王成和孟无良之间的这场债务纠纷了。所以,王继善才有这么一说。 阿黛之前就觉得这青年秀才有些眼熟,此时听得老爹一说,突然就想起当初点化时,她所见到的家里的未来,当年大哥发了财,人傻钱多的,乱结交朋友,而这位钱秀才就是大哥结交的朋友中的一位,最终大哥就载在他的手上。 如今可真算得是冤家路窄了。 “那也要有个期限吧,毕竟这钱也是要付利息的,时间长了,我怕你们真还不起了。”钱秀才道。 “放心,初雪时节,我大哥就能回来了。”阿黛突然的道。气机张扬,感应阴阳二气的轮转和升腾,她已经能感应到第一片雪花落下时,就是大哥进门的时间了。 虽然在外人眼里,大哥已经没赚钱的希望了,但聊斋里可记着这一段,那剩下的那只鹌鹑正是大哥发财的凭靠。就光那一只鹌鹑就卖了600多两银子。 再加上之前赌斗鹌鹑时也是赚了不少,还这点钱那是绰绰有余的。 “好,那我们就等到初雪时节。”那钱秀才代替着孟无良道。 离初雪时节还有几个月,怕到时这债就要涨到快100两了,倒要看看王家怎么还?钱秀才自然希望事情闹的越大越好,这样,他才能得利更多。 第四十章 断头之凶 钱秀才的如意算盘且不提,而王家这边,刘氏使不得又是“败家子”“没心没肺”等,把王成骂了个透。 只是再骂也没有用,钱已经借了,王成更远在京城,一切事情该怎么还得怎么。 转眼便是初冬。 本是小阳春的气候,这两天突然就起风了,天也阴沉沉的。 庆安药堂。 “听说了吗,安家要跟阮家结亲。”阿黛正给一个妇人抓药,堂姐王欣宁神色不豫的从外面进来,在阿黛耳边道。 “您拿好,每日煎服,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下。”阿黛叮嘱着那个妇人道。 “好的。”那妇人接过药,连连点头,然后付了钱出了门。 阿黛这才皱着眉头道:“不能吧?就算有那苗头,也不会这么快的,阮家是什么人家,那可是京城大族,就算阮秀是旁支,但也没有这时候就跟安家定下的道理。” “反正大家都这么传,对了,似乎是前段时间的丰收祭,当时,杭州知府来钱塘参加丰收祭时,是由安修之做的丰收祭诗,听说得了知府大人的夸奖,还鼓励安修之用心功读,说是一年后的乡试,让安修之向赵解元学习,再夺解元之位,因为当年,赵解元就是在十八岁的时候拿下解元之位的,到时定能传为美谈。”王欣宁道。 “就凭着知府几句夸奖和鼓励的话就定下了?”阿黛仍有些不信,虽然她心里有些数,阮秀是看上了安修之的,但象阮家这样的大家族,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而阮秀的婚事也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那倒不是,是丰收祭之后,县里许多有钱人家都托了媒人上安家,想跟安家定这门亲,偏那安婶子,再好的条件都不应,后来私下有人就跟巧姐打听,巧姐还不太懂事,就说出了阮秀要做她嫂子的事情……一开始许多人都说安婶子异想天开。可怪了,几天过去,也没见阮家人出来避谣,于是大家的话风又一转,就成了安家和阮家要结亲的话了,你说这阮家不会是真就看上了安修之吧?”王欣宁有些不信的问道。 “也许不是看上,而是看好,阮家现在既不否认,又不定亲,显然是在观望,就看安大哥一年后的乡试能不能中举了,若能中,结亲的可能性就大,若是中不了,结亲怕是无稽之谈。” 阿黛说着,嘴角却有些笑意,那日,王家人去安家退亲,出来遇到安修之后,阿黛当时下意识的用气机探了探安修之的脉,这一世安修之的命运却没有上一世那么顺利了,一年后怕是要名落孙山,她倒是要看看阮家倒时会有什么举动。 其实想想也在情理。 王姐的前世里,安修之的先生是于老先生,而这一世却成了阮子安。 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但大体上还是名师出高徒啊,不同的师傅,徒弟的成就肯定是不一样的。好在,安修之虽然多了些磨难,但最终的成果也不会比前世差。 “也对。”王欣宁点点头,然后拢了拢袖子,门外的风一阵紧似一阵的灌了进来。 “这两天真冷,这才不过午时呢,天就这么阴沉沉的,别是要下雪了。”王欣宁哈着手道。 “嗯,怕是再过一会儿,雪花就要下来了。”阿黛抬起头道,迎着沁冷的空气。 “对了,你大哥还没回来啊,孟无良这东西太无良了,自家人还弄什么高利贷。”王欣宁跺了跺脚。 “没事,这回,我大哥是真要发财了。”阿黛笑道,便起身走到门口,许仙拿着一把油纸伞从外面回来。 “许大哥,又是从断桥回来啊,今年怕是等不到你要等的人了,明年,明年的春天,你的白素贞就要来了。”阿黛笑嘻嘻的道。 许仙以为阿黛在笑话他,脸躁的有些红,却不知阿黛是跟他说真的。 前段时间她又入梦了,梦中,云山仙台的白蛇已经醒了,她正在向一位黄衣老道说她梦境中问道的情形。 那娓娓道来的正是传说中白蛇传的故事。 而故事说完后,阿黛至今还记着白蛇同黄衣老道的对话。 “道长,为什么素贞身在云台,可雷峰塔下却压着素贞蛇褪,民间也流传着白素贞的故事,更有西湖水干,雷峰塔倒的预言?”白蛇道。 “一念沧海,一念桑田,沧海奔涌,桑田阡陌,你能说清沧海和桑田是真是假?庄周梦蝶,你能说清是蝶入庄周之梦,而是庄周入蝶之梦?”道人声音通明的道。 而一听道人这话,白蛇又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明年春天,你该入世了,红尘才是你问道之路。”道人说完,然后整个人便消息。 到此,阿黛才明白,为什么许仙生而知之,是因为他被白素贞卷入了道法之中,医道,正是许仙在白素贞的道法里面学会的。 又或者,白素贞虽然在云山仙道,但道法三千,她其实早已入得红尘,如今醒来,她虽不在红尘,但红尘却留下她的传说。 这便是千年之缘。 道法之中,白素贞是报恩而来,而等到明年春天,白素贞又将因何而来,阿黛十分期待两人的缘起。 此时,一朵细碎的雪花飘落,就落在阿黛的鼻尖之上。 初雪了。 “堂姐,我先回去了啊,我大哥回来了,我去钱塘门接他。”阿黛笑着,然后迎着碎雪一溜跑的跑到西湖码头自家的小船边上。 没想到,此时小船边站着两个人,月白僧衣的法海,依然是黑衣的赵拓赵将军。 “女施主,我又来乘你的船来。”法海做着佛唱道。 黑衣的赵拓一言不发。 “和尚,要付船资。”阿黛道。 “和尚身无分文,这些船资就代施主捐给我佛,也为施主多结些善缘。”法海一脸淡定的道。 “如此,和尚请上船。”阿黛道,这和尚赖船资赖的如此高明,果然是高僧。 却又看了看赵拓,此时赵拓从怀里掏出两枚桐钱递给阿黛,然后淡淡然然的上了船。 此时,雪花渐大了。 阿黛撑着船慢悠悠的前行,和尚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只新泥小火炉,煮着茶水。 没一会儿,茶火便沸了,扬着茶香。 此时,和尚开口了:“赵施主,你一身恩怨,不如放下,随我修佛,修得大自在。” 听得这话,阿黛嘴角一抽,这位法海和尚原来是在渡人啊,只是人家好好一个大将军,怎么就不是大自在。 而突然的,阿黛心神一动,却发现,赵佑的脉相为六脉俱克之相,乃断头之凶。 “天生红尘中人,快意恩仇走一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和尚的大自在不是我的大自在。”赵拓道,声音低低沉沉,有些暗哑,但能激起人心底凭听的**。 “没了命,又要如何自在?”法海反问。 “生,人杰,死,鬼雄,又如何不自在。”赵拓语气平静,但那一丝霸决之气让人荡气回肠。 “赵将军真是冥顽不化啊。”法海叹道。 “是和尚冥顽。”赵拓淡然的回道。 此时,船到了钱塘门码头,和尚挥挥衣袖,飘然远去,赵拓迈步下船,阿黛终是忍不住提了一句:“你六脉俱克,有断头之凶。” “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赵拓说着,依然阔步下船,前面不远,一队军马早已等候多时,赵拓上了马,扬鞭而去,军马紧随,很快便消失在了雪幕之中。 阿黛摸摸鼻子,嘀咕了句,得,人家于生死根本不在乎。 此时,由远而近,一辆马车急驰而来,到得码头前,王成一身风尘,背着包裹下了马车,远远的就看到阿黛站在码头上。 “三妹,咱家有钱了。”王成一脸兴奋的道。 果然人傻钱多的样子。阿黛无语,但心情还是很高兴的。 第四十一章 得于失 雪悄然落下的时候,刘氏带着孟氏和王靛正在屋里做针钱,经过大半年的相处,隔壁的宁母终于决定让宁采臣迎娶聂小倩进门了,只是女儿家嫁人,那嫁妆总是重中之重,女鬼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