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你已经是女孩子了~”

    少年醒过来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话。

    他扯了扯嘴角，洒然一笑——什么老梗，什么老古董。

    不过声音还挺好听的……

    这么想着的少年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勉力支撑着身子爬起来：“我现在是在哪家医——院（↑）？！”

    因为震惊，所以院字的尾音被拉得短促而监介，听起来活像是歪果仁发出了灵魂的yue音，拷问着对方的良知。

    这里是哪里？

    我是谁？

    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无垠星空，然后发现自己确实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更扯淡的，他忘了自己是谁——而且他真的成了女孩子……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然后下意识地拉开自己的衣物，少年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我的武器呢？哪怕是粉毛都能二棍选一，怎么我这里就什么都没了？！！

    “说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之前发生了一点意外，然后因为手头的示现用干涉素体全都是女性概念的模板，只能是将就着先把你救活。”

    之前那个说话的女声在少年——或者现在应该叫少女——的耳边响起。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对方，然后又看了眼自己头顶上那突兀且刻意的天花板：“这是什么？”

    “陌生的天花板。”

    “我是说——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因为我是个老古董，天鹰战士什么的才是我的童年。”

    那个女声来自一个看起来十分精致，甚至可以说是华贵的少女。

    对方有着画中人都不敢p得这么过分的脸蛋儿，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绣着金凤凰的长袍。

    袍服的裙摆一路铺开去好几米远，头上戴着一顶无论怎么看都价值连城的冠冕，那珠串在无垠星空之间摇啊晃啊，璀璨更甚群星。

    说实在话，这造型太过于浮夸，以至于没人会觉得这是假的。

    哪怕这个少女怀里抱着一只看起来就不像真实动物的……小龙？

    那是龙对吧？还是某种小蜥蜴？

    少女从浮夸精致复古奢华但是很平的另一个少女脸上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身材：“我需要一个解释。”

    “这是一场意外，如你所见，我是一个路过的灵魂旅者。”

    “不，我并没有看出来——另外灵魂旅者的话，你是准备夺舍我？”

    “并不，不过看起来你很熟悉这套操作的样子。”华贵少女纤指点了点自己的樱唇，若有所思：“我的旅途出现了一点意外，不小心伤到了你，为了挽救我的失误，我给你申请了一个示现用干涉素体。”

    “……能用白话文翻译一下吗？”

    “大概类似于捏出来的小号——女娲娘娘捏人的那种。”

    “还是个女号？”

    “这年头男生谁玩男号啊，你玩吗？”

    “我不玩。”

    “这不就对了么，但是有两个先决条件，首先，是示现用干涉素体并非是可以随便动用的，这属于是我的个人福利待遇，或者说相关工作人员的福利待遇，类似三百块餐补一样。”

    “所以？”

    “所以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团伙——我是说我们的贼船，不是，友谊的小船。”

    “不了，我还是另谋低就吧。”

    少女一拱手：“这位大神，我知道你手眼通天，现在把我送回去，抹掉我的记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那不成。”

    “不成？”

    “不成——鸟过留声，雁过留痕，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吧，主要原因是我跑了就算肇事逃逸，罪加一等，懂吧？”

    “那我要是不追究呢？”

    “这就好办了，来，签个协议，你形神俱灭，我远走高飞，两清。”

    说着华贵少女当场掏出一份看起来就不妙的协议来，想要拽着她摁个手指印。

    “不成——”少女赶忙抬手止住：“且慢！”

    “这不是你的主意么？”

    “我是要活着，还把这事儿给了了。”

    “活不成。”

    “活不成？那我现在死了？”

    “死了，但没完全死。”

    “那就这样，把这件事了了——行么？”

    “了不了。”

    “了不了？”

    “都说了是工作人员福利，你要么和我们一起去x城，要么干个兼职，当个临时工，起码名正言顺地把这身子混走。”

    “……可这是个女号，我当了这么多年男的，第一次当女的。”

    “小事儿，我当初也和你一样，不过当着当着就习惯了，除了每个月不方便之外，没什么大不了的。”

    华贵少女说着很大气地摆手，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给她安利肤白貌美就是了不起，谁不想当光之美少女呢？

    “洋装虽然穿在身，可我心依旧是男儿心。”少女拽着自己的衣摆，痛心疾首——这特么还是个泡泡裙！

    “可是你的就业志愿调查里面，写的是光之美少女——然后是熊猫，最后是有可爱小姐姐当饲主的橘猫。”

    “……年少轻狂。”

    “合理，但这又何尝不是你的心声呢？”

    “我还想要当超级英雄呢——甚至想要变身假面骑士之后开着高达打怪兽，打不过了直接掏变身器再度变成奥特曼给怪兽一个惊喜，但是这可能吗？”

    “来，这是可以拔插u盘的偷色版廉价塑料质感神光棒，这个是卡面来打的腰带……还有这个，高达的钥匙，摁这个解锁，这个是雨刷，这边这个是自动升降车窗……”

    “不是，为什么你会有这些东西？”少女大惊失色。

    “这就说来话长了……”

    “有多长？”

    “一千多万字，除去科普内容的话，估计也还能有三四百万。”

    “那就长话短说。”少女不去接那些一看就很烫手的东西：“敢问这位姐姐，高姓大名？”

    “真名不能说，曾用名的话——免贵，艾姓，单名一个丽娅。”

    “这不俩字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选择怎么做，我这里有俩职业，临时工的那种，你选一下，一个是导游，一个是清洁工，福利待遇相差无几，职业高低不分贵贱，区别在于工作内容不同。”

    “说来惭愧，我想选导游。”少女叹了口气：“毕竟我是个俗人，嘴上认可相差无几，但内心里还是排斥当一个清洁工，当然我没有看不起保洁人员的意思，只是我自己并非是那块料——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

    “能，你以前估计没有少被炸评论区，还挺谨慎……导游是吧？这里签个名。”

    “……可是我忘记了我的名字。”少女抬起头，一脸茫然：“我是谁？”

    “因为新身体和你的旧有存在概念不匹配，很正常，你先用我的名字好了。”

    艾丽娅狡黠一笑，说实话，那笑容里面包含的东西除了没有恶意之外，别的都齐活了，能开染色坊那种。

    少女第一次见到有人的笑容可以勾一勾嘴角就跟扇形图差不离的，对面别是个传说中的都市龙王本王吧？

    “那我的记忆怎么办？”

    “工作过程中可以慢慢寻回你的本身记忆。”

    “真的，相信我，艾丽娅，我量——咳，我艾丽娅从来没骗过你。”

    “……你很可疑啊。”

    “剩下的需要交代的事情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手导航金手指，那么就下次再见了。”

    华贵少女干脆利落地抓着她的手摁了个掌印，然后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卷起来，打了个响指。

    “祝你工作愉快，艾丽娅小姐。”华贵少女眨了眨眼睛：“现在，我成替身了。”

    “……？”

    ……

    ……

    “姓名。”

    “艾丽娅。”

    “年龄？”

    “18。”

    “性别。”

    “啧——是不是有点不礼貌了？”

    “性别！”那声音拉长着调子，在明亮的灯光背后瞥了她一眼。

    “……女，我能理解这年头有不少喜欢异装的男生，但我这模样，怎么也算仙女级别的吧？”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好吧，我坦白，我其实是穿越者，误入宝地，身上的东西都没了，所以讨口斋饭不过分吧？”

    “人家今天葬礼，村里亲戚去吃席，你给包了几张纸钱吃了人家六只鸡，你觉得不过分？”

    “哪里有六只，五只，剩下半只我还没吃完呢，另外还有一些米饭什么的，主要是刚穿越过来，饿。”

    “穿越穿越，你以为这样就能够假装自己有精神问题？我——”

    “咳咳！”那个声音身后，传来一个老成持重的咳嗽声，特沉稳，像是每天至少两包烟：“小李，你去休息吧。”

    “王哥。”

    “嗯，我问问她。”灯后面换了个人。

    一个没有穿制服，而是叼着烟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坐过来，调了一下那对着少女脸猛照的大台灯：“这样行么？”

    “再暗点。”

    “嗯……这样呢？”

    “可以了。”少女亮了亮手上的银手镯：“我就蹭顿饭，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吧？”

    “……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和她爸，现在都在icu。”

    抽烟男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掏了掏兜，摸出一盒明显是拿来散烟的贵包装：“要么？”

    “谢了，不沾这些，那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稍微好点，她爸的话，重度寄生虫感染，我也没听懂具体，医生说是什么皮下也有，脑子里也有，救回来大概率也废了。”

    “唉……去晚了，可惜了。”少女叹了口气：“她爸做的那个蛇羹确实挺好吃的，蛋白质是牛肉的六倍。”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什么？我不知道呀，我就饿了，蹭个饭，实在不行我给钱嘛。”

    说着少女挠了挠脖子上的项链：“你瞧这个，这个应该能值一顿饭吧？”

    “不值，我查过了，网上买的仿品，同款也就二百块。”

    “啧，怎么这姑娘虚荣心这么重呢，还买仿品……”

    “沐雨，女，24岁，大学生，目前在筹备一个乡村旅行的自媒体账号。”

    抽烟男侧头拢住打火机，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之中眯起眼睛望向少女，眼光迷茫。

    “前天她和朋友一起去了仙龙寨，昨天在农家乐住下，昨晚她朋友报警说她失踪了……你叫什么来着？”

    “艾丽娅。”

    “哦——艾小姐，你今年——我看看……18岁？”

    “嗯，我18，青春可爱。”

    “你这18岁？”

    “我这就是18岁。”少女指着自己的脸：“我不像18，难道像24？”

    “啧……”抽烟男呼出一口烟气，很是认可地点头：“确实，我看你像18，但更像是18岁的沐雨。”

    “或许我们长得比较像吧，她也有我这么好看？”

    “没有，要不是那项链，我觉得你比她好看。”

    “好家伙，这是什么加魅力的神器？”

    “那项链是她朋友送她的，二百块，俩姑娘一起选的。”抽烟男身子后靠，挪了挪身子坐得舒服点：“昨天找到我们，哭啊，哭得人都抽过去了，说自己朋友傍晚还好好的，结果吃完饭说出去遛个弯拍拍照，就再也没回来了。”

    “那可能是她迷路了。”

    “有可能——还有一件事，仙龙寨那个葬礼吃席，死了17个人。”

    “哇，好可怕，难道是食物中毒？”

    “全都是寄生虫重度感染，最惨的说是脑子都被吃空了，你和他们吃的一样的东西，怎么你没事？”

    “可能是我消化能力比较强？”

    “……人死了。”

    “嗯，听到了。”

    “17个。”

    “17个，然后呢？”

    “17个啊……”抽烟男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肩膀垮下来：“足足五户人家啊，老的老，小的小，就这么没了。”

    “我很遗憾听到这样的事情，节哀。”

    「砰——————」

    一声沉闷到了极点的响声，震彻整个房间，抽烟男两只手拍在桌上，脖子上青筋绽开：“足足五户人被灭门了！！你当时就在他们中间——只有你一个人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冷静点。”少女双手抬起来，往下压了压，银手镯轻微地哗哗响：“坐下坐下，拍桌子手痛不痛啊？痛的话自己吹吹，刚才说到哪里了？”

    “……”

    那男人俯瞰着少女，四目对视，前者眼底带着血丝，而后者眼神清澈，眼底倒映出他的脸。

    男人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慢坐下：“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确实知道一些事情……你想听吗？就当是听故事？”艾丽娅笑眯眯地看着他，像是在骗小孩。

    “……你说。”男人在桌下的手，握紧了拳头，死死地攥住自己的裤腿，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我在听。”

    “以前呢，有些地方志怪传说，据说——据说哈，有些偏远地区的人专门养蛊劫财。”

    “劫财？”

    “对，劫财，这些人养的蛊，有的是蛇蛊，有的是虱蛊，蛇蛊是在五月初五日放大、小蛇在瓦坛里，其他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类型，我对这些不怎么了解啦，不过味道的话倒是还不错，就是普通人吃了容易消化不良，我的肠胃比较好倒是无所谓……”

    “什么古？”

    “蛊虫的蛊，大叔，2021年了，不看网络小说起码你也刷刷短视频吧？”

    少女无奈地挠脸：“你这不配合，我很难聊得下去啊，知道怎么鉴定热门网络生物么？”

    那抽烟男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几秒，而后移开视线，咬着烟头：“嗯，你接着说。”

    “而这其中，有一种蛊虫和之前的事情很搭，你听说过——生蛇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