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脸,穿袍戴冠系绦。卯时中,众道士开始早课,念诵三经,白天各自练功,一日两餐午时与酉时,大多时候是吃素,偶尔也有点荤腥,总之还是清汤寡水的,到晚上戌时末熄灯睡觉。 以前莫残还可以夜里起来打坐调息,现在与大伙住在一起就没那么方便了。他一直渴望着早日开始玄天气功的学习,但师父真阳子却始终都没有找过他。这两日,看着有些师兄被单独叫去丹房传授玄天功法,而自己除了打扫庭院殿堂外,尽学一些无比枯燥的斋醮祭神仪式方面的东西,以及站桩压腿实在觉得无比的烦闷。 他一个人来到了清虚道长的小院,想找他诉诉苦,但师叔祖不在,于是便走进了树林里,坐在苗堂主的坟前。 坟茔上的青草已发黄了,石碑上刻着“苗凤麟之墓”几个字,他虽然尸骨回归了九宫山,可还是没有被上清派承认。 莫残不明白,回归师门难道真就那么好么,人家既然不要你,干嘛非得来不可呢,这大概就是金丹子所说的“迂腐”吧。 对了,再去找找金丹子,既然师父真阳子存心不教,自己总不能自暴自弃的混日子,上次金丹子说有更简便的功法,得想法子激他说出来。 莫残见四周无人,便沿着小路悄悄的走去了禁地,一头钻进了山洞。 “莫残,你怎么又来了,难道不知道对私闯禁地的严厉处罚么?轻者逐出山门,重者会被处死。”金丹子淡淡的说道。 “那个真阳子就是不肯传授我真武玄天气功,心里实在烦闷,就偷偷来找你来说说话。”莫残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 “哦,原来真阳子是你的师父。” “就是吗,当初也是他要赶苗伯伯的遗体下山的,肯定是记恨于我,所以才不肯传授的。” “真阳子当然不愿意教你,二十年前苗凤麟把他打得吐血,躺了一冬天才爬起来,这小杂毛能不怀恨在心么?况且那个‘假武玄天气功’有什么好学的,以老夫看来,简直就是误人子弟,不学也罢。”金丹子忿忿道。 “金丹子,你话倒说得轻巧,苗伯伯要我来九宫山学艺,不学真武玄天气功,难道是向你学么?” “是啊,”金丹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这傻小子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义上是推荐你上真武道观拜师,其实心里是想让你来老夫这儿学艺。苗凤麟啊,你一定是后悔二十年前没跟老夫修道,死后送个娃儿来代替你,不错,你一定就是这么想的,迂腐啊,简直是迂腐透顶。” 莫残心中暗自高兴,于是趁热打铁的奉承道:“金丹子,你真聪明,连死人的想法都猜得到。” “哈哈,好好,苗凤麟你这傻小子既已知错,老夫就给你一个纠正的机会。莫残,你的道号叫什么?” “白赤子,我知道师父意思说我是白痴,不过这有什么,白痴就白痴好了,谁在乎。”莫残无所谓道。 “这就对喽,小娃儿倒不迂腐嘛,那么可愿意跟老夫学修道?” “要拜师么?”莫残问,想自己已投入上清派门下,若再拜他人为师,按教规算是背叛师门会受到严厉处罚。 “为什么要拜师?迂腐之极,传授‘假武道观’的道士学老夫的功夫,嘻嘻,让天虚那个老杂毛瞧瞧,金丹子的武学就是比他的玄天气功高明。” “什么武学?” “缩胎散气功。”金丹子得意的说道。 莫残感觉这个功名有点奇怪。 “你知道女人十月怀胎吗?一生二,从无到有,胎儿一天天长大,一朝分娩便呱呱坠地出世。” “这谁都知道。”莫残回答。 “胎儿在母腹中的呼吸称作‘胎息’,乃是先天呼吸,不受外息肺的影响,可自剪断脐带脱离母体之后,就进入了后天外息状态,婴儿自我切断生命能量来源,作茧自缚般的将自己禁锢起来,生老病死便不可避免了。本功法就是要使自己回归到胎儿的先天状态,外息若存若亡,功成时即便口鼻呼吸停止数日亦无妨,因周身所有经络通畅,毛孔均可呼吸,先天元气循环,周天自然贯通。”金丹子解释道。 “这很难吧?”莫残问道。 “自古以来,多少人毕生致力于胎息龟息的修炼,鲜有成就者。而老夫自创的独门武学‘缩胎散气功’却只需十个月便可打通大小周天。”金丹子嘿嘿道。 “十个月!”莫残惊愕道。 “是啊,人出世需十月怀胎,当然可以练功十个月复归虚无,到达先天状态。” “太好了,”莫残兴奋莫名,但随即面现难色,说道,“可是我与师兄们同住一铺,夜里无法起来打坐练功。” “迂腐,谁说一定要坐着练功了?” “不坐着,难道是躺着?”莫残疑惑道。 “呸,哪个孕妇是坐着生娃儿的?当然是躺着练功啦。”金丹子嗤之以鼻。 “我想学。”这敢情好,莫残紧忙答应了。 “不过也是有风险的,练至第十个月即将功成之时,也有可能会走火入魔。有的卧床不起,无知无觉,有的即使能起来,亦如同行尸走ròu般。每个人天生有所不同,因此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但走火入魔前会有一种特殊的征兆,可令你提前觉察。”金丹子又接着说道。 “什么征兆?” “你会发现肚皮上出现一些粉红色或紫红色的波浪状花纹,如同怀孕女人一样。” “那我也要学。”莫残咬了咬牙说道。 “还有,练了‘缩胎散气功’,你会逐月感到体内真气在消散,等第十个月时,丹田便空空如也一丝气息都没有了。” “为什么?”莫残吓了一跳。 “因为真气已经全部散入奇经八脉之中,任何人都觉察不到,而当你需要聚气之时,它又会突然出现,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运用自如。” “这不是更好吗?”莫残松了一口气。 “且慢,还有两条禁忌需要知道。其一,但凡练此功者,每日须得连贯,若是一日不练则前功尽弃。” “那又为何?”莫残不解。 “哪个妇人怀胎十月不是连续的?中断就流产了。” “说得也是。” “其二,练到四五个月时,身体可能会出现一些反应,不过无须害怕,过一段时间会自行消失。” “什么样的反应?”莫残好奇的问道。 “就是厌恶荤腥之物,喜食酸的东西,有时伴有呕吐。” “好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无非是‘闹喜’而已。”金丹子不以为然的说道。 “现在就教我吧。”莫残急道。 “好,白赤子,老夫这就传授你‘缩胎散气功’,现在是什么时令了?” “小han刚过。”莫残回答。 “那么从现在开始练,明年中秋之时,便是你功成之日。天虚老杂毛,你把老夫锁在这里自生自灭,可老夫绝学终于后继有人了。”金丹子仰天长笑。 第二十一章 白痴 夜深了,师兄们都已睡熟,铺首的大师兄白朴子鼾声如雷。 莫残悄悄的起身,撤去枕头仰面平躺,双手重叠放在肚脐处,随即全身自然放松。 “真玄真牝,自呼自吸,似春沼鱼,似百出蛰。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