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占鹊巢

柔然公主郁玖兰病入膏肓,四王爷霜湛忙着迎娶新妇,临终不肯见她一面。重生归来,成了一个小小丫鬟,一心想要离开王府重归故里,却被那个冷情男人强留,还怀上他的孩子。她无心争宠,却被卷入新王妃和宠妾的斗争核心,身不由己;他看似无情,却只对她特别,只因从她身...

作家 娓娓安 分類 二次元 | 35萬字 | 108章
第九十二章生离死别
    霜皓自清晨等到天黑,却再也不见韩羽的身影,他恍若已然知晓这前因后果,只看着桌上那一杯已然没了热度的茶,长长叹了口气。

    “王爷,门外有人求见。”

    徐阳的禀告让他原本已经晦暗的脸色斗然明亮起来,他的语气有着乍然的欢喜,“难道韩羽回来了?”他大步奔向府宅大厅,却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坐在侧座,他的帽子压得甚低,在或暗或明的烛光下那身形便极似韩羽。

    “韩羽?”霜皓却有些踟蹰止步,眼前的这人身形恍似,可那沉沉压人的气场却绝非韩羽那般的春风拂面,让人觉得亲近随和。

    那人站起身,走到霜皓面前,却未掀下斗篷的帽子,只与霜皓照了个面,见到他眼神中那一瞬的碎裂,那人嘴角却扬起一抹浅淡笑意来。

    霜皓不发一言地带着那人进了自己的卧寝,手一扬,将那黑色帷幕放了下来,这斗大空间里,便余他们两人了。

    “四哥。”霜皓轻抿薄唇。

    霜湛微微一笑,褪下斗篷,说道:“我此行无人知晓。旁人都道我因晓月之事怕要你与决裂,若他们这般看,那也是最好。”

    霜皓眸子闪耀着影影绰绰的暗光,惊疑不定地说道:“四哥你这般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霜湛神色一冷,说道:“难道你没收到景庭王的讯息么?”

    “二哥?”霜皓摇头道,“自上次一别,二哥回到封地,我确然再未听到二哥讯息。”

    霜湛黯然垂眸,“二哥伤势加剧,怕是熬不过这些时日了。”

    霜皓陡然一惊,手肘险些碰翻桌上茶水,“二哥早年虽在战场受过伤,但那是陈年顽疾了,这些年也不过看着二哥身子不若早年,却也从未有过致命一说,现下……现下怎会有此一说?”

    霜湛笑意薄凉,“你二哥当年虽不若你现在战功显赫,可是也颇有建树,若非当年受了这几乎致命的伤,又被阿谀打生俘,此后父皇虽以万两黄金、十座城池将二哥赎回,可是二哥的意志几乎便在那段时间沉沦了。当年多么意气风发的二皇子,如今便如一介病夫,只在自己那狭小封地苟延残喘了。可饶是如此,你三哥却也未打算放过他!”

    “你说什么?”霜皓眦目欲裂,几不可置信地望向霜湛。

    霜湛脸色凝重地说道:“你三哥再将这讯息封锁得密不透风,可是到底是被我的斥候探得了消息。如今正是冬春交界之际,二哥的伤势最是容易复发之时,而你三哥明为赏赐,实则却让你二哥在冰雪天气生生熬了六个时辰等那封赏,而皇上赏赐的蒸鹅等最是二哥伤势大忌,可是皇上赏赐御食,二哥焉能不食?据说二哥当着封赏官吏将那蒸鹅吃得干干净净,当夜便旧疾复发了!”

    霜皓一张俊脸气得煞白,起身一脚踹翻了小案,“二哥早无夺位之心,这些年只是小心谨慎、安分守己,三哥他……三哥他为何还不肯放过二哥?”但愤怒攻心而过,霜皓到底是留得神智一片清明,忽而凝神望着霜湛道,“你又如何要告诉我这番话?此事当真与否?”

    霜湛只凄冷笑道:“你再过得几日,看是不是有二哥封地发来的缟丧便知晓我这番话是真是假了。”

    霜皓心下揣度:四哥如今是有夺位之心的人,而自己手握兵权,该是他和三哥所忌之人,他向自己说明二哥之事,定是为了激起他同仇敌忾之心。只是他仍不愿相信,便追问道:“二哥到底已无威胁,三哥为何还要这般苦苦相逼?”

    霜湛冷笑道:“他只道阿谀打和南楚已平,墨阳王一翼已剪,而他将你调度回京,北方军权落入他同胞兄弟霜渤手中,他行事焉还有所忌讳?我们几个兄弟年纪本是相若,便是我们已然不争,他又焉会放过我们?”

    霜皓也知霜湛所说确然实情,想起霜演所作所为,也是不由胆寒,一时思绪万千,怔怔却是说不出话来。

    霜湛垂下眼睑说道:“你二哥当年为何被俘,你可曾想过当中内情?”

    霜皓不由想起那隐藏在大齐秘史的一幕来,而他愈是思索,就愈是心惊,“当年是二哥和三哥一起出征……”

    “你二哥被俘,而你三哥全身而退,之后又是谁代表大齐与阿谀打谈判,将你二哥赎回?”霜湛咄咄逼人地说道,“二哥至此完全沉沦,而你三哥却在大齐展露头角,到底谁得益,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霜皓的神情倏然被冻住,半晌才从后头溢出一句呜咽,“三哥……三哥……当年他也不过双十年岁,难道他的心机就如此深沉么?我不能相信……”

    霜湛只挤出一抹冷笑,“为夺位,便是绝人伦、断纲常,他这般处心积虑,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霜皓颓然跌坐在椅上。

    霜湛望着霜皓,神情间掠过一丝怜悯:三年前的他怕与霜皓一般,几不信人间有此丑恶,而之后他抽丝剥茧,渐渐明了自己惯常的生活原是埋葬着这般丑陋,见得多了,他反而愈发识得平常,渐渐不再为此所动,而他自身也许永堕黑暗,早已与这丑陋和罪恶融为一体。他见着霜皓神情渐渐恢复常色,才开口道:“霜皓你所说无错,今日二哥对三哥早已无威胁,他为何要这般处心积虑非要置二哥为死地不可?岂非正是说明当年他心中所埋的鬼?”

    霜皓已然不堪再接受这重重压来的事实,痛苦地闭上了眼。

    霜湛却只淡淡说道:“五弟,我知你此时心境,便宛若我当年。我将这些告诉你,也是让你早做打算,不要这般为人鱼肉,到时只余一缕冤魂罢了。”

    霜皓苦笑道:“我能如何?”

    霜湛脸上掠过一丝绝然,“斥候来报,二哥已然过世。但三哥却将此事秘而不发,我想他不过是在等个时机,让我们几个兄弟齐聚襄州,便是一举将我们剪除的时机了。”

    霜皓脸色剧变,不由握住了霜湛手臂,说道:“四哥,既然你已知晓,那么……那么……”可是他话到口边,却是说不下去,便是他已知霜湛已秘密培植自己力量,可是又如何能和大齐的千军万马做对抗?他想起韩羽,心下又是惕然一惊,说道,“韩羽过了这般时辰仍不归来,三哥又对他有招安之意,万一……”

    霜湛只苦笑道:“你想说万一他投靠霜演,将我暗枭秘密完全奉上,我更死无葬身之地了是不是?”

    霜皓脸上流露出不忍之色,“四哥你这些年筹谋……只是我尚是不解,你此时强娶晓月,逼得韩羽叛变,这般不智,不似你的作风。”

    霜湛只勉力一笑,“阿谀打这般投降实出我意料之外,我以为阿谀打至少能为我争得一些时日。而五弟你又这般甘心放了北方军权给霜渤……霜皓,你永远不懂眼睁睁看着你之至爱因着你的无能为力在你眼前逝去的滋味。晓月于我,便是阿兰的失而复得。霜皓,若是我此刻便要身死,那我也不愿再放她走。便是死了,这一次,我要和她一起,不愿再放着她孤孤单单在人世。”

    霜皓想起当年他对郁玖兰的倾城之恋,此刻听他说起,只当是他的魔怔,也并无多说一句。

    霜湛却握住了他的手说道:“霜皓,今日我前来,便是要告诉你这些。一旦霜演下令,我怕就是要前往襄州,而你赶紧在这几日向三哥请行前往漠北,这般至少保得你性命。你在军中多年,自是有自己的亲信部队,只要你不在这京城中,霜演要动你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霜皓听他言辞恳切,心里如撕裂般疼痛,对霜湛的怨由一扫而空,只反握了他的手,说道:“四哥,那你跟我一起走!”

    霜湛只轻轻一笑,说道:“我又从未领兵从军,我若要这般请命,未免太过刻意。此番我若注定要身死,那么我便不再逃避。霜皓,这些年我在闾氏保护下苟延残喘,可是却连我自己也愈发看不得我自己。若辰光能重来,我便愿在那个时刻携着自己所爱之手慨然赴死,也不必这些年来这般苟活。”

    “四哥!”霜皓心痛,眸中光华碎裂。

    而霜湛只是叮嘱道:“你这次若到漠北,若非要事,便要忌着回到京城。霜皓,你要记住四哥一句叮嘱,以后莫要待人这么好了。”

    “四哥……”霜皓只是这般唤着,想着幼年辰光,飒妃抱着自己微笑着念着歌谣,而只需看到霜湛,那一面柔和笑意便若被冰霜冻住。他想着四哥这一生,短短二十余年辰光,竟一直是至亲至爱远离,他一直这边拿茕茕走着,而最终是抗不过命运,一时悲由心来,竟怔怔落下泪来。

    而霜湛只是淡然笑道:“我们既然身为皇子,这便是我们的命,逃不过,便也不必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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