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们需要睡觉, 魔晶矿灵没有这个需要，所以等山谷里一安静，陆宜修就去骚扰艾肯了, 非要问出个答案。 “之前有过等价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实在应付不了的艾肯, 干脆把陆宜修拉进了一个“小群”。 “是小咔噗啊，你来干嘛呀~” “小咔噗，你的魔导体系建筑折腾完了没？要不要我帮你一把，我之前翻仓库, 发现了好多东西。” “咕噜噜他们多高兴啊, 好玩吧。” “跟地底文明接触还挺有意思的，好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场景了。” 大家各说各话, 一时间陆宜修耳边被同时响起的声音塞满, 幸亏小群里的魔晶矿灵不多, 不然陆宜修cpu又得过载。 被扑面而来的“长辈爱”包围的陆宜修发现魔晶矿灵果然正在拿跟地底文明接触的这件事当直播看。 还是二十四小时运转，随时能发弹幕的那种直播。 这么一想, 怪不得他们这么兴致勃勃，换了陆宜修，陆宜修也爱凑这种热闹…… 陆宜修注意力险些跑偏，所幸及时想起他的来意。 “为什么之前有等价物，现在没有了？发生了什么？” 艾肯没接茬, 其他在场的魔晶矿灵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了起来。 “等价物？什么等价物？之前有过吗？” “我好像记得, 是白银时代吧？” “我记得等价物从混沌时代就开始了吧？什么时候没了来着？” “魔晶时代, 亚种灭绝，等价物也消失了。”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这都是大灭绝时期的事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艾肯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小咔噗问我能不能让咕噜噜们定价, 公平交易来着，说是有等价物更方便。” 魔晶矿灵当即反对：“怎么会？以物换物就是最公平的贸易方式了。” 艾肯抱怨道：“所以小咔噗一直追着我问这些问题，他的好奇心总是这么旺盛。” 有个魔晶矿灵回忆道：“艾肯你诞生的迟，只有相关记忆，没亲身经历过大灭绝时期吧。” 艾肯嘀咕了一句：“大灭绝时期最后的尾声我还是赶上了的。” 另一个魔晶矿灵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会去折腾小矿灵都不喜欢的魔导体系。” 他说道这里，话锋一转：“小咔噗，这种事情等你成年了就知道了，现在你还小……” 又来了，陆宜修都快对“你还小”产生ptsd了，闻言打断对方的话，抓住方才对话里的漏洞：“只有相关记忆，没有亲身经历？” “等小矿灵成年了，相关的记忆就会被唤醒，”魔晶矿灵笑眯眯道：“所以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一切了，现在不告诉你们，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还小呢。” 陆宜修从这三言两语里嗅到了厚重历史中的腥风血雨。 “大灭绝时期”“魔晶时代”“白银时代”这些词足够拼凑出一个文明漫长的进化史了。 陆宜修有些恍然，魔晶矿灵眼下的样子，不意味着就是他们最初的模样，他们必然也经历过成长期。 只是魔晶矿灵活得太久，所以成长期也变得无比漫长。 陆宜修一向对年长者抱有敬意，毕竟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道他们的人生里写着怎样波澜起伏的故事。 陆宜修不吭声了，魔晶矿灵们自顾自聊起了天。 “这个地底文明有等价物啊。” “刚诞生没多久呢，还是个幼苗。” “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我还是不赞同跟他们接触，刚萌芽的文明容易受到影响。” “小咔噗非要跟他们接触的嘛，还说什么神啊系统的。” 说起这个，讨论热烈了起来。 “系统还是挺有意思的，我用信息终端研究了下，有点像没接触过的形态。” “你也研究了？我找了下魔导体系里对应的领域，确实有点创世神的意思。” 陆宜修正听得津津有味呢，被艾肯一脚踹出了群。 可恶，陆宜修悻悻的收回思绪，犹豫了下要不要提醒一下系统，犹豫完了之后决定还是别提醒了。 他也挺好奇这些魔晶矿灵最后能得出什么结果的。 * 那场聚会后，咕噜噜跟人类的关系得到了明显改善，这体现在金鎏函决定认真的跟圆滚滚们谈一谈了。 谈话不太顺利。 这是委婉的形容，准确来说，压根没法沟通。 金鎏函听着震耳欲聋的炮轰声，陷入了深思，如何跟只会重复“咕噜噜”的生物进行准确沟通呢？这难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他扭头去找那群修仙者，想问问对方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提起这个，曾经用各种法术试探过能否与咕噜噜们沟通的道墟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千言万语变成了一声幽幽长叹：“没办法。” 就算是仙家手段，也搞不懂来自另一个大陆的陌生文明。 于是，跟地底文明接触的第一步就这么卡住了。 陆宜修也很为他们着急，遂在冒险者之家发布了新任务。 这是他唯一能安排咕噜噜们行动的办法，虽然他能直接跟咕噜噜们对话，但咕噜噜不听，他能怎么办？ 魔晶矿灵，在咕噜噜面前，着实没有牌面。 艾肯对此有话说：“太听话了才不是什么好事呢。” 陆宜修竖起耳朵等他的后半句话，结果艾肯嘀咕了一句楞是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就是不给陆宜修透露半点口风。 不就是过去的那些事嘛，还遮遮掩掩的。 陆宜修无能狂怒，扭头继续在冒险者之家里发任务。 为了确保商业贸易路线的开通，陆宜修发布的任务恨不得详细到每一个步骤。 【与地底文明建立初步的商业贸易 为对方提供商品清单，确认商品价值，确认运输时间……】 任务一经颁布，效果立竿见影。 留在部落里的商咕噜噜在仓库和部落里逛了一圈，写了一份商品清单，跑去山谷。 问题是，他们跟人类不止语言不通，文字也不通…… 清单顺利抵达了金鎏函手上，他压根没看懂，翻来覆去看着纸上的鬼画符，跟咕噜噜面面相觑。 意识到贸易对象看不懂字，目前部落里商人职业等级最高的阿商开动灵活的大脑，推着金鎏函到物资堆前，指了指纸张、布料、工具堆成的物资，又指了指金鎏函，用丰富的肢体语言指手画脚。 如此鲜明的肢体语言，并不难懂，尤其是在他们已经知晓这个地底文明格外喜欢“以物换物”的情况下，金鎏函十分爽快的摸出了钱袋。 阿商从物资堆里拿了一叠纸，招呼一旁路过的卡金。 阿商手舞足蹈：“画画咕噜噜，贸易咕噜噜。” 卡金在中途被拉了壮丁，对突如其来的额外工作毫无抗拒，跟着阿商折腾起了“商品清单”。 既然文字和语言都不通，那就用双方都能理解的表达方式。 卡金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绘图铅笔，又从物资堆里拿了叠纸，将那些商品两三笔勾勒在白纸上。 陆宜修没关注过咕噜噜们的绘画水平，但单从部落里那些建筑外表上鲜艳的图案就能看出咕噜噜们的绘画艺术也同样发展的如火如荼。 见卡金三两笔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图画，金鎏函十分意外，不是意外对方画的有多好——就这么短短几分钟，三两笔画出来的东西本就不是精心炮制的绘画作品——他意外的是对方简单的笔触里抓住了物体的精髓，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对应的是什么东西。 虽然早已知晓地底文明并不比他们逊色，但因为圆滚滚智商不高的表现，金鎏函总是会下意识的忽视这一点。 他垂眉看着一个个图像在纸上流淌，食物、布料、各种工具等等像是信手拈来般浮现在眼前，忍不住瞥了眼圆滚滚们频繁进出的山洞。 那背后是通往地底世界的道路，是这个富饶文明所在之地。 金鎏函不是不动心，在他带着军队找到这里，知晓这个山洞意味着什么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派人去探路。 至于探明了路之后要做什么，那有很多种选择不是吗？ 道墟拦住了他。 山洞深处没有空气，连修仙者都难以克服，更不要说凡人了。 派出的探子没有回来，道墟他们帮他收了尸。 那条传送带的存在确实方便快捷，但对于需要空气的人类来说，它更像一条通往死亡的单程道。 空气越接近地底而越稀薄，直至越过最后一段路，彻底消失。 这意味着，当人类刚站在传送带上时，一切正常，等传送带片刻不停的前往洞穴深处，他们会逐渐窒息。 但传送带忠实的履行自己的职责，不会给予他们回头的机会。 摆在眼前的现实打消了金鎏函探索山洞以及山洞后那个地底文明的念头，在找到能在地底深处呼吸的办法前，他不会再派人去送死。 但此刻，金鎏函还是有些蠢蠢欲动——这很正常，任何人在一条通往更为富饶的文明的道路前，都会难以克制。 大凤王朝并不贫穷，但在这个地底文明前，金鎏函意识到大凤王朝完全可以变得更好。 源源不断的食物和更为方便的工具，就摆在他面前。 卡金画完了物资堆里的那些商品，聪明的大脑里迸出了下一个念头，他对阿商道：“部落里的，也要画上去咕噜噜。” 同样有着聪明大脑的阿商赞同了他的提议：“画上去咕噜噜！” 于是卡金挥舞着纸笔，扭头拐进了山洞，准备回部落把那些没带来但同样可以交易的商品画到“商品清单”上。 正在等着他们画完“商品清单”的金鎏函，冒出了疑惑。 难道他猜错了？他们不是想跟他们确认交易的商品，只是在画画玩？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这些圆滚滚在短暂的接触中，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友善、天真以及……不怎么聪明。 金鎏函看了看消失的卡金，又去看方才拽着他表达出交易意向的阿商，发现阿商正在盯着他的钱袋看…… 金鎏函沉默两秒，从钱袋里摸出了一枚金币。 阿商没拿自己当外人，跳起来从金鎏函手里把钱袋拿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地上顿时闪烁起了亮晶晶的色彩。 金币、银币、铜币、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子以及白玉散落满地，折射出财富的光芒。 财富的光芒只闪烁了短短几秒，金鎏函就发现他被咕噜噜们包围了。 咕噜噜们从地上捡起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发出热烈的咕噜噜声，可惜金鎏函一句都听不懂。 他皱了下眉，目光下意识的扫过阿商。 阿商没关注满地的亮晶晶，他正在翻来覆去的看手上的钱袋。 钱袋是金鎏函的私人物品，在边城领军后，他随身携带的物品大多来自军中，只有这个钱袋是他上任前就带在身上的。 出自世家的底蕴自然不同凡响，钱袋色调素雅，绣着竹石和暗纹，乍看不起眼，但在光照下微微一抖，那些暗纹流动着光，勾勒出暗金色调的飞云走兽，贵不可言。 不管是从材质还是绣工来说，都吊打在场所有同僚。 阿商认认真真看了半天，对周围的咕噜噜晃动手上的钱袋。 “好看咕噜噜。” 正在欣赏满地亮晶晶的咕噜噜们也跟着喊：“好看咕噜噜。” 他们倒没有争抢一空，而是把满地的亮晶晶们堆在一起，围着金鎏函推推嚷嚷，想要以物换物的肢体语言表现的淋漓尽致。 阿商跟他们不一样，他朝金鎏函晃动手上的钱袋，又去指他们的物资堆，反复数遍后，把钱袋还给了金鎏函。 “你们想要这个？”金鎏函不太确定的猜测他的肢体语言。 可惜对方并不能给出肯定与否的回应，因为他听不懂。 阿商把钱袋还给金鎏函后，恍若问题已经解决了一般，又跑到了人群中，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一路挑剔的走远了。 这算什么事啊？金鎏函深吸了口气，第一次发觉语言不通居然如此棘手。 对于一路顺利扩张的大凤王朝而言，这片大陆上不存在语言不通的情况。 脑袋疼归脑袋疼，金鎏函维持着不动声色的风范，跟上了这个特殊的圆滚滚。 他身后那堆金光闪闪的钱币在阳光下闪烁着财富的光芒，咕噜噜们茫然的看着走远的金鎏函，得出对方不想交易的结论，于是一哄而散，只留下了那堆亮晶晶在原地。 金鎏函早把它抛到了脑后，他跟着阿商，看着他一路目标明确的搜寻过去，对大部分人类用品无动于衷，最后一头扎进了金鎏函的帐篷。 金鎏函停下脚步，莫名猜到了对方这一路到底在干嘛——他在寻找之后可以交易的大宗商品。 毕竟，以物易物的前提是双方都能有商品进行交换。 阿商扎进了金鎏函的帐篷后，果然收获颇丰，精湛且巧夺天工的绣品、厚重的书籍以及文房四宝都被他堆到了帐篷外，最后还从帐篷里抱出了一堆香囊、扇子…… 金鎏函扫了一眼，发现对方选择的标准很简单——这全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 换句话说，这些全都非常有格调。 阿商把东西堆成一堆，又开始拽士兵们的武器了，把长剑、长木仓之类的全在一起。 陆宜修确信，这些武器在阿商眼里全都是工艺品，虽然质量不咋地（相比咕噜噜们生产的冷兵器而言），但剑柄和剑鞘上都有刻纹和装饰，跟咕噜噜世界的风格不同，具有一定的欣赏价值。 事实上，阿商筛选商品的标准，就是它是否具有异域文明独特的文化韵味。 阿商忙活了一通，回部落去补全“商品清单”的卡金带着一叠纸姗姗来迟。 陆宜修多线运行，看到了卡金补全“商品清单”的过程，他就蹲在仓库画了半天，画完了还不忘带上“样品”来给金鎏函他们看。 金鎏函被塞了一叠纸，还没细看，就见卡金从自己背着的那个小包里拿出一堆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 金鎏函翻纸的动作停顿了，他看了眼咕噜噜背着的背包。 圆滚滚体积不大，背着的背包就更迷你了，跟身上各色款式的服装搭配在一起，直接起到了迷惑性的效果。 两个巴掌大的背包能装下什么呢？ 现在，他们得到答案了。 两个巴掌大的背包能装下：一小包不明谷子（？）、单独包装的整只鸡（存疑）、数个未知动物的尸体、数种未知的水果（疑似）以及一堆圆滚滚尺寸的桌椅板凳等家具。 等会，这玩意能装进桌椅板凳就很有问题了吧？ 眼看着对方从小小的背包里掏出了这么多东西的人类默然无语。 金鎏函的承受能力比其他旁观了这一幕的人类稍微强一点，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没找到道墟，又挪了回来。 卡金跟阿商凑在一起咕噜噜了几句，卡金跑到阿商方才堆好的东西前，又拿起纸笔画了起来。 金鎏函甚至还记得把自己的钱袋放到他面前，他想了想，起身回了方才倒钱币的地方，看到了那堆金光灿灿的钱币和珠子如同不值钱的大白菜一般，随意放在地上。 金鎏函蹲下身，把这些钱币放回钱袋，顺带数了一遍，一个都没少。 金鎏函将钱袋拿了回去，把这些金灿灿的钱币倒到正在绘图的卡金面前。 卡金顿时被吸引了目光，盯着它不放，发出了咕噜噜声。 “好看，想要，咕噜噜~” 阿商想了想，聪明的大脑得出了结论：“画上去咕噜噜。” 达成一致的两个咕噜噜立马为人类的商品清单加上了新的货物。 金鎏函松了口气，咕噜噜愿意接受这些货币无疑是个好消息，毕竟钱币的储量在国内足够多。 初步的“交易清单”在这种简陋的情况下完成，在之后的数十年中，它不断更改，直至更为精确、更符合客户所需的地步为止。 但眼下，刚接触的双方，仍在试探着走出最初的那一步。 金鎏函拿到了咕噜噜们的“商品清单”，他翻了翻那些图，说实话，这其中的大部分商品他都不认识，甚至就连那些疑似谷物和肉类的商品，他也从未见过。 这加大了交易的难度，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个好消息。 未知的一切才有可能带来新的机会。 想起昨晚那场的盛宴，金鎏函喉结微动，不动声色的将这叠图翻到了最后，发觉商品清单中似乎少了什么。 他走到那层蓝色光网的下方，轻挖了两下，露出埋在下方的魔石，对阿商示意。 阿商打开背包——副官刷的一下就凑到了他身旁，仗着自己的身高一览无余。 他目睹了不符合认知的一幕。 小小的背包里分门别类的塞满了东西，体积比它大的东西在背包中看起来像是缩小版，又像是塞在了一个远比看上去更大的空间中。 那股空间上的不协调感，看得副官直皱眉。 阿商从背包里摸出一块平平无奇的魔石，把它递给金鎏函。 金鎏函把手上的那叠纸递给阿商，又把魔石放在那叠纸上。 阿商捧着这两个东西，智慧的大脑恍然大悟，对卡金道：“画魔石，咕噜噜。” 卡金摇头：“魔石不能换咕噜噜。” 在咕噜噜大陆上，魔石并不用来作为商品，它是一种极其常见的日常用品，广泛用于各处，从建筑到工具，缺一不可，遍布咕噜噜们的日常生活。 他们俩对视了两秒，阿商朝金鎏函摇头，把魔石放回了背包。 金鎏函眉心一跳，领会了对方的拒绝含义。 他想说些什么，但双方语言不通实在是个大问题，金鎏函把话咽了回去，决定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上头。 于是，双方暂时就这个初步的交易清单达成了一致。 金鎏函取走了卡金带来的“样品”们，而阿商则把金鎏函帐篷里搜出来的那些东西当做样品带走了。 大规模的交易，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接触和交流——金鎏函做不了主。 他得把消息传回去，让宣政殿上的那些人讨论出一个最终决定。 咕噜噜们毫无负担的将未完成的贸易抛到脑后，继续他们原定的计划——从十方大山里炸出一条路，用来开拓商路。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攒了点存稿，所以迫不及待的来加更了。 这一章是正常字数的正常更新。 晚上还有短小的一章加更！明天早上还有一章加更！ 嘿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