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要他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替你挣回一口气。kuaiduxs.com 赵子原双眉皱了一下,未及开口,甄陵青续道: “坐在任黑逢左侧的则是他的得力手下胡当家,罗当家,往后坐的有刘公岛刘岛主,奇岚五义昆仲,黄河竹筏帮帮主陆川平,还有那坐在任黑逵对面,始终闭紧双目,宛似老僧人定的青衫文士 语声微顿,复道: “那青衫文士你甭因他其貌不扬而小觑了他,此人可是大江南北最负盛名的独行大盗田肖龙,谅你亦会听过他的大名。” 赵子原见她指认亭上诸人,历历如数家珍,不禁暗暗佩服,心忖: “甄姑娘鲜少在江湖走动,未知如何竟能认得这些人物?” 但闻甄陵青微嚏一声,道: “这于人在武林中都是有头有脸,独霸一方的大豪,不想竟会聚在一起,看来咱们有得热闹瞧了。” 赵子原默然无语,不时转首避开石亭右面那女人的一对眼睛。 甄陵青手掣水瓢,轻移莲步走向亭中石桌,经过任黑逢身侧时,忽然足步一滑,整个娇躯倒向任黑逢的怀中。 那任黑逵只觉一阵阵香风扑鼻,一时为之一怔,他下意识伸手欲扶住甄陵青身躯,突地面上一凉,甄陵青手持的一瓢满满的清水,竟然因一滑之势,完全泼到任黑逞脸上—— 任黑逢做梦也料不到甄陵青会来这一手,乍不及防,上半身业己被冷水淋湿,水珠从他蓬散的头发滴落下来,甄陵青立稳身子,道:“对不住,对不住。” 口里虽说着道歉之语,可是面上却挂着开心的笑容,令人一望而知她其实是毫无诚意。 任黑逢双目露出凶光,他身为晋南黑道总瓢把子,居然吃一个女孩耍弄得如其狼狈,当着一众高手之前,这个跟斗栽得可大了。 他暴跳如雷道: “臭丫头!你竟敢到老虎头上来持须………” 大吼一声,震得众人耳鼓呜呜作响。 紧接着他一扬手,登时一股潜力迎面涌到,甄陵青早有防备,对方手势才动,娇躯随之一转,有如风车般疾旋了一圈,那任黑逢含怒所发的一掌,竟因她一转之势而被化解了去。 任黑逵脾气最为粗暴,一击不中,第二掌随之发出,掌力挟着雷霆万钩之威,往甄陵青当头罩落。 倏然石亭右侧亮起一道娇脆的语声: “任黑逢,你若伤了那个小妮子,眼看晋南黑道就得冰消瓦解了!” 任黑逵性子虽称粗暴,武功却一点亦不含糊,一闻此言,转念间健腕一沉,硬是刹住掌势。 他侧首朝那发话的中年美妇道: “桃花娘子,你最好将话解释清楚,俺老任……” 那中年美妇果然是桃花娘子,她截断活头道: “你老任虽贵为晋南黑道首领,但自信能应付得了太昭堡的问罪之师么?此女便是甄定远的女儿。” 任黑逢侧目一望甄陵青,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只是一听桃花娘子的椰榆口气,不信也得信了。 他心惊忖道: “罢了,那甄定远与武啸秋同为当今武林二大擎天巨擘,桃花娘子说得不错,我老任虽则霸处一方,仍万万不足与其相抗,否则不啻种下了灭身之祸……” 遂干笑一声,道: “话说重了,这小姑娘一时不慎,弄翻水瓢,俺丝毫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只不过可惜了那一瓢清水而已。” 桃花娘子笑笑,转朝甄陵青道: “任大侠说过并未责罪于你,甄小姑娘,你可以走了。” 任黑逢在甄陵青转身时,目中凶光又露,但他深知个中利害,是以只有哑子吃黄连,硬生生隐忍下来。 甄陵青步回赵子原身侧,笑道: “这一手如何?前晚我在客店房外窥见你冷不防泼了那仆人天风一桶水,遂也依样画葫芦泡制一番,姓的任的果然着了道儿。” 赵子原不以为然道: “高明固然高明,但姑娘何必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甄陵青恚道: “我不过替你挣回一口气,不想好心反倒没有好报,哼,没有一丁点男人气概,难怪你心甘情愿为残肢人的奴仆,做那等下贱的工作!” 赵子原心子仿佛被什么狠狠敲了一记,只觉难受异常,脸上自然而然露出痛苦的表情。 甄陵青见他神情突变,美丽的眸子登时透出愧疚之色,柔声道: “你甭放在心上,我不是有意刺伤你的。” 赵子原默然,须臾,甄陵青忽然凑近他的耳朵,道: “那桃花娘子老是拿眼膘向你,你认识她么?” 赵子原微微一震,道: “不久之前我在大荔镇酒楼见过她一面,当时她似乎错以为我是另一个人……” 甄陵青悻悻道: “五花洞出来的女人美则美矣,却没有一个不是荡检逾闲,声名狼藉的,你遇上时顶好装作视而不见,莫要理睬她们。” 赵子原听她居然苦口婆心教训起自己,只有唯唯诺诺。 甄陵青还待数说下去,突然身后一道娇脆的口音道: “小妹子,适才我说好说歹解了你一围,未几你便在背后数说起我的坏话来,哎,真是好人难做,好人难做。” 甄陵青究竟面嫩,立时胀得通红,那桃花娘子款款上前,朝赵子原嫣然一笑,低声道: “谢小兄弟……啊不,你对我说过姓赵,我却一逞儿以为你是姓谢,说来也真可笑。” 赵子原未及开口,一旁的甄陵青已自沉下脸来,抢道: “久闻桃花娘子乃女中中帼,咱们太昭堡可不敢攀这个交情,你请自便吧。” 桃花娘子闻言并未动怒,道: “这位赵小兄弟也是太昭堡的人?” 赵子原摇头道:“不是。” 甄陵青白了赵子原一眼,道: “谁说不是?姑娘话说在前头,若有何人欲谋不利于他,太昭堡自不能不闻不问。” 她语声甚高,亭上诸人无不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惊异地打量着赵子原,暗暗猜测他的来厉。 而赵子原却因甄陵青突如其来的一语,而为之大感讶异,几番想要开口发间,终于又忍了下去。 桃花娘子脸上笑容未褪,脑际念头速转数转,移身离开步回原来座位。 赵子原压低嗓子道:“区区并非令尊下属,姑娘缘何有此一语?” 甄陵青道: “看来那桃花娘子对你未尝怀有好意,所以我故意虚言警告她,使她不敢轻易动你的脑筋。” 赵子原不知甄陵青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何意思,正自思索间,甄陵青芳容一整,复行问道: “我还未问你,日前你受武冰歆那贱人之命,借故潜入本堡,为的可是相机偷窃我卧房里挂着的那把金日断剑?” 赵子原道: “姑娘即已知情,区区若加以否认,亦无法瞒得过姑娘了。” 甄陵青道: “我早知你来到太昭堡必然另有目的,却不忍将你揭穿,赵子原,你不该始终欺骗于我……” 她幽幽叹了口气,继道: “那天晚上,我发觉武冰歆那贱人潜入堡里,指示你行事机宜,我心知受骗,急怒之下,恨不得将你俩杀死当场,当时我实在愤怒得什么都不能想了。” 赵子原道: “区区居然未丧命在姑娘掌下,实是幸运非常。” 甄陵青道: “过后,爹爹把你送与残肢人为仆,不知如何我又开始为你耽心,遂瞒着爹爹溜出堡来,今日上午追上你们,向残肢人撤了个弥天大谎,设法使他释放了你,以免终生为他人所制。” 赵子原大感意外,道: “然则依姑娘所称,令尊欲要求残肢人释我回堡之言,完全是假了?” 甄陵青重重一点头,赵子原只感啼笑皆非,暗呼道: “你这不是帮了倒忙么?我体内毒素已解,随时都可一走,但我依然愿意忍受残肢人的百般折磨,便是为了欲跟随他去水泊绿屋,以探查昔年那一段公案,目下反因阴错阳差而坏了事,好在一个月后,尚有到绿屋去的希望……” 正忖间,那坐在石桌左后侧的陆川平启齿朝任黑逢道: “任大当家,你获得的消息到底正确不正确?” 任黑逢转目望了左右侧坐着的两名助手一眼,那右边的劲装中年人立起身子,洪声道: “据胡某所辖第二分舵兄弟昨日传报,圣女所坐在篷车正经过安峪,直往横岭关驰来,此地是她必经之路,午前诸位必能见到篷车出现。”言下重又落座,陆川平道: “只为了一瞻圣女风采,便在此等候了足足一个上午,胡当家,你认为是否值得?” 那劲装中年人胡当家道: “陆帮主何作此语?昨夜胡某得到这个讯息,转向总舵任大当家报告之时,陆帮主、刘岛主适为任大当家座上之客,是陆帮主提议先到这座石亭候待,目下敢是又有变卦了么?” 刘公岛刘岛主插言道: “既然来了,焉能首鼠两端,说实话,举座之人有谁不想一瞧香川圣女的庐山面目?” 陆川平道: “果然大伙儿都难免有这份好奇之念,近日武林中绘声绘影,将香川圣女渲染成美色倾城,直似天仙化人般的女子,此外她萍踪无定,行事如神,也是令人容易引起纷琢流言的原因。”他干笑一声,复道:“不过待会儿圣女芳驾来到,莫要竟是个奇丑无比的母夜叉,那就未免太煞风景了,哈!哈!” 赵子原闻言心中已有梗略,暗忖: “原来这些人都为了一睹圣女容貌而等候于此,难道那香川圣女的名气当真大到如此地步?” 突然左首一道冷冷的声音道: “陆帮主此言颇有亵读圣女之嫌,区区兄弟未敢苟同。” 陆川平吃人以冷言顶撞,神色霍地沉了下来,道: “竹筏帮与奇岚五义向来河并不犯,陆某几时开罪了韩大侠?” 那说话者正是奇岚五义的老大韩中群,他谈谈道: “陆帮主好说了,在下就事论事,陆帮主言语还是检点一些的好。” 陆川平怒哼一声,举步朝韩中群迫至,一伸掌疾往韩中群劈去。 他出手部位奇准,加之速度又疾,无愧为一帮之主,但他掌势只施出一半,立刻就停下了手,因为他的衣袖被扯住了—— 陆川平又急又怒,脱口道:“什么人敢与陆某捣鬼?”回目一瞧扯住衣袖之人,竟是中原独行大盗田肖龙! 那陆川平出掌何等迅疾,譬之风雷电掣亦不为过,对座的田肖龙只一伸手,便扯住了他的衣袖,虽说是在陆川平猝不及防下,抽冷子始能得手,但其手势之诡奇,已足使亭上诸人侧目相看了。 田肖龙头也不抬,道: “凉亭是供人歇息之所,两位要打请到亭外放对儿去。” 扯住陆川平衣袖的手缓缓缩将回来,眼帘一瞌,闭目养起神来。 陆川平恚极,道: “任大当家,这姓田的也是贵舵的宾客么?” 任黑逮道: “昨夜胡二当家到总舵通知有关圣女行踪的消息时,只有陆帮主与刘岛主在场,今儿一早咱们赶到此亭,却发现田肖龙田兄,奇岚五义昆仲及桃花娘子等,已先咱们抵达这里,任某犹未间明到底是什么缘故哩?” 桃花娘子哂道: “尽管你姓任的手下耳目众多,能获知圣女的行踪,旁人就不得而知了么?简直废活。” 任黑逵冷笑一哼,面向闭目而坐的田肖龙道: “敢问田兄此来,仅是为了一睹圣女风姿,抑或另有其他居心所在?” 田肖龙抬目道:“二者都有。” 任黑逢沉声道:“田兄此言何意?” 田肖龙淡淡地道:“田某固欲饱睹美色,顺便亦想趁此机会做笔买卖。” 说着微微一笑,继道: “从来美女随身总带有珠宝饰物,以衬托其娇艳,香川圣女之美,既能令天下男子一见而神驰,其所带首饰之多,自不在话下,田某饱睹美色之余,顺手做它一票,谅诸位不致反对吧?”亭上诸人面面相觑,半晌作声不得。桃花娘子笑道: “有道是‘做贼的不忘本行’,田官人乃是中原名气最著的独行大盗,这笔买卖还不是举手之劳而已?” 她语气讥俏刻薄,田肖龙不禁含怒而视,桃花娘子亦抬目对望,丝毫没有示弱退让。 那奇岚五义之首韩中群正色道: “田当家算盘倒是打得蛮响,但只怕打得未必如意!” 田肖龙凝目盯住韩中群,厉声道: “莫非你想挡田某的财路?” 韩中群颔首道: “在下兄弟五人在此,若仍任由剪径之辈横行,公然在官道上抢劫而袖手不管,也在称侠义中人了!” 田肖龙眼露杀机,似乎有动手的迹象,奇岚五义昆仲凝神以待。 良久,田肖龙冷笑道: “好得很,田某做案之时,一向俱是越货与杀人双管齐下,香川圣女乃天生的美人儿,田某还舍不得辣手摧花,现在总算有第三者顶了她的位置,让田某可以过过杀人的痛头——” 亭上一众高手彼此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一时形势混乱,成了敌友难分之局。 甄陵青悄悄对赵子原道: “这里除开奇岚五义是不折不扣的正派侠士外,其余均是黑道中人,无怪他们说话会显得格格不入,看来五义与田肖龙的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赵子原嗯了一声,双目一扫,脱口呼道: “那辆篷车来啦!” 众人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