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武帝从门内走了出来。 他步履稳健与平常无异,脸色却有些苍白。在跨过门槛时,武帝身后的拳头猛地攥起,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钟太守顿时白了脸,想上前扶住武帝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武帝停在门前石阶上,他淡淡地扫了贵京王一眼,眼神中无形的威慑让贵京王垂下了头。 “你们忘了谁是天子吗?” 他话末陡然拔高声音,一股油然而生的气势让贵京王顿时矮了几分,他身后的数千jīng兵齐齐下跪,大呼吾王万岁,贵京王咬了咬牙,也跪了下来:“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倾身将贵京王扶起,“堂兄无须多礼。说起来,朕登基以来血亲死的死散的散,堂兄算是唯一一位留在朕身边的亲人。” 贵京王顺势站起身,却恍惚间闻到了从武帝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堂兄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却从来不知道朕的名字,堂兄觉得公平吗?” “皇上!”贵京王来不及多想,听见这话,他两腿还没站直又跪了下去,“皇上,君臣有别,您的圣名臣岂敢听!” 他若知道武帝的名字或许也活不到今天,这世上知道武帝名字的恐怕只有夜无书一人。 这回武帝没将他搀起,冷笑一声,背过身去,道:“爱卿从京城而来所为何事?” “臣听说巫蛊族族人在罗州城现身,故而想请皇上主持大局将此人抓回京城,诛杀在世人面前。” 武帝不为所动,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看着贵京王,问道:“听谁说?” “小、小女。” 第16章 自食其果 贵京王浑身一震,等说出这话他才反应过来。 他白着脸想解释,武帝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尚娴郡主?你听信幼女的话,带着数千jīng兵在没有朕的旨意下来了罗州城,”武帝扬着唇,脸上却无半分笑意,“适才你跟钟太守说什么?要朕给你说法?” 武帝冷哼道:“让朕听听,你想要什么说法?” “皇上恕罪!”贵京王猛地磕了几个头,“臣听闻那孽障仍活在世上一时气昏了头,才会出言不逊。臣带兵前来实在是迫不得已,京城如今已经乱成一锅粥,臣别无他法,只能来罗州城寻皇上。” 就在此时,一位小厮俯在钟太守耳边说了什么,钟太守听完登时傻眼了,顾不得门前那么多人,连忙跪在武帝面前。 武帝预感不妙,皱眉问道:“你作何?” 钟太守颤抖着身子磕了个头,颤巍巍地说:“臣罪该万死!臣不知皇上留在罗州是为了抓住何公子,所以不曾叮嘱过小儿,就在刚才,小儿已将何公子带走了,听下人说,小儿要送他出城!” 武帝呼吸一沉,胸口的剧痛忽然冲上了大脑,他死死攥住身后的拳头才让自己稳住身子。 贵京王一听,欣喜若狂地抬头,道:“皇上,何垂衣果然在罗……” “是。”武帝镇定自若地点头,打断了他的话,“他就在罗州城,就在太守府里,朕已经将他抓住了。” “那您……” “朕就想看看,没了朕的京城会不会翻了天。如今看来,”他盯着贵京王冷冷一笑,“不止翻了天,还想篡权夺位啊。” 篡权夺位这个罪名贵京王可担当不起,他将头狠狠磕向地面,大喊道:“微臣不敢!还请皇上明鉴!” “朕当然知道你不敢,但是,你贵为朕的堂兄,却让朕yīn差阳错地放了巫蛊族罪人,你说这笔账,朕该怎么和你算?” 贵京王万万没想到被武帝倒打一耙,他埋着头咬紧牙关,眼里带着qiáng烈的不甘,说道:“趁他还没离开罗州城,臣立即前去将他抓回来,还请皇上在太守府稍作等候,臣一定不负使命!” 武帝笑容讽刺道:“你抓得住他?给朕好好守在太守府,朕亲自去抓他。” 他对钟太守道:“牵马来。” 钟太守一怔,不安地喊:“皇上,您……” “少废话,朕让你牵马来!” 不多时,武帝翻上马背。临行前,贵京王跪在马下,对武帝说了一句话。 “皇上,那孽障我晋朝再留不得!” 武帝牵住缰绳的手紧了半分,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道:“朕不需你提醒。” 说罢,烈马飞奔而去。 贵京王看到武帝忽然用手捂住胸膛,不知意欲何为。 yīn暗的天空终于飘起小雨,钟小石抬头看了看天,替何垂衣将帷帽戴好,叮嘱道:“离开罗州向西行有座高山,你翻越山头便能看见一座yīn风寨,那里是你暂时的容身之所。就算贵京王想追捕你也不敢踏足yīn风寨,你先留在那里,等伤彻底痊愈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