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过门外走廊的第一扇水密门之后,就遇到了几个已经穿上防火服,还没有来得及带上呼吸面罩的船员。 来得还挺快的! “让开、让开,船长受伤了,都让开!” 戈武早有准备,在大声喊出来的同时,还伸手推开了迎面走来的船员,没让船员靠近杰克菲尔德。 到不是怕杰克菲尔德醒过来,而是出来的时候只用绷带裹住杰克菲尔德的双手,并没有认真处理。只需要稍微细心一点,或者靠近仔细看一眼,就能够发现异常,即船长的右手掌已经没了。 显然,这可不是失火能够造成的伤害。 所幸的是,那些船员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他们肯定认识船长,也看到了船长的狼狈样子。戈武与陆勇添都穿着警卫制服,还带着头罩,戈武更是一口标准的美式口语,何况浓烟已经涌入了走廊,就算那几个船员发现了船长身上的异常也未必会产生怀疑。毕竟船长住舱确实发生了火灾,火势也越来越大,救火才是第一位。 在让戈武他们通过之后,那几个船员没敢耽搁,继续朝船长住舱而去。 戈武没有乱窜,在警卫携带的油轮内部构造图上标注出了医疗室,就在这一层,离船长住舱不远。只不过,戈武没带杰克菲尔德去医疗室,在避开了赶来救火的船员之后,就进入船体内部。 有了那只断掌,能打开所有的指纹锁。 随后,戈武随便找了一个舱室丢下杰克菲尔德。 当务之急是找到马斯哈多夫,而不是救助船长,其实杰克菲尔德到底是死是活,戈武根本无所谓。他要是活了下来,或者被船员找到,那是他命不该绝。要是死在了这里,也是他气数已尽。 再说,在进入油轮内部寻找马斯哈多夫的时候,也不可能带着受伤的船长。 别看他是船长,在本质上就只是一名情报官员。就算遭到挟持成为了人质,只要认定他的存在对CIA,尤其是对美国的核心利益构成威胁,警卫绝对不会把他当回事,或许还会首先开枪击毙他。 此外,油轮内部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 戈武与陆勇添装扮成了警卫,因此就算通过监控摄像头看到他俩,也不会起疑。如果他俩带着受伤的船长进入油轮内部,哪怕没有认出伤者是船长,安保监控中心的人员也会发现问题。 当然,对戈武与陆勇添来说,这些都是通过训练形成的本能,根本不需要多想。 十多分钟之后,船长住舱的大火才被扑灭。 现场一片狼藉,到不是火烧得有多大,而是赶来灭火的船员手忙脚乱。就算油轮上的人员接受过损管训练,恐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灭火的时候没人想到保护现场,甚至没人知道发生了意外。 此外,在灭火的时候一直都有人进出,也没法保护现场。 这种混乱局面,直到罗伊德带着几名手下赶到。 他是安保主管,同样是“曙 光奥德赛”号的二把手,职权仅在典狱长之下,全权负责监狱的日常管理。 关键还有,很多重要囚犯的审讯工作由他负责,而且直接向总部汇报。 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话语权跟典狱长旗鼓相当。 其实,能够当上秘密监狱的安保主管,肯定需要过硬的本事,还需要获得CIA高层绝对信任。 这些,罗伊德都有。 在成为CIA的雇员之前,罗伊德是一名特种兵,在绿色贝雷帽服役了三十六年,以五级军士长的军衔退役。虽然没当上军官,但是在美国陆军,五级军士长的福利待遇跟上校军官持平。如果不是没有在正规部队干过,缺少协助军官指挥作战部队的经验,他或许还能再升一级,在六十二岁的时候以六级军士长的军衔退役。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最后还能当上七级军士长,即陆军总军士长,通常所说的兵头。总军士长就一个,还是终生制,地位与声望能跟陆军上将媲美。 其实,在五十六岁退役,拿着上百万美元的退休金,以及五级军士长退役福利待遇回家颐养天年,也是不错的选择。哪怕闲不住,很多安保公司都喜欢聘请他这样的退役老兵。不需要执行任务,只是担任当教官,每年都能赚到几十万美元。要想赚更多的钱,还可以给富翁当保镖。 总而言之,以罗伊德的能力,肯定能获得高新岗位。 要说的话,也确实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从特种部队退役之后,去安保公司工作,有的干脆当了雇佣兵。说得直接点,上半辈子为国家卖命留下一身伤痛,有的还妻离子散,下半辈子怎么也该为自己拼命。更何况,很多退役军人就只有高中学历,除了在军队里学到的杀人本领之外,没有其他的谋生手段,甚至不懂得理财。要是头脑不好使,在回归社会后被骗子盯上,要不了几年就会一贫如洗。真到了山穷水尽,很多退役军人就只能重操旧业,成为别人手里的杀人工具。 正是如此,在美国,很多军人在退役之后,思想会发生巨大转变,少数甚至演变成了反社会人格。 不过,这些是年轻一代,而罗伊德是老派传统军人。 在退役后,他就接受了老友,CIA行动副局长邀请,成为CIA的特别雇员。 最初两年,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去世界各地,以顾问或教官的身份,帮助CIA训练在当地的代言人。主要是反政府组织的人员,有少数是策反的间谍。因为不需要参与行动,所以没什么危险。只不过,经常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陌生的国家度过,一般人根本没办法适应这样的生活。 要是在二十年之前,罗伊德不会抱怨。 可是,对一个年近六十,而且浑身上下都是伤痛的老兵来说,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显然过于折腾。 结果就是,他在五十八岁的生日之前大病一场,差点 没能爬起来。 虽然在几个月之后,他就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兰利总部,但是CIA再也没有派他去国外担任教官。 不是他有多么重要,而是不划算。 他在海外当两年教官创造的价值,还抵不上在重症监护住一周的医疗费用。 哪怕行动副局长是他的生死之交,也不等于可以做亏本买卖。更何况,CIA没有因此辞退他。 此后不久,他跟CIA签署了补充协议,来到这艘油轮上担任安保主管,而补充协议就是针对审讯工作。 简单的说,安保是本职工作,而在此之外,他还要负责审讯囚犯。 因为关押在油轮上的全都是重犯,而且很多根本不存在,所以不管是审讯,还是通过审讯获得的信息,都必须保密,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也正是如此,才要让他签署具有法律效力的保密协议。按照美国的法律,在签署保密协议之后,他向外界提供的任何跟保密内容有关的信息,哪怕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与真相,法官也不能采信,而且CIA有权要求限制他谈论相关事情。 法律就是法律,跟事实真相无关。 其实,这就是美国。 CIA雇佣他主要就是为了审讯关押在此的囚犯。 这里,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 他不是CIA的情报官员,哪怕是正式雇员,他的第一身份也是退役五级军士长,美国陆军的精英。如果发生了丑闻,CIA完全可以推卸掉责任,或者是拉上陆军,让五角大楼出面解决。 别看陆军是“三等人”,可是在政界与传媒依然有很大的话语权,不管是国会议员,还是电视台记者,都不会无缘无故的跟军方为敌,更不会把矛头指向一个为国家服务几十年的老兵。 使用退役军人,还不需要进行额外的培训。 在油轮上工作的这几年,罗伊德也没有让CIA高层失望。在他管理下,不但安保工作得到了完善,没发生任何跟安保有关的事故,还通过审讯囚犯,获得大量高价值情报,粉碎了好几起大规模恐怖袭击。 到不是罗伊德擅长审讯,而是跟过去那些情报官员相比,他更放得开,或者说在审讯的时候从不在乎手段。尤其是对付极端分子,罗伊德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很多时候甚至会故意把囚犯折磨得死去活来。久而久之的,油轮上的囚犯把他当成了恶魔。只要他出面,绝大部分囚犯会主动招供。 要说的话,罗伊德的强硬作风也得罪了一些人,其中包括船长杰克菲尔德。 到不是杰克菲尔德宽厚仁慈,看不惯他那一套,而是他到来之后,雷厉风行的作风让杰克菲尔德显得非常无能。要知道,他在几年之内通过审讯获取的情报,比他来之前的十几年获取的情报还要多,而且差了一个数量级。如果杰克菲尔德不是资深情报官员,在总部也有一些人脉,还有几个高层在替他说话,恐怕根本 熬不到退休。在罗伊德到来后,杰克菲尔德基本上就被架空了。 只是,并不是所有囚犯都会服软,偶尔也会遇到硬骨头。 比如,半年前送来的那个车臣人。在遭受了半年的拷打之后,依然没办法交代,而且继续拷问下去也未必能够让他屈服。只不过,他还不算最难对付的,在这条船上,有几个被关押了几年,甚至十多年,各种拷问手段都尝过,依然没有招供的囚犯。有很多看上去十分懦弱的,内心却非常强大。很多穷凶极恶的家伙,其实很脆弱。能不能经受拷问,其实是由信念与信仰决定,尤其是信仰。只要坚信自己为之奋斗的理想是正确的,并且愿意付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代价,就能承受精神与肉体上的折磨,不但不会因为苦难而屈服,反而会在痛苦中升华,变得更坚强。 要说的话,罗伊德也有信仰,至少是曾经有过。 他愿意为CIA工作,依靠的就是“捍卫美利坚”的信仰。 只是,在秘密监狱工作的这几年,让他认识到,他所捍卫的美国,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美国。让他发生改变的,还不是在审讯当中获得的秘密,准确说是透过各种秘密看到的肮脏勾当。毕竟他是退役特种兵,年轻的时候为CIA执行过秘密任务,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真正的关键,是他逐渐认识到,自己做的这一切,不是在保护美国,而是在为某些人谋取私利。 这“某些人”就包括他自己! 短短几年,他的个人资产增加了几倍,很多钱的来历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反正进入了他的私人账户。 他为此专门问过行动副局长,而老友让他不要多问,保证是正当收入。 什么样的正当收入,能让他每年获得一百多万美元? 虽然没法接受,也不愿相信,但是罗伊德早就怀疑,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别人手里的工具。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 除了信仰,他还有职业操守。 来到现场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手下把参加救火的工作人员控制起来,并且带到外面的走廊上去。 在维护好秩序之后,他才带两名手下进去寻找线索。 首先是确认起火点,这也是最容易的。 虽然在起火点附近,也就是床铺上的物品都烧成了灰烬,但是从火势蔓延速度,也就是中心区域的范围看,起火的不止是纺织品,或者说纺织品在引燃之后,不会以那么快的速度蔓延。 随后,罗伊德就发现了角落里的酒瓶。 在他的认识中,杰克菲尔德就算不是滴酒不沾的清教徒,也算不上是贪杯之人,最多会在节假日,或者在值得庆祝的事情发生后,才会喝两杯。他在房间里放一瓶白兰地,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无缘无故的喝得酩酊大醉,还卧床抽烟,那就不是一个当了十八年的船长会做的事情。 其实,杰克 菲尔德平常很少抽烟。 做为资深情报官员,喝酒与抽烟,都是必须掌握的交际手段,哪怕上了瘾,也不会非常严重。在罗伊德的认识当中,杰克菲尔德只是在有需要,比如每个月一次的联谊会,或者出面审问重要囚犯的时候,他才会带上香烟,主要是用来应付别人,毕竟很多重要囚犯都有抽烟的习惯。 此外,在油轮上就没有多少能抽烟的地方。 除了露天甲板之外,在油轮里面,也就只有餐厅里的吸烟区,以及几个没有安装烟雾探测器的卫生间。事实上,这些地方都安装了烟雾探测器,只是被那些烟瘾大的工作人员给故意弄坏了。 难道,杰克菲尔德遇到了烦心的事情,才喝得酩酊大醉,还躺在床上抽烟? 其实,这也是罗伊德疑惑的地方。 虽然跟杰克菲尔德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共事了几年,即便算不上知根知底,也有比较全面的了解。罗伊德在来油轮之前,就从CIA情报副局长那里拿到杰克菲尔德的资料,对杰克菲尔德的过去有了一些了解。也正是如此,罗伊德在来到油轮上之后,首先“监视”的也就是杰克菲尔德。利用兰利总部的授权,罗伊德一直在监听杰克菲尔德与外界的联系,而且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他的私人邮件。需要关注的,就是杰克菲尔德利用职务之便谋利,进而导致泄密或者是国家利益受损。只不过,在成为了“受益者”之后,罗伊德就认识到,监视杰克菲尔德的根本目的是要防止他背叛利益集团。罗伊德由此想到,也有人在监视他,或许就是杰克菲尔德。 过去几年,杰克菲尔德的表现都中规中矩,并没有犯严重的错误。 他甚至没与外界联系过,少有的私人信件,也是银行寄来的账单,或者私募信托基金的收益报表。 关键就是,在过去几天,杰克菲尔德没有收到私人信件,也没有反常表现。 显然,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疯。 带着这个疑问,罗伊德在助手提醒之后进入了浴室。 因为损管人员及时赶到,控制住火势,而且在失火的时候关着门,所以只有靠近门口的墙壁因为受热变形。关键是,在里面,马桶对面的墙壁上有血迹,而且呈喷射状洒到了浴缸里面。 在失火后受伤,然后来浴室处理伤口,还是受伤之后才失火? 显然,不大可能是前者,毕竟火势来的很凶猛,就算被烧伤,也应该去医疗室,进入浴室反而更危险。 罗伊德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了新的疑点。 在喷射到墙上的血污里,不但有皮肉,还有碎掉的骨头! 处理什么样的伤口,会把碎掉的骨头弄到墙上? 何况,要是被烧伤,就算在浴室处理伤口,留下的也是焦皮烂肉,不是碎骨肉。 那不是处理伤口留下的,而是遭到袭击留下的。从血污的分布范围看,肯定是肢体被子弹打中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