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爱像沙漏 白若雪出现在贺一鸣的办公室门口。看他对着患者的脑CT片,给实习医生传授一些临床经验。 他认真工作的时候,俊朗的五官是那么得迷人眼。 白若雪心里的火骤然熄灭了,贺一鸣作为医师骨干领导人,他肩上的担子要比一般医生和护士沉重地多,他承受得压力就更不用说。 白若雪站在门口足足二十分钟,等贺一鸣的目光从CT片上移开,这才走了进去。 “哟,师母来了!”陈志斌微微一笑,向白若雪打了声招呼,快速离开,出去时还贴心地把办公室门带上。 虽然贺一鸣跟白若雪还没结婚,但是肿瘤科的所有医务人员见到白若雪,都尊称她一声师母。 “怎么这么晚了还跑来医院?是出了什么事吗?”女友突然来访,让贺一鸣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站起身。 白若雪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亲昵地说道“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目光转了一圈“吃饭了没?要不,我陪你出去吃点夜宵!” 其实她想说,她晚上还没吃饭! “一会弄点泡面吃就好。你没加班就早点休息,大晚上的一个人别来回跑!”他轻轻抽回手,坐下拿起笔继续写论文。 白若雪手上突然落了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坐在他对面的木椅上,双目紧紧地盯着他的脸,柔声说道“一鸣,我们结婚吧!” 她想要个家,想要长长久久跟他在一起,更想要一个爱的结晶。 贺一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她?事情越拖越久,越来越乱了,乱得都快把他逼疯了。 他突然鼓起勇气说“落雪,我们……” “我知道,我们还年轻,我也知道你工作压力大!结婚的事我们不急!”白若雪匆忙打断贺一鸣还未说出口的话,然后逃也似的跑出办公室。 十年的爱情长跑,是游戏是过家家? 为什么她在贺一鸣的眼中看到的不是浓浓地爱意,而是愧疚?那份愧疚让她害怕,这场恋爱仿佛沙漏一般,她越想抓住,流失的就越快! 一阵摔门声撞在贺一鸣的心口上,心猛地一抽,他狠狠地把笔扔在木桌上,十指钻进发丝间,一攥,发根被揪得生疼。 十年了,因为当初的负气和冲动,他接受了白若雪的感情。甚至也想好了要与她携手一生,可是他爱的那个人,一直停留在时光的深处,刻在他的心头,让他欲罢不能。 贺一鸣告诉自己,如果她有喜欢的人,他就祝福她,忘了她。可是她没有,她把职业奉为生命的宗旨,都熬成了大龄剩女。让他心疼,让一次次的放下又重新提起。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白若雪真挚的情感,他也会心疼也想要回报她。面对道德和人性的考验,他不敢亦不能遵从内心的选择。 这种拖泥带水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两难局面,他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白若雪?一个把青春压在他身上十年的女孩。如果时光能倒流,他应该远离她。 …… 白若雪独自一人,漫无目的行走在公路上,任凭月影婆娑。时空燧道的匆匆脚步湮没了如烟的记忆,如同轻轻的来,又悄悄的去。曾经的憧憬,几许的诺言,莫非真的要随着秋风雨打风吹去?脆弱的心灵,永久的期盼,莫非还要继续游荡在梦一般飘飞的世界里? 深秋的夜晚,带着几许寒意,公路两边的梧桐叶早已泛黄。凉风袭来,一片片叶子就像利箭,无情地摇落下来,深深地刺痛她的眼睛。那些惧怕冬天的候鸟,也毫不吝惜地飞往了南方,只留下空旷的秋叶,静寂的落寞。 “这么多年了,我只想要有一个家,为什么就怎么难?贺一鸣,你不爱我没有关系,只要我爱你就够了,为什么连这样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肯妥协?” 一抹自嘲的笑意在她的嘴角边微微上扬,可笑她只敢在心里质问,面对心爱的男人时,是如此的自卑,低到尘埃里的感情如何能修得圆满? “落雪,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乔羽书叫唤声,将白若雪游离的思绪拽了回来,她抬眸怔怔地看着他“是你啊!好巧。”阵阵凉风穿堂而过,她伸手拢紧了外衣。 乔羽书见她神情恍惚,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连忙拉上手札,推开副驾室的门“你这是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 “不了,我就是没事出来散散步,马上就回走!”白若雪胡乱寻了个借口,冷不丁看了眼路标,尴尬了。她从医院出来,往家相反的方向跑,这散步一词,实在是太糊弄人了。 乔羽书顿了顿,推门下车,目光打量了一下白若雪,小声询问“你是不是跟贺一鸣吵架了?”接着任阳涵,他和白若雪从大学时就认识,又一起在人民医院工作,既是朋友也是同事。他关心一下她,也是应该的。 白若雪被乔羽书这么一问,心口一梗,鼻子直犯酸,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家。” 她不想多说,乔羽书也不便再多问。 摇曳的枝叶被橘黄色的路灯拉长了身影,穿透车窗玻璃,一明一暗投射在乔羽书的脸上,俊美五官虚幻不真实,却只需一眼,就能摄人魂魄。白若雪忍不住打趣“当年我要是赶在贺一鸣之前认识你,我绝对把你追到手。” “幸好是这样!不然美丽纯良的白医生,连女人都不忍心伤害的姑娘。要是被我辜负了,岂不是大罪过?”乔羽书一本正经地说道。扭过脸去看了眼白若雪,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有时候我真是羡慕涵。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紧追不放,一心一意待我的竹马,我绝对舍不得让感情在岁月中蹉跎。” 这是实话! 任阳涵在白若雪的心里,她如同童话王国里的公主一样,美丽高贵,万人追捧,拥有着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自己和她相比,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她生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因为父亲生了一场病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彻底垮了。母亲受不了贫困的折磨,跟着施工队的包工头跑了。 从小就失去了母爱的她,用小小的肩膀挑起家里的重担,一边照顾生病的父亲,还有年幼的弟弟。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她都不肯放弃学业,立志要走出农村,走出贫困。 现在她有了一份体面又自豪的工作,虽然收入不比企业白领高,但那种贫困的日子已经远离她了。 父亲在农村,身体康健,地种得不多,足够他一人温饱。弟弟也很懂事,大学的生活费,都是自己假期打工挣来的,不肯让她掏一分。希望她把工资攒下来结婚生子,过她的小日子。 乔羽书舒展了一下身子,煞有介事地说道“她这叫恋爱结婚恐惧症,我得慢慢给她治!急不得!” 白若雪笑了笑,没再说话。这样甜到发腻的情话,恐怕她一辈子都不属于她。也活该自己看上贺一鸣那块冷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