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绸缎,所以叫做纹瀑。lanlanguoji.com说起来那景象,也算神界一景,非常有名呢……” 澄砂见他怀念的模样,不由问道:“你那么熟悉,以前去过吗?” 女宿淡然一笑,“纹瀑是我的故乡,我已经有五百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澄砂一愣,“那……挥旌北上的话……”岂不是令你家乡战乱?这话,她问不出口。 女宿站了起来,对她恭敬地行个礼,正色道:“自从属下归顺四方成为北方七星以来,一直忠心于大业,绝不敢有半点私心。为了让三界安泰,重正神威,属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澄砂被他突然的慷慨激昂弄愣住了,良久,她叹了一口气,轻道:“你说那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场面话而已。你若不会因为战乱而苦痛,也就不会突然这么激动了。” 女宿沉默半晌,才道:“因为我完全信任您,完全信任白虎大人。您是众生的道,情欲天生,人人皆醒……我相信,只有您,才能让三界荣光繁华。所以,无论要我付出什么,我都……” 澄砂再说不出话来,只得挥挥手,“我倦了,你下去吧。” 他这种信仰,如同叛教的新教徒那样狂热,为了追求心目中的神圣乐园,哪怕之前值得怀念的一切都崩溃于眼前,他也不在乎吧……澄砂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想起白虎,想起清瓷,忽然觉得寒彻骨,然心底却有一种奇异的波动,不得不承认,她也在这样一种狂热的情绪里沉浮。忘了曾几何时,她成了这般模样……?现在,她究竟是暗星,还是曾经的天澄砂? **** 麝香山,神火宫—— “非嫣,把莲花瓣放去坤位上。” 镇明一面吩咐着,一面用心削着手里的柳枝,细细雕刻出柔美的面容与纤细的身段。荧惑破天荒第一次紧张,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黝黑的眸子里满是犹豫和不确定。 “不对,鼻子那里,没有那么深的沟。”他忽然张口,有些不虞地淡淡指责镇明手上的那个柳木美人,“嘴唇太薄,头发没那么短……眼睛应该更亮……” 镇明终于给他难得的罗嗦激得放下手上的木美人和刀具,回头无奈叹道:“荧惑,这不过是借柳木的灵气给她一个身体而已,不需要那么讲究。我保证,施法结束之后,她一定和原来一模一样。” 荧惑立即住嘴,退了三步远,恢复他冷酷漠然的神色。镇明摇摇头,拿起木美人继续雕刻。这时非嫣已经摘好新鲜的莲花,扯下花瓣一片片整齐地排放在龙骨命盘的坤位上。镇明瞥了一眼,又道:“麻烦你,非嫣,再去我的卦房取一块碧玉放去离位,还有,去天绿湖用玉盏舀半盏湖水放去坎位。” 非嫣撅起嘴,软绵绵地抱怨起来,“你好会刻薄我,为什么不让荧惑去做这些事?马上要复活的,是他的女人诶!” 荧惑冷冷开口,“我去。”语毕,他抬脚就走,忽地又停下来站去镇明身后,严肃地说道:“不对,她右手的食指还要再细一些,拇指没那么长……” 镇明长叹一声,非嫣嘻嘻一笑,转身奔出门外,声音如同银铃一般,“还是我去吧!荧惑你根本就心不在焉,搞砸了可怎么办?” 镇明转头看着荧惑,把木美人递过去,“我不熟悉她的容貌身段,要不你来做?” 荧惑抿着唇,摇头,“不,我不会,还是你来。” 之后他果然再没说一句话。 从落伽城回到麝香山已有半月,除了疗伤,最重要的便是替炎樱做一个身体,让她不再以魂魄的形式寄托在荧惑的衣裳内。荧惑的伤不重,三日不到就完全恢复,但辰星的伤势却极严重,几乎去了半条命,加上他报仇未成,重创加上内心的打击,竟然大病了一场,半个月才稍微恢复了一些元气。 在荧惑无声的催促压力之下,镇明终于选了个吉日,施法替炎樱做身体。炎樱算新鬼,魂魄难与其他圣物共鸣,只能选择招魂灵木柳树枝替她安魂。好在麝香山是神界圣地,一花一木都濡染天地灵气,魂魄与身体不会产生相斥的反应。 非嫣很快就回来了,左手心攥着一块碧绿的美玉,右手端着半玉盏的天绿湖水。她一面将两样东西按照镇明的吩咐放去命盘的位上,一面奇道:“你到底打算用什么给她做身体?莲花与柳木我可以理解,但湖水与玉用来做什么啊?” 镇明已将木美人雕好,仔细看了看,放去乾位上,才道:“柳木安魂,莲花定魄,碧玉为心,湖水化血。这你也不懂?” 非嫣笑了笑,转着眼珠柔声道:“我呀,还以为借来柳树三分柔,莲花但为君风骨,碧玉辟邪又趋吉,湖水不过来拖地。” 镇明失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脑袋,又叹道:“正经本事没有,只会和我耍嘴皮子。打油诗念得油嘴滑舌,可惜全错。” 他站去命盘之上,小心将四件灵物排列整齐,然后回头唤道:“炎樱,出来吧。震位动荡,巽位不定,兑位过虚,你还是去艮位等候,待我再唤你的时候,便立即附去柳木上。千万千万,不要误了时机。” 炎樱袅袅自荧惑的衣裳里飘出来,半透明的人影,半点日光也不可见,躲在最暗的角落给他盈盈下拜,“炎樱谢过镇明大人再生之恩,绝不敢忘。” 镇明拈起式,轻道:“罢了,不需谢我。你日后若能……算了,荧惑与你一起幸福便好。待神界的纷扰结束之后,你二人最好不要再踏入红尘,免得日后徒生滋扰。” 炎樱柔顺地答应着,缓缓往艮位飘过去。却听非嫣在后面咳嗽了一声,声音里却有一种邪恶的意味:“这个新身体,能抗拒荧惑的神火么?若不能,以后十年百年,镇明你让人家怎么过啊?” 众人都愣了一下,登时又反应过来,镇明的耳朵又开始发红,这个司土的神,一旦害羞什么的,先红的必然是耳朵,非嫣忍不住偷笑,镇明瞪她一眼,正要说话,却见炎樱半透明的玉颜居然也透出晕红之色,嗫嚅半晌才轻道:“能与荧惑相守我已满足……非嫣大人您……我实没有非分之想。” 镇明正色道:“你的身体虽有血有肉,与常人无异,但却是柳木为实。木与火相克,你二人日后万不可有任何接触,不然你魂飞魄散,那时我也救不了你!” 炎樱脸色惨白,目中含泪,望着荧惑的眼神却是缠绵万状,爱怜横溢。只听她颤声道:“炎樱……万不敢犯此禁忌。否则……魂飞魄散……也绝无半字怨言。” 非嫣轻叹一声,再不说话。镇明继续道:“式成之后,三日之内不可见阳光,不可进食水。待魂魄稳定之后,便无碍。” 炎樱点头,定定地站在艮位等待。镇明拈式念诀,半柱香的时辰过去,就见玉盏内湖水开始翻腾,冒出浓密的白色烟雾。非嫣正瞪大了眼睛,忽听镇明喝了一声:“就是现在!去!” 炎樱如同轻盈的小鸟,衣袂是她的翅膀,瞬间就钻入烟雾里!荧惑冷酷的面上也终于现出焦灼的神色,死死瞪着烟雾中朦胧的木美人,恨不能她立即蹦起来会说话会笑。 等得半刻,烟雾全部散了开去,就见命盘之上,玉与花,湖水与木美人都尽数消失。镇明身边立着一个粉衣女子,长发蜿蜒,面容柔美,一双眼明澈秀丽,目光深情无限,正定定地看着荧惑微笑。 荧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渐渐攥紧了拳头,只觉心口那里一阵紧一阵松,喉头又酸又麻,竟连呼吸都开始不顺。 炎樱踏上一步,对他缓缓下拜,声音清雅:“炎樱……见过荧惑大人。第二次见面,请大人多多照顾。” 荧惑咬住唇,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良久,露出一个让镇明与非嫣吃惊的单纯笑容!他竭力抑制自己的笑,却显然不太成功,只得故做淡然地回了一句。 “……你,回来就好。不许多礼。” 第四章 “咳咳!” 镇明用力的咳嗽声,终于打断那对有情人的凝望。这煞风景的举动不但让荧惑皱起眉头瞪向他,也让非嫣悄悄做了个鬼脸。 镇明忽然伸手在袖子里仔细掏着什么,一边说道:“先听我把话说完,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俩对看。” 炎樱立即红了脸,咬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镇明从袖子里不知掏出了什么事物,抬手居然飞快地按上她的额头!炎樱一惊,后退了一步,然后就听荧惑哼了一句什么,接下来她的脖子就被人一把搂住,一只手粗鲁地在她额头上搓揉,剧痛无比。 “你又贴了什么符?!她现在不是魂魄,不需要定魂的符纸了!” 荧惑在她头顶冷冷地说着,一只手还在她额头上用力搓着,几乎要将她的皮给揉烂。炎樱挡不住,只得痛呼了出来,本能地用手去推,一边叫道:“放手……好痛!” 这一推一嚷,两人都愣住了,陡然停下所有的动作,呆兮兮地对看着。荧惑的目光从自己盖在她额头上的手一直飘到勾住她脖子的自己的另一只手,炎樱的嘴无意识地张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良久,“扑哧”一声笑惊醒了呆住的两人,一齐转头,就见非嫣眼睛都笑弯了,肩膀直抖。她捂着唇,笑道:“好傻好傻!你们两个笨蛋被镇明耍了呀,还不找他算帐?” 那两人如同受了什么指令一般,又一齐转头望向镇明,动作出奇地协调。镇明老神在在地咳了两声,拢着袖子做出一脸肃穆的模样,正色道:“那不是镇魂符,而是防火符。最多可保半个时辰不让她受神火侵蚀……” 话没说完,荧惑的拳头就当头砸下! “你不早说!” 荧惑难得地吼了起来,惊魂未定地一推开炎樱,忽地又反应过来她此刻不会被自己伤害,赶紧又把她拉回来,死也不放了。 镇明笑吟吟地退去一边躲过荧惑没什么威力的拳头,说道:“符纸的画法等会我教给炎樱,千万记得此符最多只能保得半个时辰,疏忽不得。不然铸成大错,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挽回了。” 也不知他的话那两人听进去没有,镇明的袖子被非嫣轻轻扯了两下,她贴着他的耳朵轻道:“我们走吧,让他们俩单独待一会,别在这里煞风景了。” 镇明奇道:“可是我还要教她符纸的……”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非嫣强行拖了出去,“给我出去!以后有的是时间教她!” 门被轻轻关上,镇明松了一口气,笑道:“半个时辰后再去吧,希望荧惑别反应过来埋怨我就好。” 非嫣从他手里把符纸抢过来仔细看了半天,才奇道:“奇怪,这种符以前我没见你用过啊。能抵抗神火的符纸……可能吗?你不是用了什么幻术骗他们吧?” 镇明敲了敲她的脑袋,“胡闹,我怎可能与他们开这种玩笑?符的画法是我早年偷偷想出来的……唉,说起来话长,当年荧惑作为火神出世,其威震撼天地,也让麝香王惊讶不已。但麝香王在兴奋之余却想到了荧惑如此神威,如果不加限制,必然危害无数苍生,因为荧惑是没有心的神,他不懂道德束缚,如果做下什么凶残之事,只怕有违麝香山的律条……” 非嫣整个人腻在他身上,眨着眼睛听他说起其中过往,忽地插嘴道:“哦,这我知道!荧惑左手上的经文是你加的吧?那是麝香王想出的限制他威力的咒术吗?” 镇明点了点头,把非嫣抱起来一些省得她赖去地上,一面又道:“经文是麝香王写的,我不过将它们嵌入冰绡做成封印而已。后来炎樱用自己的血做引子将经文直接刻在荧惑手上,封了他左手的神火……这才给了我防火符的思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想既然可以在荧惑身上直接将神火封住,自然也可以将印加在其他人身上令神火无法侵蚀,但这两个印却性质完全相反,我花了许久才将这符画出,但那时荧惑已经不在麝香山而被困在阴间的夹缝里了。” 非嫣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咬着手指,放低了声音道:“难道说……在这之前,你都没试过这符到底有没有用……?”哇……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过度自信?不怕出问题吗? 镇明笑了笑,还是有些心虚的,“的确没试过,我之前本也不打算用的,对炎樱说了那些话无非是想试探她对荧惑的真正心意而已,她若负了荧惑,我也好直接收了她做咒术的材料。不过看来他二人倒是有真情,如此更好,就算防火之符没用,他们不小心触碰了对方,我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她消散的魂魄聚起来重新造身体。所以,这次的式,我是算定了万无一失,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非嫣呆呆地,出了好一会神,也不说话。镇明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两个人的身体缠成一团,坐在外屋的太师椅上,动也不动一下。过了一会,镇明忽然低头轻道:“舌头给猫叼走了么,突然不和我胡搅了?在想什么?” 非嫣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就这样挺好。什么麝香山印星城的,都不去管它,就我们俩,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找个深山隐居,种田养花,竹窗木椅……那样该多好。” 镇明默然,过得良久才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长叹一声,什么都没说。 非嫣支起身子,看他半晌,学他长叹一声,声音里却有一丝哀怨没能掩饰得住:“你还是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