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云走到了院门口停下,目送黄通判和衙役们离开。 这时,白玉凑了过来。 沈清云回头问她:“查到了吗?” 白玉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说:“暖房的地,我一寸一寸翻过了,在角落里发现了你说的。” 说完,她掏出一块布。 这布是她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下来的。 白玉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把发红发黑的泥土。 沈清云捏起一小撮,凑到鼻尖闻了闻,又在指腹间来回揉搓了几下。 “没错了,就是这个。” 她低声自语着,随后眉头一蹙。 “这泥土是潮的?” 白玉重新把泥包起来:“是,天太热,昨晚上暖房里放了冰降温,到了早上都融化了。不是我说,这万家也太奢侈了,种个花花草草,居然还用冰!这冰多贵啊……” 白玉一打开话匣子就有点止不住。 沈清云一只耳朵听着,目光却看向了北边的方向。 下一刻,她一把抓住了白玉的手。 “走!跟我去洗衣房!” 白玉踮了两下脚:“去洗衣房干什么?” 沈清云来不及说清楚,趁厨房里那些人没看向这边,飞快地冲向了洗衣房。 “希望还来得及……”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目光一转,跑进了排房内。 这一排房子五间,靠水井的两间是放脏衣服的地方,中间一间是处理贵重衣裳的地方,而另外两间则是调上浆和烘干的地方。 沈清云直接冲进了放脏衣服的屋子,在一篮子一篮子脏衣服之间翻找。 不久后,她眼睛倏地一亮。 “找到了!” 白玉见她手里拿着一双靴子,眉头一皱,捏住了鼻子。 “你拿这双臭鞋干什么?这鞋子也太臭了吧?穿的人肯定有脚气,你不怕被传染啊?” 沈清云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双靴子。 靴子是男子款式,鞋头微翘,皮料偏硬,鞋帮最上方包了一层布,还绣了铜钱纹。 沈清云把靴子翻过来,看到了残留的泥。 这泥土的颜色,和白玉带来的泥,几乎一模一样! 沈清云眸光一闪。 “终于!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了!” 可惜就是晚了点,如果早一些时候发现,她就不需要绞尽脑汁想那法子了…… 不过,现在也不算迟。 双管齐下,那凶手就算再聪明,也难以狡辩了。 沈清云将靴子递给白玉,叮嘱道:“你把这双靴子藏好,这是证物。我去厨房找找醋。” “找醋做什么?” 白玉忍不住问道,可沈清云已经没工夫回答她了。 沈清云跑回了厨房那边,正好看到万大娘子和林郎君从里头走出来,身后跟着脸色萎靡的万珠。 林郎君看到她,露出了亲切的笑。 “今日的事,多亏了沈姑娘。” 沈清云侧身一福:“林郎君客气了,实在是没办法,谁叫我是第一个发现三娘子尸体的呢?” 林郎君摸了摸下巴:“这大概是冥冥中的缘分吧!虽然你和三娘子没见上面,但却帮她找到了真凶。说起来,你也算是我们万家的恩人了。时候不早了,府里乱糟糟的,大家都还没用膳,我这就去叫桌席面来。” 说完,林郎君朝三人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沈清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后才收回了目光。 “二娘子,我送你回去吧!” 她上前扶住了万珠。 万珠失魂落魄,满心都在担忧钱郎君。 万大娘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但府里的事太多,她还要照顾方娘子,容不得她放松片刻。 于是,三人沉默地走了一路,在方娘子的正院门外分道扬镳。 没多久,附近的酒楼送来了席面。 万珠心情不好,不想吃饭,所以沈清云一个人去了前头用膳。 “大娘子和付郎君呢?” 席间,只有林郎君一人。 “环娘还在忙,付郎君守着三妹,不肯离开。” 她刚坐好,林郎君就执壶给她倒酒。 沈清云忙用手挡杯。 “林郎君,我年纪还小,不能喝酒。” “诶,这是自家酿的果酒,味道清淡,偏甜,不会喝醉的。你难得来一次,家里却出了这么多事,实在是对不住,就让姐夫我敬你一杯,当做赔罪。”林郎君笑眯眯地说道。 沈清云假装犹豫了下,然后松开了手。 “那我就尝尝。” 林郎君给她倒了七分满,随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朝沈清云一敬,一饮而尽。 沈清云浅尝了一口,眼睛一亮。 “酸酸甜甜的,像加了果汁的酒酿。” “好喝吧?好喝就多喝点。”林郎君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沈清云喝了一杯又一杯,没多久,脸上开始泛红,眼神也变得迷离。 林郎君转着酒杯,凑近了些,忽然开口问道。 “你先前说的那香粉……你怎么知道?” 沈清云已经半醉了,下意识回道:“我家在馥香坊有三成红利。” 馥香坊是江南新型的一家胭脂铺,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开遍两浙路了,极受年轻小娘子喜欢,杭州府自然也有分铺。 林郎君眼神微闪。 “那香粉沾上了就洗不掉吗?” “也不是,用香灰搓一会儿,再用水洗就能洗掉了。” 沈清云断断续续说完,再也撑不住,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林郎君站起身来,甩了甩衣摆上的酒液,明显松了口气。 他向外头喊了两声,喊了个丫鬟进来,叮嘱她:“把沈姑娘送回阁楼歇息。” 丫鬟应声走到沈清云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林郎君跟在后头,一路看着丫鬟扶着沈清云穿过二门,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而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