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追笑笑,将菜刀递给他:那剁肉。” 厨房中叮叮哐哐,热火朝天响成一片。屋内,萧澜道:娘亲像是对他印象颇佳。” 所有那恶婆子要杀的人,我偏都要护着。”陶玉儿chuī去杯中茶沫,你在冥月墓中这么些年,可有听人说起过陆无名与海碧的下落?” 萧澜道:没有,连姑姑也很少提及。” 江湖中都传说陆氏夫妇早已殒命,我却觉得未必。”陶玉儿道,陆明玉是他二人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那恶婆子竟舍得派你去杀,她就不怕若这世间没了明玉公子,冥月墓的秘密便会被永远掩埋在那尘土下?” 娘亲也对冥月墓有兴趣?”萧澜问。 你应当说,这江湖中何人会对冥月墓没有兴趣。”陶玉儿道,否则区区一个红莲盏,如何会引来如此多的教众齐聚洄霜城。” 萧澜道:可城中那些,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教派。” 正因为不入流,才能光明正大进城。”陶玉儿道,所谓的正派拉不下脸,却也不代表对红莲盏与冥月墓没兴趣,你猜这城里城外,究竟暗中藏了多少江湖人?” 萧澜闻言皱眉。 说说看,”陶玉儿道,这些年你在冥月墓中,都听到了些什么?” 与娘亲离开的时候一样,冥月墓中一直便很安静。”萧澜道,的确有不少江湖人想擅入,寻找所谓的墓葬,却无一人能闯过镜花阵。” 墓葬?”陶玉儿冷笑。 娘亲不会也想要吧?”萧澜试探。 陶玉儿挑眉:当真有?” 萧澜摇头:不知。” 不知正好。”陶玉儿握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现在只专心将李银的事查清楚,别的就别管了。” 萧澜点头:是。” 还有,对陆明玉好一些。”陶玉儿道,否则你将来怕是要后悔。” 为何?”萧澜有些不解。 没有为何。”陶玉儿道:为娘说的话,大是大非你有异议倒也罢了,对一个人好些,总还是能做到吧?” 萧澜不置可否。 别再想你那红莲盏与伏魂岭的人命了。”陶玉儿不悦,你是我儿子,不是那恶婆子用来寻仇的死士杀手。” 萧澜道:我原本就已经答应与他结盟,共同对付李银。” 这不挺好。”陶玉儿道,山海居颇有背景,有了他在身边,你将来行走江湖会多许多便利。” 萧澜还未说话,陶玉儿又道:陆家家训一向清正,想来这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在那坟堆里待久了,也该出来见见世面,结jiāo几个有身份地位的朋友。” 萧澜:……” 更何况这一来就煮茶做饭的,”陶玉儿站起来,将来若你与他结伴同游江湖,遇到那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也不至于衣裳脏乱,食不果腹。” 萧澜:……” 明玉啊。”陶玉儿笑着跨进厨房,给我看看,都在忙些什么?” 陆追吮吮手指让开位置,让她站在灶台边一起掀锅盖。阿六也挤上前,笑得很是灿烂。 萧澜坐在院中,看着厨房里忙成一团的三个人,觉得有些……难以言语。 能与母亲重逢,他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冥月墓、红莲盏、姑姑、翡灵,以及洄霜城内的李银与各江湖门派,这诸多人与事像是一根根梗在心间的刺,在未真正拔除之前,只怕即便是母子,也无法彻底敞开心扉。 陆追虽是江南人,不过这两年长住山海居,耳濡目染多了,各地菜式都能做出一两样,不多时便摆了满满一桌。 就是没有酒。”陶玉儿道,否则还能好好喝一杯。” 将来补也不迟。”陆追替她拉开椅子,夫人请坐。” 陶玉儿叹气:可惜我没有女儿。” 陆追冷静道:有个儿子也挺好。” 萧澜:……” 我是说若有女儿,便能先替她占着。”陶玉儿笑道,免得这好夫婿白白落入别人家。” 陆追道:哦。” 都坐。”陶玉儿道,难得团聚吃顿饭,看天色也暗了,今晚便别再出山了,歇在这小院内吧。” 陆追道:好。”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陶玉儿替他夹了一筷子菜,慡快。” 阿六也抬了把椅子过来,硬卡在陆追身边,将萧澜与李老瘸挤到了另一边,恁远。 …… 天边月升星稀,院中两串红灯笼染出晕huáng,虽说冬夜天寒,不过有火盆在脚下,倒也不觉得冷。一顿饭吃完,阿六在厨房洗碗,陆追去他的住处看了一眼,就见只有一张单人硬板小chuáng,两个人是必然挤不下的,于是敲开隔壁房门问:你的chuáng大吗?” 萧澜:……” 萧澜侧身。 陆追道:多谢。” 说大,却也大不了多少,两个成年男子躺上去,便是肩膀贴着肩膀,胳膊贴着胳膊,连被子也只有一chuáng。 陆追也不嫌弃,洗漱后躺平,问他:可要聊天?” 聊什么?”萧澜心不在焉。 陆追道:鬼姑姑在派你出墓时,除了红莲盏与我的命,还说过些什么话?” 萧澜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陆追半撑起身子,盯着他看了半天。 萧澜道:你又要做什么?” 陆追道:当真不说?” 萧澜闭上眼睛。 陆追踩着软鞋下chuáng,一路出了门。一股子冷风灌进来,还没等萧澜弄清楚状况,他便已经敲开了对面的房门。 怎么了?”陶玉儿问。 夫人。”陆追打了个喷嚏,反手一指,萧兄打我。” 第十七章-李府 因为五湖四海皆兄弟 萧澜:……” 陶玉儿不悦道:好端端的,你打小明玉做什么?” 陆追纠正:不小了。” 陶玉儿道:明玉。” 萧澜觉得,自己此时无论说话或是不说话,说真话或是说假话,都显得有些……蠢。 好了,快些回去睡吧,别着凉了。”陶玉儿拍拍陆追的肩膀,又埋怨自家儿子,又不是七八岁的时候,睡觉就好好睡觉,打什么架。” 萧澜摇摇头,转身进了内室。 片刻之后,陆追也跟了进来。 萧澜靠在chuáng上,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陆追道:这一路分明都是你在胁迫我,却反而问我想做什么?” 萧澜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陆追很是淡定。 片刻后,萧澜道:姑姑还说,你心思狡诈,要多加提防。” 姑姑当真要你杀我?”陆追又问。 萧澜并未答话。 还是,”陆追皱眉,你要杀我?” 萧澜道:有区别吗?” 自然有。”陆追道,我这人爱记仇,谁要杀我,这笔账便要记到谁头上,乱不得。” 萧澜道:若当年伏魂岭一事与你无关,我自然不会滥杀无辜。” 陆追道:那若有关呢?” 萧澜微微皱眉。 站在地上有些冷,陆追钻回chuáng上,用被子捂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我只说人非我所杀,红莲盏非我所拿,可却从未说过,这件事与我毫无关系。” 萧澜道:肯说出真相了?” 我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陆追道,待我去往墓xué的时候,那里已是血流成河,红莲盏也不知所踪。” 你去禁地做什么?”萧澜问。 陆追道:我想入墓。” 萧澜眉头一拧。 你不好奇吗?”陆追侧首看他,那墓xué中到藏了些什么?为何要有人专门守着,历任掌门提起时却都讳莫若深,就这么过了一代又一代?” 你非冥月墓的弟子,墓xué中藏了什么秘密,与你又有何关系?”萧澜摇头。 陆追像是被他问住,想了一会,打了个呵欠,道:也是。” 萧澜:……” 也是? 那睡吧。”陆追侧身背对他,将被子卷走大半。 萧澜倒也未说什么,头枕着手臂,一直在看着chuáng顶出神。 这一夜,陆追睡得很是香甜,第二天起来时,身侧之人已经离开,院中很安静,只有厨房里传来细碎的锅碗声,想来该是阿六在煮饭。 陆追将脸埋进被子里。 萧澜推门进来,一眼便见他衣衫不整趴在chuáng上,一动也不动,于是道:你这是打算将自己闷死?” 陆追道: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