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捻起一个小虾米。 很合“本鱼”的心意。 要给林信还礼。顾渊想了想,去自己藏宝贝的宫殿逛了一圈——实际情况是,他根本没有收藏什么宝物。 他恨他自己,为什么是这么一条不爱收藏的、看轻外物的“鱼”。 面上不显,却有点苦恼,一直苦恼到了夜里。 而此时,没心没肺的林信正与仙友们一起玩耍。 今日江月郎做东,他们在天喜峰姻缘殿里饮酒玩闹。 平日里负责报时打更的夜游君背对着众人,面对着墙,身后众仙齐声问道:“夜游君,现在是几点钟啦?” 夜游君回头:“三点啦。” 他回头时,正巧孟婆的小徒弟小孟君没站稳,被夜游君捉住了。夜游君随手抓起江月郎写情劫簿的玉笔,蘸了蘸墨,在小孟君面上画了一个圈儿。 如此几番,几乎所有仙君的脸都被他画花了。 夜游君搁下玉笔,对花了脸的众仙道:“都是手下败将。” 江月郎正用衣袖擦脸,道:“还有一个人脸上没花。” 众仙忙问道:“哪位?” “信信啊。” 江月郎往边上一闪。原来林信早先就喝醉了,这会子正趴在众仙身后的案上睡觉,衣袖上一片水渍,不知道是洒了酒,还是他睡到流口水。 江月郎捡起玉笔,悄悄靠近林信,在他面前蹲下,用墨汁涂黑他的鼻尖,又在他面颊两边,各添了三道猫胡子。 林信睡得熟,竟也一动不动,由他画了。 画完之后,江月郎才把他推醒:“信信,信信,起来了。” 喊了他好一阵,他才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揉眼睛:“怎么了?” 总共六道猫胡子,在他面上,还挺有意思的。 众仙相视大笑,林信打了个哈欠:“你们不玩儿了?再玩一会儿嘛。” 他站起身,怀里却掉出两个东西。 一张素笺,还有一片鱼鳞。 “诶?”江月郎俯身捡起。 林信吃醉了酒,反应得慢,一抬手,先把鱼鳞拿回来,收进怀里。然后伸手,再去拿那素笺。 这素笺的花纹看着眼熟,江月郎目光一凝,敛了神色,喊了一声:“林信!” 林信揉揉眼睛,含含糊糊地说:“你喊那么大声gān什么啊?” 江月郎拿着素笺,质问道:“那个‘公鱼’又找你要东西了?” 那“公鱼”时不时找林信要东西的事情,他也知道,只是林信觉着对不起“公鱼”,总是尽力去办。 这事情久了,林信不烦,江月郎都已经有些烦了。 “就是找我要个东西嘛,又没关系。” 江月郎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恼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林信拿回素笺,也收进怀里:“没关系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一来,众仙也就没心思再玩儿了。正巧天也晚了,也就各回各府。 临走时还嘱咐林信,不要再走错了。 回去时,林信醉驾——驾云。 但是他没回家。 他醉得厉害,还以为自己要回西山去值班点灯,于是一路往西山去,然后跳下云端,挂在桑树枝上睡觉。 西山云宫里的顾渊,微放神识,便知道有个小星官过来了。 原以为这人是爱岗敬业,放年假了还回来上班,其心可嘉,结果—— 顾渊站在桑树下,微微仰头,看着吊在树上,呼呼大睡的林信,也看着他的“花猫脸”。 结果他就是玩疯了,找不到路,才跑到这儿来了。 顾渊把他从树上抱下来。还没怎么动作,林信就醒了,抱着桑树树gān,死活都不肯走。 “不行,我要值班的,不能走。” 从前没见你这么爱工作。 顾渊没法,只好陪他坐在桑树下。 坐了一会儿,林信四仰八叉的,靠在树下睡着了。 林信睡着了也不安分,还要伸手挠挠他的脖子。 挠了一回还不够,还有第二回 、第三回。 顾渊也仰着头,由他乱摸。 过了一阵,实在是忍不住了。顾渊的喉结上下一动,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林信闭着眼睛,哼哼道:“我脖子痒,怎么总是摸不到?” 废话,你摸的是你自己的脖子吗?是别人的! 顾渊伸手覆上他的脖颈,指尖微点:“是这里吗?” “不是。”林信道,“左边一点,再右边一点,上一点,下一点,又回到原点了……” 醉鬼总是麻烦一点。 但他更像个“醉猫”,顾渊一挠他的脖子,他就哼哼唧唧的。 后来终于哄他睡着,顾渊想要收回手,转头看向他。 星灯把林信颊上的几撇胡子都照得清楚,秦苍叫他“小白脸仙君”,主要是因为他确实生得白,添上那几抹黑的猫胡子,更显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