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迅速倒戈:“那是应该打他的,应该的。” 林信即兴给顾渊编了一段身世,把老人家哄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林信送他回去:“家里的事情,我会料理好的,就不劳村里人为我们操心了。” 老人家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还是麻烦你多多操持了。” 林信吸了吸鼻子,坚qiáng隐忍:“我会努力把这个家撑起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 临走前,老人家还瞪了一眼顾渊。 现在轮到顾渊满头问号。 于是这天夜里,林信的那个夫郎,其实是个连茶都倒不好、考了三十年科举都没有考中的软弱书生,然而林信对他情深义重,散尽家财供他考试的凄美爱情故事,传遍了整个枕水村。 林信:“耶。” 论编故事,除了江月郎,还没有别人是我的对手。 * 某天晚上,林信坐在桃花树下,手里抓着一把炒花生米,捻开花生皮儿,往嘴里丢了一颗。 他安慰顾渊:“没关系的,不会倒茶也没关系,你是仙君,不妨碍。” 顾渊压根就没怎么,林信给他编身世的时候,他也在场,也没在意,随林信高兴。况且—— “你不要再说我不会倒茶了,我已经会了。” “噢。”林信又捻开一颗花生皮,想要塞给他一颗。 然后林信没拿稳,褪了皮、很光滑的花生落在地上,被一只肥jī啄走了。 林信叹了口气:“你看看你,竟然连花生也拿不住。” 顾渊也很无奈,分明就不是他。 见他面色微冷,林信便笑了笑,讨好似的,把手里的花生都塞给他:“你吃吧。” 这时,何皎端着煎好的汤药,从灶房出来。 林信问道:“皎皎,扒皮兄醒了没有?” “这几日醒过几回,现在还在昏迷。” 何皎端着药碗,去给秦苍喂药。 林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口对顾渊道:“扒皮兄这回算是因祸得福了。” 顾渊不明白:“怎么说?” “大夫病人,朝夕相对。”林信暗笑,“有个长得不太难看的人整天在你面前晃啊晃的,没意思也会看出有意思来的。” “这样。” 顾渊把剥好皮的花生,重新还给林信。林信一颗一颗地慢慢吃着。 吃完之后,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扯扯顾渊的衣袖:“前几天晚上说枕水村有我这个护佑神的神像,今晚带顾仙君去看看,好不好?” 今日月圆,正近中天。 两人并肩而行,顺着河水,溯游而上。 行过不远,便能看见前边的小山丘上有一座小庙。 青砖砌的墙面,铺陈青瓦,石阶木门,稀稀疏疏的几株桃树圈出地界。并不奢华,甚至有些破落,但是很gān净。枕水村每过几日就会派人来打扫一番。 林信推开木门,庙里也不似寻常庙宇一般,没有塑像金身,香火缭绕。 只有一张很简单的小条案,上边摆着简单的瓜果鲜花。 正中一尊塑像,是泥塑的。仙君面容清秀,素衣白裳,披发跣足,手脚都缠着镣铐,是负罪的模样。 他却不是负己身之罪。 枕水村都是当时越国人的后裔,林信是越国只做了三日皇帝的亡国之君,为当时战败、国君出逃的越国人求得一线生机,所以枕水村世代供奉他的神像。 这是他出城递降书的模样,亡国之君就是亡国之君,所以总是戴罪之身。 仙君半托着右手,手中是一些稻粒,有一只毛茸茸的小雀,仿佛挥舞着翅膀,在他手中啄稻粒。仙君目光温柔,偏过头,看着小雀。 没有金装塑像,只有他手里的稻粒是金的。 圆月的月光,漏过瓦片缝隙,照在仙君手里托着的小雀身上。 千百年来,泥塑的小雀随林信一起,受世人祭祀,自然也修成jīng怪。 林信一伸手,那小雀儿便活了过来,翠色的羽毛在夜里闪着亮,扑腾着飞到他手里,叽叽喳喳的。 林信转头去看顾渊:“所以我等了几日才带你来。要月圆夜来,这只小鸟才是活的。” 他把小雀儿捧到顾渊面前:“你要不要摸摸它?” 顾渊没有推辞,才朝他伸出手,那小雀儿就飞走了。 小雀化作青衣的孩童模样,把顾渊的动作打断,搂着林信的手臂撒娇:“仙君你来啦?” 林信摸摸他的脑袋:“嗯。” 小雀儿再同他说了会儿话,天心圆月向西挪过半分,他也就重新变成泥塑的小鸟,回到仙君泥塑的手中。 他是听得见旁人说话的,林信便朝他挥挥手:“我回去了,下次月圆再来看你。” 秋日的夜里静一些,没有蛙声虫鸣。林信将庙门掩上,与顾渊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