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借我，把你的回忆借我（5）

    林弯弯跟在顾意身后进了不知处。

    明明知道陆姜回不会趁着她醉酒对她做什么，他们两个人清清白白的，但是她就是莫名地心虚。

    “林弯弯。”陆姜回忽然开口叫她，“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林弯弯回过头去看了看顾意，又把房间的位置指给她看：“我的房间就在那，你先进去等我，我立刻就来。”

    说完转身，和陆姜回走到屋檐下。

    陆姜回一停下脚步，就看到身边的人对着自己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怎么了？行这么大的礼？”

    “如果我昨晚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情，我在这里跟你道歉，你不要误会，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她说得很急，的小脸皱成一团，鼻头出了薄薄的汗。

    陆姜回的笑意凝在嘴角，他下意识想去扶眼镜，却发现自己没戴，只好把举到半空的手放下，在身侧缓缓握成拳头。

    不是那个意思？她是在和他划清界限？

    陆姜回抿了抿嘴：“你没有冒犯我。”

    他抬眸：“昨晚你喝醉了，只是抱住我哭着喊妈妈……”

    林弯弯像是吃了一惊，怔怔地看向他，表情变得很不自然：“我还会做这种事呢？我以为……我早就忘记他们了。”

    林弯弯了然，原来他留下，是觉得她可怜，为了安抚她。

    “那你……你干嘛还要我负责？”她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忽然质问起他。

    陆姜回看着她，目光深不见底。

    林弯弯忽然后悔自己失言，刚要开口，就听见陆姜回面无表情地说：“逗你的。”

    林弯弯愣了愣，说不清心里为什么忽然空落落的。

    她咳了咳：“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陆姜回移开目光：“没事了。”

    “那……我先进去了。”

    陆姜回没有答话，她逃似地转身就走，边走边敲打自己的额头，啊，她最近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进了房间，顾意已经在整理好行李，坐在床上等她。

    看见林弯弯进来，顾意拍了拍身旁的床：“脸色不好，过来，帮你按摩。”

    林弯弯像只小狗一样蹭到顾意怀里，躺平了任由她在头上按来按去。

    顾意轻声说：“弯弯，我和乔沪申分手了。”

    林弯弯没说话，她了解顾意，她不像在二次元的时候能噼里啪啦说一堆，在现实中每次说话都费力，说了一句话，下一句话就需要酝酿了才能说出口。

    果然，过了一分钟左右，顾意说：“他劈腿，和女人在酒吧约会，被我看见。”

    按照顾意的脾气，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林弯弯刚义愤填膺地喊了句“揍他丫的”，就听顾意问：“弯弯，你呢？”

    她是在问陆姜回。

    林弯弯捂住了脸：“这是一个复杂又曲折的故事。”

    顾意和她从来无话不说，林弯弯也不藏着掖着，把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都跟顾意说了。

    她相亲过的男人没一百也有九十九，但偏偏就是没有谈过恋爱，对暧昧这件事还是一知半解，这些日子来有时候会冒出来的莫名情绪，都被她糊里糊涂地团成一团丢在一边。

    她想不通，干脆就不管了。

    林弯弯大手一挥，下了定论：“反正，我和陆姜回是共过患难的人，我当他是朋友！”

    顾意没有说话，专心给舒服得直哼哼的林弯弯按摩，看着她睡了过去，这才起身，走到窗边，看往陆姜回房间所在的方向。

    陆姜回房内，沈清此刻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坐在电脑边的陆姜回，问：“查清楚了吗？林弯弯，真的是她？”

    陆姜回的手指在鼠标上停滞，说：“查不到。”

    他想起昨晚，他趁着林弯弯喝醉，借走了她关于父母的回忆。如非必要，他从来不轻易出手借走不可知的回忆，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会在回忆里看见什么？

    无论是生死离别，还是日常温情，他都会感同身受，记忆可以还回去，但感情会在身体里留存，所以借走回忆，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使用。

    可是林弯弯的回忆里只有模糊的人影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对话，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是在把回忆还给她之后，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勾起她难过的情绪。

    那时候她趴在他怀里，像没有安全感的小婴儿，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不放，所以他才留下来，在她身旁睡了一个晚上。

    大概，也是鬼迷心窍吧。

    他停留在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看得沈清直摇头。

    “还说我呢，你出手还不是一样什么都没查到。”

    陆姜回一脸牙疼地看着他，这几十年他有时候总会特别后悔把勇气还给了沈清，导致他现在都能胆大包天地怼他了，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沈清一见他这神情，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捂住了胸口：“操，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这眼神很危险啊国师大人，我跟你说啊，你休想借走我的高贵潇洒和倜傥。”

    “沈与时要是知道有你这种子孙……”陆姜回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他那怀疑自己的断袖的不肖徒弟。

    算了，不愧是沈家的根，都是一样货色。

    沈清一脸不屑：“切，我先祖知道有我这样的子孙替他光耀门楣，开心都来不及。”

    陆姜回看着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得瑟的沈清，他的面容在阳光里慢慢模糊又慢慢清晰，最后和五百年前的沈与时重叠在一起。

    他的五徒弟沈与时，贵为大甯的护国元帅，鲁莽，但是义气、忠诚、热血，在一次守护疆土的战争中孤身一人入敌军战营，取敌军将领首级，重伤而退。

    当时陆姜回快马加鞭赶去看他，就见平日里活泼乱跳的沈与时面无血色，浑身裹着纱布躺在床上，明明伤重，虚弱得说话都要大喘气，还不忘和他说笑。

    陆姜回恼怒他莽撞，吝于给他一个笑脸，只是冷冷问他：“身为三千军的首领，你孤身去敌营，不怕死吗？”

    沈与时知道他是担心，仍旧笑着，说：“沈与时我什么都没有，就有这一腔孤勇，为君，为国，为知己死，死而无憾。”

    陆姜回是他的小师父，也是他的知己。

    后来沈与时把他最引以为傲的勇气借给了他，他却远走山林，没有归还。

    再见面呢？

    他们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在他生辰那日，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沈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