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阳辖下及左近三十七岁左右的举子有四人,可被标注微微guī背的,却只有一人。 有了!”庞牧惊喜的点着其中一条,大声念道,隋坤,天佑三年生人,今年三十八,微驼!六年前就中举了,只是四年前意外失足落马断了腿,错过上届chūn闱!” 他每说一句,周围就安静一分,等到后来,当真是落可闻针,只有柴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也不知谁忽然叫了声好,营地瞬间热闹起来,充满了名为希望的欢乐。 晏姑娘大才!”庞牧不由得喜上眉梢,竟全中了。” 我这回是真服气你了!”齐远冲她真心实意的抱了抱拳,以后有事儿尽管说话!” 就连一直对她颇有成见的图磬,这回也难免要收起心思,跟着抱拳道:姑娘大才,失敬了。” 哪怕她来历确实有问题,但这份本事,不能不服。 刘捕头!”庞牧兴奋地搓了搓手,你明日便带我手令,去跟东光县令要人要钱要粮,没道理这会儿还吃等食!再从图巡检手下调拨人手配合,兵分三路,一路直取他籍贯老家,问明白跟谁一起走的。另一路在进京路上设立哨卡,严格盘查滇阳举子!剩下人马以此为据点,四散走访,务必找出他走过的痕迹!” 是!”一群人答应的震天响,都对破案充满信心。 有个靠谱的仵作协助,办案真是突飞猛进!不然光死者身份恐怕就得查上十天半月的。 这前所未有的感觉真是令人激动。 第10章 晏骄忙活了大半宿,实在是筋疲力尽,以至于回去的路上睡得昏天黑地。 鉴于她的表现,衙门众人现在恨不得将她供起来,自然十分迁就,特意留下几个人护卫马车慢行,其余人等按计划分头行动。 一直到了衙门口,负责护卫的人才小心翼翼的将她叫醒,晏姑娘,到了,外面日头毒,要不咱进去再睡?” 晏骄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一睁眼就看见一张黑黢黢的大脸不怎么熟练地憨笑着,效果极其出众,让她瞬间睡意全无。 她才要开口,就闻到自己身上那股难以形容的臭味,当即改口,我想洗澡。” 那人立刻跟得了圣旨似的,麻溜儿冲进门去,一边跑一边大喊:烧水,烧水,快烧水!” 晏骄:……” 你们至于吗? 至于不至于的暂且不说,不过她确实是以超常的速度得到了热水,连带着郭仵作也沾了光。 阿苗亲自给她送了搓洗的丝瓜瓤和香胰子,又在屏风后头当场搓衣裳,嘴巴也跟上了发条似的停不住,满满的雀跃。 姑娘,我瞧着赵大哥他们都红光满面的,案子是不是又破了?” 经过上回的事,阿苗对晏骄简直有了盲目的信心。 泡在热水中的晏骄舒舒服服的吐了口气,闻言却又叹了口气,确实有了进展,不过哪儿那么容易?估计有的等了。” 要说最不方便的,还数落后的jiāo通和通讯手段。 这要是放在现代社会,从平安县到滇阳,坐飞机、高铁也就几个小时,上午去,下午就能回来吃晚饭了。 至于互通消息,那就更简单,手机联络分分钟的事儿。 可现在,都要靠捕快和快马的二加四的六条腿了。 滇阳距离平安县还不算太远,饶是这么着,即便中间不做停留的走官道,快马往返也要一个多月了。 阿苗似懂非懂的哦了声,不过马上又开心道:赵婶子也高兴着呢,特意给您留了条大jī腿儿,油汪汪的,等会儿我给您拿过来!” 你跟赵婶子分了吧,”晏骄蔫儿蔫儿的说,折腾了一天,我就想吃点儿清慡可口的。” 被腐尸熏了将近一天一夜,天气又热又闷,她也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吃油汪汪的大jī腿儿了。 不过说到这个清慡可口…… 她忽然来了jīng神,阿苗,现在还有huáng瓜吗?就是你们说的胡瓜!” 现代社会反季节蔬菜泛滥,弄的她完全不知道正常自然条件下啥时候应该有什么了。 啊?胡瓜?”阿苗搓洗的动作都停了片刻,然后就笑着点头,有的。” 晏骄立即来了jīng神,哗啦从木桶里站起来,飞快的擦gān,走走走,咱们去买胡瓜,我给你做好吃的!” 夏天么,可不就是凉皮凉面的季节? 什么凉皮凉面的,阿苗确实不知道,不过还是本能的跟着咽口水。 她想了下,忽然灵光一闪,对了,赵婶子常去采买的那家掌柜的表侄儿好像今年也种了不少胡瓜来着,天儿这么热,姑娘您又刚回来,快别到处跑,不然才洗了,又是一身汗。我这就去后头跟门子说一声儿,让他递个话儿,让人直接把胡瓜送过来就是了。” 谁不爱偷懒啊?晏骄一听,立即从善如流的答应了,想了下,又道:咱们衙门人多呢,我多要些。方便的话,再帮我问问,有没有那种长的不好看的,小小的huáng瓜牛儿,那个也多来些。” 阿苗脆生生应了,却又疑惑道:姑娘要那些做什么?左右如今胡瓜也才两文钱一斤,何不挑些好的。” 那个做小咸菜最是清脆慡口,”晏骄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夏日食欲不振,用那个配粥、下饭都好着呢!” 那种造型天马行空的小huáng瓜皮多肉少,其实最适合做酱菜了,又脆又香。 再熬一些花椒、麻椒做的汁儿,浇上泡一会儿,娘咧,保准是又香又脆又辣又过瘾,咬一口汁水四溅,简直是开胃下饭之必备佳品。她几乎每个月都会做很多,然后放在冰箱里慢慢吃。 现在只是这么一想啊,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阿苗听得心驰神往,傻乎乎的吞了吞口水,乐呵呵跑走了。 如今衙门上下对晏骄这位新来的女仵作十分推崇,听见是她要,又想起上回的酱爆蟹,几个看门的都争着抢着要去,推推搡搡差点闹起来。 赵婶子常去的那掌柜的表侄儿大山就在隔壁街上摆摊卖菜,听说是衙门里要,当即请人帮忙看摊儿,背着一大篓子就来了。 姑娘,”大山是个本分人,常年在菜园子里劳作,平时本不大常见年轻貌美女子,这会儿突然跟晏骄近距离接触,一张憨厚的脸涨的通红,搓着手局促道,不知您要多少,且一样的弄了半篓子。” 他先将手上汗水擦了擦,这才把盖在筐上的湿布掀开,又道:瓜牛儿有是有,实在不大好看。” 人还有美丑之分呢,种瓜果蔬菜肯定也有长得好的,长得不好的,huáng瓜自然也不例外。 大山与家中婆娘、儿女每日清晨都会将摘下来的瓜菜根据卖相分成几类,好看的自然价高,不好看的,嗨,胡乱给几个钱也就拿走吧! 晏骄伸头一看,一时间竟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了。 好家伙,真是丑的随心所欲啊。 大概是还没经过基因优选,古时候的蔬菜瓜果本就不如现代社会的美丽动人。 眼前的瓜牛儿,盘成圈儿的,扭麻花儿的,一根上结出两茬儿的…… 晏骄又看了那些长得好的,也是瘦瘦小小,跟现代超市里卖的没法比。 不过好在都很挺直,也新鲜饱满,刚凑近,鼻腔中就充满了蔬菜特有的清新。 这一篓子,你卖多少钱?” 大山笑道:这些好的算您三文钱两斤,瓜牛儿,本也不值什么,不要钱。” 这是他头一回自己跟衙门做买卖,心中既敬畏又高兴,又见晏骄仙女似的模样,自然更不好意思开口要价。 晏骄失笑,哪儿有你这么做买卖的?种菜不容易,起早贪黑的,该多少是多少吧。以后每隔两天你就往这边送一回,也是一筐。” 大山挠挠头,今年结了不少,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这都第三、四茬儿了,家里人吃不了,jī啊猪啊也都不爱吃了,也不差什么。” 晏骄:……” 我是该说你憨厚呢,还是不会说话? 最终,大山到底只要了好huáng瓜的钱,还是照三文钱两斤。不过从明天开始,就是按晏骄的意思,照市价两文一斤了。 半篓子好huáng瓜不到十斤,酷似搞行为艺术的瓜牛儿不要钱,统共花了晏骄十三个大钱。 有了huáng瓜之后,晏骄看着整个人都神采飞扬,哼着小曲儿就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