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七子以为这几人不过是趁夜打劫的小贼。他们竟是冲着申画师而来,看来不能太大意。 脚步一沉,摆出功架。 申小枝何曾听过这般粗鄙又下流的话。她满脸通红,怒火上扬,恨不得撕这几人的坏嘴脸。 她…… 何时矫情? 装纯洁? 孙七子见她气红了眼,忙将她拉回怀内,轻声jiāo待:“小枝姐姐,抱住我,别作声。”她的语调生硬,显严肃,申小枝感到她语调中的紧张,不禁地听话地点头。 孙七子一脸情深地看着她,亲昵地以指腹轻轻划过她的下巴。不顾那几名大汉不满地叫嚣,她顺势将她的脸按入肩膀,再大吼一声:“我的女人,谁也不能沾。” 此话一出,不远处的树上有人应声跌落地,那人láng狈地爬起,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夜风太狂,稍停的烟火又在空中继续炸开,那一头双方剑拔弩张,无人察觉他的存在。 申小枝虽早知孙七子早年习武,却不知道孙七子是如何出手。 她被纳入她怀内,脸埋入她的肩。不论外间的寒风,还是刀光,一切皆她无关。她像停靠在海湾的船只,无惧风雨。 她随着她舞动……在烟火灿烂的夜空中两人翩翩起舞,像两只蝴蝶在月下追逐灿烂的烟火,不离不弃。 申小枝抱住孙七子的腰,将自己身躯和生命都jiāo给她。 烟火大会结束。 夜,又再度陷入黑暗。 人们尽兴而归,早已歇下。 空dàngdàng的街道无人行走,只有寒风呼啸,chuī着招牌“吱呀”作响。 突然,有一名高壮的黑影闪进一间商铺内—— 微弱的烛火照不亮一室,隐隐可见有一名男子靠在窗边,手掩着酒杯,一见来人,便不悦地问:“怎这么久?” 那人扑通地一声,跪下。“报主子,事情失败。” 窗边的男子轻合眼眸,仿佛极力忍着满腔怒火,他一挥手,将酒杯掷到那人面前,斥道:“申画师不过是手无缚jī之力的女子,你们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养你们又有何用啊!” 一地碎片,那人不敢乱动,只老实地回道:“当时申画师身边有一名武功高手,我们几人不敌,又怕漏露身份,只好先退下。” 武功高手?! “一名年轻的小子,应该是申画师的情人。武功高qiáng,怕是我们的人全部出动,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男子听闻,以指抚过唇,喃喃地笑道:“哎啦,这就有趣了。我还当申画师是不懂风情的老古究。这下就好玩了!” 同样的深夜,同样的狂风。 城南孙府,账房内,仍亮着几点灯火。 孙四端坐在案旁,案上堆满了雪花花的银锭,本是yīn冷深夜,也被雪白的银两灿亮了几分。 忽地,窗棂叩向了四下,随即有人出声道:“四爷!” 孙四放下一锭银子,宽声道:“进来。” 那人应了声,便推门入内。 一室的银锭,他早已见怪不怪。 孙四就是钱多嘛! 被人打断数银两的乐子,他最好有要紧的事情,要不然扣他工钱。孙见跟在孙四身边多年,又怎会不晓得他的心思。 一入门,他率先报告:“是关于七姑娘的……” 烛火明灭不定,而孙四眉头拧成一团,他不敢置信地重复喃道:“七娃当真……当真这么说,我的女人,谁也不能沾?!” 孙见重重地点头,他也被吓得跌落在地,差点摔断腿了。 七公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一夜,孙四双手环胸,没有数银两,而是对着烛光不言不语。 第十一章 赤狗,熛怒之神,位南方,司夏。遇之则不吉,因此赤狗日,易生口角,不宜外出,应烧松柏和门笺,闭门谢客,修养生息。 赤狗日清晨,日轮初升,沿街的白雪渐薄,百姓尚在被窝,酒客刚归。 孙七子策马而过,直奔河东竹林。 莫说是赤口日,便是七月十五,她也不怕。 申画师授课的日子定在赤狗日。她说:这日,我有空,你有闲,正好。 别人拜师,是为了学艺。 她拜师,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申小枝的画室位于大椒小舍的左边,与竹林相依。竹影如画,时刻不同,风chuī竹叶如奏乐,绕梁余韵。 申画师嗜竹如命,曾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她的作品除了山水之像,最多便是翠竹。 画室很大,正中摆下一张紫檀大画桌,长两仞,宽半仞,桌面摆着纸笔墨砚,以及杂乱的画稿,两旁是又宽又大的纸窗,窗下是竹制的长几,几上摆满是瓶瓶瓶罐罐,其余几乎空无一物。 孙七子站在半开的窗前,任寒风chuī走她快要满溢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