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沺抱着个陶土罐子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们面前。 “敬王殿下,顾瀓沢。” 章沺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清了清嗓子: “敬王殿下与王妃可还有何临终之言未说,本官倒愿意等等。” 今日到府上之人皆不能留,他在来时便想好了万全之策。 怎么说也是身份尊贵的敬王殿下,敬王殿下为救西南百姓,赶路途中身染重疾英年早逝。好在还有敬王妃相伴,二人生死相随同穴而眠,享年二十二岁。 好一个感人的画面。 他眯起眼睛睨了睨前头这个高大俊秀的年轻小伙。 一个毛头小子,带了这么些人就敢来西南,也不瞧瞧是谁的地界。 “老头你什么意思?” 褚云遥才往前挪了两步,便被黑衣蒙面人擒住了。 章沺得意地晃着头,一根手指挑起褚云遥的下巴。他双眼微眯,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皱着眉头怒气冲冲的小丫头: “年纪轻轻,长得倒是标致……真是可惜了。” 呸!你才临终,你全家都临终! 这要是再听不出章沺的意思那她就是个傻子了。 这死老头要杀人灭口了! “你你你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既然敢谋害皇室中人,你小心……你小心…” 小心…小心…… 原本气势汹汹的褚云遥这么一卡壳,语气逐渐弱了下去。 “哦?小心什么?” “你小心顾瀓沢做鬼也不放过你,日日夜夜站你床头用他冻死人不偿命的眼神折磨死你!” 褚云遥语速极快,期间还瞥了好几眼负手站在她斜边上的顾瀓沢。 “折磨?” 章沺将手中的陶罐缓缓放在地上,踱步走到其中一个竹笼前。 笼罩着那个竹笼的黑布缓缓滑落到地上,里头赫然出现一个被砍断四肢,血肉模糊的人来。 身体溃烂流脓,且有白瞳。 果然如他所想,四肢虽是人为砍断,脸上和身体都溃烂得不成样子。 顾瀓沢方才走进那堆竹笼中间时便听见了四面的竹笼里传来许多微弱的呼吸声,所幸未掀开那黑布,不然里头笼罩的尸毒便会即刻染到身上。 “别怕。” 褚云遥感觉到顾瀓沢有些冰凉的手碰了碰她的指间,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也足够她震惊一阵子的了。 这也算是顾瀓沢有史以来对她说的第一句人话。 章沺咯咯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来。 “我本来没想把事情闹大,谁成想,这世道爱管闲事的人竟有那么多。” 这场瘟疫自然不是个意外。 只是他没想到敬王的人马会来得这么快,与其同他们扯谎周旋,倒不如在他们查出眉目之前便一道解决了以绝后患。 “本王可以死,她不能。” 顾瀓沢声音淡漠,面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哦?”章沺摸了摸额头,拿着匕首踱步至褚云遥面前。 下一秒,褚云遥的头被人强制一抬,冰凉的匕首贴上了她的脖子。 “本官倒想知道,凭什么敬王殿下可以死,而她不能。” “凭她是本王的王妃。” 嗬。 褚云遥斜眼望去,顾瀓沢瞧向自己的眼神竟十分温柔如水满含爱意。 这样肉麻恶心的话,在旁人听来是十分温柔动人又深情百倍的,传到褚云遥的耳中却足以让她浑身一麻。 她从未见过如此温柔深情的顾瀓沢,比他龇牙咧嘴地动怒骂人还恐怖。 “少来!” 章沺的脸色突然变得凶狠,握着匕首的手开始用力。 褚云遥雪白的脖颈上顿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骤然有鲜血冒出,疼得褚云遥一连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顾瀓沢,你再没招老娘就要死了。 她双手被人禁锢着,脖子又被人用刀架着。艰难地动了动嘴,还说不出话来。 只见顾瀓沢眼神微动,转向章沺又换了副表情: “抛开敬王妃的身份,你可曾细查过她是谁。” “哟,咱们敬王妃左右不过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死不足惜。” 章沺说着,再次凑近,不断切换左右方向仔细打量着褚云遥的脸。 “若是平常官宦人家的小姐,能如此临危不乱?” 章沺闻言一顿,目光定在了褚云遥的双眼。 那双如星如墨的眸子里,的确有着不同寻常女子的镇定自若。 “她姓褚。” 什么? 她……姓褚? 短短三字便让他乱了方寸。 章沺惊讶至极,瞳孔微缩,一双凹陷的眼睛再次细细打量褚云遥。 “她便是褚家二小姐。” 顾澂沢薄唇微启,一字一顿。 “你当真是……” 顾瀓沢,你这个狼心狗肺卑鄙无耻的……渣男! 褚云遥恶狠狠偏过头用想把他千刀万剐的眼神剜了他一眼。 “你当真是褚家二小姐褚云遥?” “你,当真是……” 褚云遥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如何?” “二小姐!” 章沺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他身子骤然一低,双膝跪地。 这一跪,连带着一众黑衣人都齐刷刷跪了下去,惊得褚云遥满头雾水。 好家伙,莫非又从前的褚云遥干的好事? 顾瀓沢见状眼神一冷,周身杀气陡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