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军,温太后那边还等着下官请脉,是在耽误不得,下官先行告退。” “有劳王太医了。”褚云深礼貌一笑,随后吩咐了小厮领着王太医出府了。 王太医走后,褚云深的脸色忽而阴沉起来:“你!不是让你管好小姐么?怎么又让小姐溜了出去,还受了伤回来!小姐若是有何闪失,即便你有十几条命,也不够你赔的!” 屋内加上褚云深本人就只有三个人,除了褚云遥便是绿真了。 “奴婢知错,奴婢该死!” 绿真被褚云深吓得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哥哥,你不要怪绿真,是我打晕了她偷溜出去的,她是受害者。” 褚云遥连忙为绿真开脱。 说白了,她与绿真也才一墙之隔,她那么卖命地哭使劲地号都没把绿真吵醒,说明这小丫头是真睡得死,那与打晕了她又有何异呢? “你啊,非得让你吃点亏。”褚云深伸手刮了刮褚云遥的鼻子,转念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可还记得是何人伤了你?速速告诉为兄,为兄定将他大卸八块!” “他们……”褚云遥的嘴脸疯狂上扬。 大卸八块倒不必……他们现在估摸着已经受到惩罚了。 …… “阿嚏!阿嚏!……这城东的牢房还真是不景气!”苏毗坐在杂草垛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 “没成想,真的被扭送官府了……” ………… “从前怎么没发现那小丫头如此鬼灵精怪?” ………… “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多时了,顾公子能否搭理我一下?” 苏毗忍无可忍,伸手穿过木桩戳了戳隔壁牢房背对着他坐的白衣男子。 “想必,身份尊贵的五王爷是第一次进牢房吧?” “是啊,多亏了苏公子,让本王一睹牢房的风景。” “呦,你还怪起我来了?”苏毗佯装怒道:“行,都赖我,是我把那褚丫头扔到地上的。顾瀓沢你个没良心的,把被你坐在屁股下的扇子还来,别给本公子坐坏了!” 第二日。 今日天气大好,褚云遥命了香茗把烧火的小炉子搬到院中来煎药,自己正躺在院子里她自制的吊床上晒太阳。 院子里的老槐树也开花了,微风一吹,正好有花瓣落下来,落在她素色的芙蓉绣裙上。 “阿遥!” 院外传来褚云深的声音。 绿真瞧着自家小姐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地翻了个身背对着院门,面上是气鼓鼓的模样。 不生气才怪! 褚云深一连好几日不见人影了,院外又派了好些小厮看守。自己又出不去,可闷死她了。 褚云遥的眼皮缓缓抬了抬,拿出腰间别的锦帕盖在脸上,眼睛立马又闭上了。 褚云深见自家妹妹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样,悄悄踱步进了院子,身后还跟了个身着浅色锦袍的男人。 绿真生怕惊扰了自家小姐,轻轻朝刚进院门的二人行了个礼,退至一边。 许是今日的太阳太过于和煦,褚云遥一闭眼便立马昏昏睡去,再醒来便是一个时辰后了。 “哥哥何时开始用香了?”褚云遥才将将转醒,便感觉有人坐在跟前,而后又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药香也不是花香,倒更像是人身上的味道。她下意识便认定了是褚云深在旁边,懒懒翻了个身后伸手抱住了他一只胳膊,任由锦帕从她面上滑落到地上,而后用小脸往他胳膊上蹭了蹭,闭着眼呢喃细语道: “嗯……哥哥今天真好闻。” 平日哔叨个不停的褚云深难得如此安静,褚云遥还没来得及享受完这安静的时刻,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愠怒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嗯,貌似是褚云深的声音。 嗯?褚云深? 褚云遥睁眼望去,差点从吊床上摔下来: “你怎么在那?” 她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褚云深正脸色凝重地站在不远处的药炉旁。 “你在那,那我身边这个……” 她连忙松开刚刚拽着的那只手,抬头往上看去: “是你?!” 一张放大的好几倍的俊脸正不悦地看着褚云遥,这熟悉又陌生的模样还有这身眼熟的白衣。 这可不就是那日祈福游行上的刺客和昨日狠狠把她摔到地上的人吗? “顾澂沢——” 褚云遥愤愤道。 只见那人拍了拍方才被她蹭过的袖子,冷笑道:“本王还以为二小姐不识字。” 不识字?说的是……把他的名字念成骨灰池的事? 他怎么会知道! “五王爷见笑了,阿遥是错把王爷当成下官了。”褚云深快不走向前去挡在褚云遥面前,隔开了他们俩。 五王爷?那个传闻中褚云遥死皮赖脸纠缠的五王爷顾瀓沢?啧啧啧,就说了,褚云深一个钢铁直男,身上怎么会有香味呢。 “无妨,本王倒是快有些习惯了令妹的作风。” 顾瀓沢嘴角转瞬即逝的笑容却被褚云遥看得一清二楚,嘲讽的意味显而易见。 “我还在纳闷呢,我家哥哥如此男子气概,身上怎会有女人才有的香味。”褚云遥抓着褚云深的手借力从吊床上起来,面部表情嫌弃到了极致:“瞧王爷的意思,想必是很了解小女子的作风咯?” “你!……” 这女人,何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顾瀓沢的表情管理差点就要失去控制。 “妾身不知五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廖氏急急从院外走进,身后跟了一群丫鬟小厮,她朝着顾瀓沢微微福了一身,将褚云深与褚云遥拉至身后,自顾说道:“阿深,五王爷来了你怎的也不告诉为娘?五王爷是贵客,应该布下酒席好好招待才是……”廖氏嗔怪了褚云深好一会,却从未抬眼望过顾瀓沢,也不曾再招呼。 顾瀓沢眼皮微微一颤,看来这一家子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欢迎他。 “夫人不必费心了,本王只是听闻昨日褚二小姐受伤了,想着来探望探望,见到褚二小姐并无大碍本王便放心了,各位留步,本王先行告辞。”顾瀓沢说完便转身走出了院子。 廖氏看着顾瀓沢的身影消失在院中,方才松了一口气: “我说了多少遍了,莫要再惹祸,更不要再去招惹五王爷……” 谁不知道先帝众多皇子中顾瀓沢是出了名的不好惹,有仇必报有气必出,所有惹了他的人不管是多高的官,下场都是惨不忍睹的。 廖氏也知晓从前褚云遥对顾瀓沢的心思,往日便由着她去了,可今日说话却尤其重了,言语中带着微微怒气。 “母亲……阿遥错了……”褚云遥一见情况不对,立马撅了噘嘴做了一副满脸委屈的样子,而后又眨巴眨巴了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秋水般的眸子中几欲落下泪来。 褚云遥次举一招见效,廖氏的声音迅速温和了下来,伸手手轻轻摸了摸褚云遥皱起的眉头: “阿遥,为娘不是在埋怨你,五王爷是何等危险之人,咱们将军府除了阿深,就只剩一屋子的女流之辈了,为娘只是怕保护不了你……” “怕他作甚?有儿子和萧贵妃在,谁敢动阿遥?”褚云深一副没把顾瀓沢放在眼里的样子:“只是……” 只是, 男女授受不亲。 褚云深想起方才自家妹妹抱着顾瀓沢简直气得牙痒痒。 “好啦,阿遥知道了啦。” 褚云遥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那单纯可爱的模样惹得褚云深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眼里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 传言还是不可信啊,这顾瀓沢分明是个软柿子,哪有一点暴戾恣睢的样子。 褚云遥脑海里忽的闪过顾瀓沢“孤傲”得不可一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