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眉眼,却又透着陌生。 特别是他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在宁娆的眼中,分外刺目。 “宣若哥哥……” 她从嗓子眼里溢出四个字,却又把陈宣若惊住了,不可置信地问:“娘娘叫我什么?” 宁娆捏着衣角扭了扭,内心蓦然生出些烦躁。 不管了! “我不知道让谁给害了,醒来时忘了过去五年的事情,记忆只停留在五年前你爹娘上门提亲的时候。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咱两的婚事是怎么huáng的……” 陈宣若像是被人迎头砸了一记闷棍,半张了口,呆呆地看着宁娆。 还有这样的事? 他qiáng迫自己镇定:“娘娘,您快些回宫吧,若是……有疑问,可以去问宁大人,他都知道……” “废话!我爹要是肯告诉我,我还来问你吗?” 宁娆一激动,抓住他的胳膊,陈宣若像是一只炸了毛的野熊,充满抗拒地挣脱着。 她突有些委屈,紧拽着不松手,语带哽咽地问:“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娶我了,怎么一觉醒来就是这个样子……” “娘娘!”陈宣若涨红了脸,半是气愤,半是羞恼,气道:“不是我不娶你,是你不肯嫁了。你跟我说你喜欢旁人了,为了他你要去选太子妃、当皇后,还要让当时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对你言听计从,你有大事要做,不能耽于儿女私情!” 宁娆:…… 什么言听计从,什么不耽于儿女私情,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可能!她怎么能说出来这么不要脸的话?! 可……陈宣若的样子看上去这么委屈且无辜,也不像是说了假话的样子。 宁娆觉得有些心虚,手上的力也使不出去了。 陈宣若将胳膊从宁娆的怀里抽出来,整理着被拽歪了的衣衫,游移的视线倏然定住。 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江璃正站在陈府大门外的不远处,一袭深黑绡罗锦衣,衣角随着风的方向轻颤,就这么清清淡淡地看着他们。 陈宣若忙迎出来,冲着江璃深躬:“陛……”被江漓止住,他道:“朕今日出来的急,诸事未理,你进宫替朕主持朝会吧。” 陈宣若应下,忙上了早已备好的车辇,往宫城的方向而去。 宁娆在江璃的注视下慢吞吞、不情不愿地从陈府里出来,将青绉纱帽摘下,抻头咬着牙道:“不可能!我不是这样的人!” 触到江璃冷冽的视线,又怯怯地把头缩回来。 江璃瞥了她的装束,秀眉微皱:“谁把你放出来的?” 倏然想起那令人皮开肉绽的大板子,宁娆警惕地后退一步,瞪圆了眼:“谁也没放,我自己跑出来的。” 江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凛绷的面容有些许缓和,轻微地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过来。” 宁娆就过去了,过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让过来就过来,太怂太丢脸…… 江璃微低了头把她那一头蓬乱的头发捏在手心里一点点理顺,而后将发梢绕在手上一点点盘起来,又从宁娆那里把青绉纱帽拿过来,用里面的木簪把发琯住。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好像极平常做惯了一样。 不知为何,随着他的动作宁娆竟感觉自己心底的烦躁渐渐消散,慢慢的平静下来…… 她摸了摸戴齐整的青绉纱帽,试探地问:“你刚才听见宣若说的了吧……”江璃不语,她又道:“可我看你一点都不惊讶也不生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虽然江璃长了一张冰霜冷覆的脸,泰山崩于前也不见得有什么表情变化,可这样的事,总不会无动于衷吧。 他沉默片刻,轻勾了勾唇角:“太医说这些日子你不能思虑太深,不然会忘得更多。” 宁娆:…… 也就是说她会变得更傻…… 她忙把思绪收回来,捂住脑袋,嘴里喃喃自语:“不想,不想,头重要……” 望着她摇头晃脑的模样,江璃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的长相轮廓本是秀致yīn柔的,奈何平日里过分冷肃,衬得面容凛然冷硬。这样莞尔一笑,绷紧的线条倏然松开,漫上柔和的韵味,有着说不尽的惑人风华,眼睛中亦如有星光绽开,有着斑斓的色彩。 宁娆看得有些发愣,愣过之后,又低下头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这样的长相,没准儿当初自己真的色迷心窍,对他一见倾心了…… 不对!陈宣若说了,自己是为了另一男人才去选妃的。 这真是太过分了,祸害了一个两个不够,总共祸害了三个!宁娆,你真是该遭天谴! ……停!不能想!头要紧!头要紧! 像是看穿了宁娆内心的纠结,江璃笑道:“既然已经出宫了,我们就到处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