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气,秋月当即发起了飙,不管不顾地挥起手上的鱼,一下一下往那嘴上占她便宜的死人砸去, "作死的袁少安,想娶我,下辈子吧!本姑娘是要嫁给有相貌有学识的大家少爷的,打死也不嫁给你个杀猪的娘娘腔!" "停手!停手听见没!" 虽说少安身上是一套gān活穿的粗布短衫,不很值得珍惜,可这耿秋月拿一条活鱼使劲往她身上砸,实在叫人不能忍。可惜秋月被她惹得一腔愤恨羞恼,哪里能轻易住了手,只管一个劲往她身上招呼,可怜了那条方才还鲜活着狠命扑腾的鱼儿,此刻已是翻了死鱼眼,死不瞑目…… "住手啊死胖妞!再打信不信我捂你嘴!我这双手今儿早上喂了猪铲了猪粪没洗的昂!不怕你就继续打!" 下一瞬,少安只觉身上一轻,钝痛感没了影,抬眼去瞧,见那疯狂的胖妞收了手在粗粗喘气,片刻,以极为恶心嫌弃的表情丟过来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后捡起地上的钓竿竹笠,提着已然命丧的草鱼,转身抬步,一溜烟跑走了…… 那道背影甚是婉约窈窕,当真比从前胖墩墩的身影好看上百倍,少安瞧着瞧着有些出神,又仔细回忆起方才仅有的两次对那张瘦下来的小脸的细细端详,撇了嘴,心中却是暗暗点头,旋即又思起那女人嘴毒的模样,发狂的模样,怎么想都觉着那泼辣的性子着实配不上如今这副面貌身姿的耿秋月…… 啧啧啧,人无完人,也不是人人都如chun儿一般完美的。 chun儿……chun儿……chun儿…… 唉! 这头,耿秋月一手抓着鱼竿,一手提着今日的收获,头上顶了竹笠,脚下疾步走着,神色依旧未能平复,路过的村民见了她惊奇又热情地打招呼,她却是未曾回以笑脸,一副别人欠她百八十两的神情,叫人见了,只叹这耿家二姑娘人是瘦了美了,脾气倒是又长了…… 这姑娘将来找了婆家,怕是不能吃亏的主! 要说这耿秋月,是这凤凰村里与袁少安彭chun儿一般,具有极大话题性的后生少女,她的年纪与袁少安相近,近到同年出生,只一个年中一个年末,少安上月才过十七,亦即是秋月尚未满十七,若是按虚岁算,也当是这个年岁。 可即便是这个岁数了,她也还未定下亲事,而他们耿家却总是一副不急不急的样子,旁人议论自然便多了。 议论啥?他们能晓得啥?左不过就是那几个原由。 一是耿家二姑娘虽长得敦实,却是自小娇生惯养性子泼辣还不爱下地gān农活,远不如她大姐秋梅她堂妹秋芳贤惠,一般人家根本不愿讨这样的媳妇。二是耿家在凤凰村颇有名望,耿老大亦即秋月的爹,是这村里少有的见过世面的人物,年轻那会儿时常进城,学识有那么些些,城里人脉也有那么一丢丢,村里人有事找他帮忙多过找村长,他也乐于施以援手,是故村中人对他们耿家人多是敬重,一般农家人断不会想着高攀他家的闺女……这最后,便是人耿二姑娘出了名的心高气傲,向来瞧不上满身汗臭味的乡野糙汉子,一心想着将来嫁一个英俊挺拔温柔体贴的如意郎君,而且最好是不必gān农活的人家…… 几个条件一综合,可不就让这年满十六虚岁十七的少女不但迟迟未嫁,就连亲事都还未曾定下。 虽然也有过那么三两次有媒婆上门来说亲的…… 心高气傲的耿秋月,如何舍得花心思去理会路人的眼光与议论,只管走自己的路,生自己的气,想自己的心事。 走着走着,脚上绊了下路边某颗树露出地面的根,一个踉跄,险些别倒,手上的死鱼晃着往自个儿腰身上砸了砸,惹得秋月龇起牙一阵嫌弃,提起来凑近鼻前嗅一嗅,更是皱起了秀眉,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明明是纯正浓郁的鱼腥味儿,硬生生给她闻出来一股猪屎味儿,当下胃里一阵反酸,qiáng忍不适,狠狠地啐: 呸!恶心死了!这鱼回去就扔给秋芳得了,我才不要吃!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本文最初设定是正剧的,只是写着写着发现,怎么看都正不起来,所以gān脆改为轻松的风格了,各位看官不要介意哈! 第8章 身世 见了变瘦变美的胖妞,与之拌嘴之后,袁少安的心情倒是莫名轻松了下来,早间的yin霾也淡了不少,一个人在泗水河边游dàng了一阵子,回到自家菜地,踏踏实实地gān活。 一大把猪草捆好扎好,少安歇了歇气,打眼瞅瞅旁边另一块自家的菜地,看到爬满几根竹子藤架的青色藤叶间,挂着的十几根huáng瓜大都已长得差不多,便伸手挑了几根,揪下来,插进猪草捆里,然后绳头绕上扁担,挑起,回家。 粗活重活gān得多了,少安挑着不算沉的一担子东西不怎么费劲,更不必途中歇息,一口气挑着回到自家养猪场,到小厨房放下来,才拍拍肩上身上,解了草绳,抓起huáng瓜出了小厨房。 出了小厨房,少安又进猪圈瞧了瞧,随后出来,去ji舍捡得三只ji蛋,一并带回了家。 一进自家院子,库房门口两只新鲜的绿油油的猪笼放在那里,直叹自家爹爹的手艺纯熟,午饭后才这点工夫,便又完成了一只,不得不佩服呀! 这般赞叹着,少安去厨房放好huáng瓜与ji蛋,快速洗洗手擦擦身,顺便洗了根huáng瓜,拿菜刀切成博片,拿碟子装起来,端着回了房。 爹娘这会儿不在家中,应是出门去李大叔家了,午饭时爹说要亲自跑一趟去催催,娘恐怕是不放心一块儿跟着去了。 进房放下碟子,少安取了gān净衣物换下来,又去院子里打了盆水回房,锁好门关上窗,这才悠悠解开裹胸布,慢慢地,仔仔细细地洗脸,擦身,梳理头发…… 待一切梳洗整理完毕,少安才舒服地长长叹气,躺上竹榻,先是伸个懒腰,而后伸出左臂往边上桌子上头一捞,抓到镜子,右手也伸出去,拖近了竹榻旁的凳子,翘起兰花指,捻了上头那碟子里的huáng瓜片,美滋滋的,一片一片敷上脸来…… "诶!舒服!" 敷好huáng瓜,少安放松了腰背躺下去,舒坦得直叹气,又使劲照了自己的脖颈好一会儿,才慢悠悠放下镜子,不很愉快的,怨念道:"又黑了一圈,都怪死胖妞害我晒那么久!唉!以后出门要记得戴竹笠了……" 不慡归不慡,袁少安还是很客观的,今日见着耿秋月焕然一新的面貌身姿,令她羡慕欣赏之余,一并生出丝丝的迷醉。此般情感,她只在彭chun儿那里获得过,如今这情感也出现在见过变美的耿秋月之后,她无法否认。 这一次,少安没刻意去多想,只管当是自己天生对美丽人事物心存好感了。既是如此,也难怪她会如此看得上自己! 七月的午间天儿总是燥得不行,袁少安在自个儿房里锁门锁窗的不通风,自然闷热,放下镜子又去够桌边的蒲扇,给自己去去热气。 在这般的舒坦享受里,少安静下心来默默想起了心事,近来越发令她头疼的,从自己的身世,到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