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嘴上这么答应着,但她还是没有睡觉,依旧靠在chuáng头,眼睛盯着已经恢复屏幕上那一片黑。 手机安静了大概一刻钟,又响了起来,苏省迅速解锁看去: “Pardon(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啦,我怕你不放心,刚刚跑去把邀请函的章盖了,现在一齐发给你啦。我溜了溜了……” 苏省终于笑了起来。 转瞬,笑容淡去,看着逐渐从暗转亮的窗帘,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闪过。 多久没笑过了。 她并不是还没有缴下个月的房租,而是,再找不到工作,她就没钱继续把房子租下去了。 她这次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亲朋好友,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跟他们解释这一切,怎么解释继短短一年连续跳槽两次后,好不容易找到新工作,又只做了两个月,就放弃了这业内知名国企好好的一份工作不要,而贸然辞职回国。 所有她关心的人,都在她归国的那一刻,在全国上下一罩难求的时候,收到了她以同事姓名和电话的名义寄去的KN95和一次性医用外科口罩快递信息。可她自己,却拖着两个二十公斤重的行李箱,带着满脸的泪水,站在寒风之中,争分夺秒地在笔记本上搜寻A市的租房信息,生怕晚一点,就再也找不到房子住,会露宿街头。 那时候,家乡已封城,她回不去。即便没封,她也不能回去。 迅速地把行李备好,房屋卫生打扫完毕后,苏省联系房东,对这段时间房东给予她的帮助表示了诚挚的感谢。而房东更是好人做到底,gān脆地归还了她剩余的两千块押金,甚至还免了她合同约定的三百块退房打扫费。 并不是每个城市都有所有大洲的国际航班,终于熬到出发日后,苏省拎着行李披星戴月地提前就到了A市的国际机场,自动值机,托运行李,缴纳超重费,又过了安检。静待片刻后,总算是踏上了前往另一个城市的航班。 如今再站在这儿,回首前后,B市还是半年前的那个B市,而这曾经害得她闪了腰的破楼梯也还在这儿。 “叮咚” 苏省往边上站了站,以免挡到其他行色匆匆之人。 “小姐姐,你到B市了吗?” “到了,在转航站楼。你怎么不睡觉,你那快两点了吧?” “我不放心你,你一个人出发,又带了两个箱子,转来转去的,一定很累吧。” 苏省坐在行李箱上,回: “没事的,我之前几次都是自己一人,早就习惯了。” “小姐姐你也真是的,对自己那么狠gān嘛,都留了那么多天给你啦,A市到B市的机票又不贵,非得买这么早的……” 苏省催促:“你快睡觉吧,不然白天还上班,哪儿有jīng神。” “嘻嘻嘻……小姐姐马上就要来了,我马上就有室友了呢。开心。” 苏省莞尔一笑。从手机震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又是这个小丫头,现在,也只有她才会联系自己了。 “是啊,所以你要准备没jīng打采地顶着两个熊猫眼来机场迎接我吗?” “啊?!Au grand jamais (决不)!” “Ah bon(真的)?那正在跟我聊天的这个小夜猫子是谁呢?” “好咯好咯我睡觉觉咯。小姐姐你要是有任何事情需要帮忙,记得打我电话噢。” “好的,漫游已开,随时联系。放心吧。” “嗯呐!” 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消息再传过来了,苏省才深吸一口气,转头,透过机场特有的玻璃墙,望望B市少有的明朗上空,笑了笑,继而拖着起大箱子,排好队往电动楼梯挪去。 飞机起飞时间是次日凌晨两点左右,而苏省抵达国际航班出发区时,是当日凌晨八点半。众所周知,时段越不好的机票,价格越便宜。 但谁能肯定,她买这么早的机票,就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呢。 这份工作,就是她的命。 等待值机的十几个小时依旧是那么百无聊赖,不一样的是,这次,她的脑中再也没有那个几乎害掉她半条命的男人了。 当大屏幕上跳出她的航班和值机柜台号时,她依旧没有动,耐心地安坐在原位。 直到手表上的时针分针完全重合,停留在象征着时日新旧jiāo替的那一刻,她才深吸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迈开步子朝值机台走去。 把护照、中法对照邀请函、往返机票订单递jiāo过去时,工作人员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回以从容一笑。 “请问有需要托运的行李吗?” “有,两个箱子,各二十公斤,麻烦您。” 苏省逐一将行李箱搬到了输送带上,看见每个箱子的重量都正好是二十公斤时,工作人员又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