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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二十六、心酸血泪

    八年，周克华先后在重庆、湖南长沙和江苏南京三地作案10起，10人死于他的枪下。当周克华被击毙的消息传开，死者家属会以怎样的方式告慰亡魂？那些当年与枪案擦肩而过的目击者仍会在梦中惊醒吗？那些当年案发地的枪声是否已经完全消散？

    那些地方，留下的是一把又一把辛酸血泪。笔者曾经试图采访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及其当年的受伤者，限于条件，笔者有幸采访到了周克华在长沙四起作案中唯一的幸存者张先生，谈到当年的惨案，张先生至今仍然心有余悸（2011年6月28日上午，长沙天心区桂花坪黑梨路附近，从事汽车配件生意的48岁男子张先生在走下雷克萨斯轿车时遭到枪击，身负重伤，开枪嫌犯抢劫未果后逃逸）：

    “当时，我在曲园路那里搞一个工程，我们自己租了一块地，准备起房子，搞个汽车修理厂，三个人合伙。那个人（周克华）每天都来了，带一个鸭舌帽，应该是棒球帽，实际上是在那里踩点，在我们工地那一带起码呆了一个星期以上，那时那个路还没修通，我们谁都没有察觉，那时天气比较热，六月份了，其实他就站在我们边上，正好那天我开了个车，车比较好，雷克萨斯车，正好他看见我了，那天一个朋友还我六千块钱，我穿一条浅色裤子，口袋鼓鼓的，我停了车，下车，口干，又到车上拿茶喝，喝了茶，接了一个电话，喝了茶，我把茶杯放到车上，把车门锁了，周克华拿一张报纸，报纸后面是一支枪，周克华喊我站住！我一看他有枪，是银粉色的，我说你吓我哦，我赶紧向前走了几步，他立即“啪”一声，向我开了一枪，子弹从我的后背射入，我一下跪倒在地，我还是穿一条新裤子，跪下去好大的力，裤子都跪烂了，我当时神志还清楚，赶紧一翻身，他又朝脸部开了一枪，子弹从我的左脸打进去，我痛得要命，倒在地上。这时，工地上做事的有很多人，以为是汽车爆胎了，都跑过来，一看是枪打了。周克华一没抢我的钱，二没干什么，就走了。当时现场的人都来救我，再说他有枪，也不敢追他。当时我的神志一直清楚，工地上的人赶紧把我送到脑科医院，我们村上的书记、村长到医院喊我我还清楚，到后来出血太多才昏迷了，进了手术室就不清白了。

    大概到晚上三点多才醒来，醒来之后人非常燥，两个护士按住我都按不住，想起这个事实在不应该落在我身上，我在地方上人际关系很好，小孩子都没得罪过，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真不理解。但反过来一想，事情都出了，留了这条命就不错了，不幸中的万幸。第一枪，子弹从背后右边腰部进入，穿过身体，到左边腹部，子弹没有穿过肚皮，刚好顶住左边肚皮，凸显出来，没穿，子弹在体内没有开花；第二颗子弹，从左嘴边射入，穿过左脸部，射在骨头上，子弹在里面开花了，把里面的骨头击碎了，子弹留在里面，医生跟我做了两次手术，医生在我这里面用了七块钛合金钢片把里面的骨头固定下来，至今这里面还有七块钛合金钢片在里面。捡了一条命。当时，我父亲正在吃饭，一听到我被枪击，碗都掉在地上，急得差一点昏倒。

    周克华在长沙作案四起，留下活口就是我，命大！住院28天。当时好多人都要我去找政府，要赔偿，这是政府管理枪支没有管好，管理不到位，失职，民间出现枪支这是不行的，枪留到社会上来了，我是纳税人，你政府有义务保护纳税人，但我没去找，只要留了这条命就好。后来，吴警官（刑侦支队侦查员）要我去做伤残鉴定，我没有去。到现在，只要变天，里面就痛。

    我觉得，自己身体的伤害还没有心理的伤害大，心理伤害太大了，总觉得心理转不过弯，总觉得这个事情不应发生我身上。为什么发生在我身上？这是亿万分之一，但是我爱人、父母亲都说别人一枪命就没了，你还两枪，还没事，算起来真是命大。比方钢材市场那个、农业银行那个、南郊公园那个，都是中枪没命了。

    周克华被击毙的时候，2012年，当时我父亲住院，中风，住重症监护室，吴警官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去重庆看看，我说算了，一个是我父亲病在医院危险；第二，他死就死了，我去看也没用。当时社会上还有人说那不是周克华，我说那不可能错，科学论证，不可能错，那要错了真是开国际玩笑，政府还会做这样的事情？当时好多电视台要采访我，我都拒绝了。我不愿意谈这些伤心的事。

    我觉得公安不简单，警察不简单，这么大的案子破了！要是还不击毙他，还要害好多人，害好多家庭！

    我受伤后，公安部刑侦局的一位领导，还有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一位领导，刑侦支队的领导都到医院来看望我。我很感激，感谢领导来医院看我，也感谢公安机关把周克华击毙了。”

    张先生现在的生活很稳定，只是一想起那件事情心里就不舒服，心里就隐隐作痛，他一再感谢公安机关把这个案子破了，把周克华击毙了，要不然还要死多少人，还要造成多少家庭悲剧。

    其他的受害人及其家属很难一一采访了，只能从当年的报纸、网络寻找点滴信息，从中看到周克华给人们带来的伤害和灾难：

    2009年10月14日中午，周克华持手枪在长沙南郊公园对浏阳官渡人李成寿连凯七枪，致使李成寿当场死亡。

    李成寿被周克华无辜杀害，给李家带来巨大的悲痛。李成寿的女儿听到父亲被害，悲痛欲绝，当时有记者采访李女士，李女士回答：“人都不在了，还能说什么。”

    三年过后，当有人告诉李女士凶手周克华被击毙，李女士仍难掩悲声：“得知凶手被毙，大家轻松了很多”……

    2012年1月6日上午，南京市下关区一农业银行门口，一男子持枪打死某公司提款人，抢走19.99万元现金后逃窜。

    《扬子晚报》报到（2012年8月15日）：

    当得知周克华被击毙，受害者的母亲程母右手握拳在餐桌上狠狠地捶了两下，当天下午，程母就跑到附近商店，买了纸钱，烧纸告慰亡灵：“我们烧纸给他，把凶手被击毙的消息带给他，让他好好安息。”

    记者采访中了解到，因为被害人程圣义的死亡，这一家人的生活基本上都改变了。

    程母：儿子走了7个月零8天，我也哭了7个月零8天。

    受害人的母亲正在院中忙碌，一见记者，立即拉着记者的手，伤心地流下了眼泪。“儿子走了7个月零8天，我也哭了7个月零8天。”程母告诉记者，她几乎天天要哭，儿子走了多长时间，她都记在心上，凶手一天没抓到，她心一天放不下。

    “儿子在时，对我们两位老人很孝顺，我生病，都是他带我去看的，他从来没跟我们吵过架。”程母说，现在凶手周克华被除掉了，她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说着，泪珠又在眼眶里打转了，老太伤心地说：“儿子走了后，我每天以泪洗面，我身患糖尿病、腰椎间盘突出，腿脚也不好。而眼睛本来就不好，现在看东西是更加模糊了。”回忆起儿子的孝顺，程母不禁大哭了起来。

    程父：痛饮一番，释放压抑半年的郁闷。

    得知杀害儿子的凶手伏法了，程父特地到附近的小店买点酒，准备晚上招待客人，自己也痛饮一番，释放一下压抑了半年多来的郁闷。

    这位已经71岁的老人，在儿子死后，两只耳朵越发聋了。“他以前还能听到我们大声说话，过度伤悲后，现在几乎听不到外人在说什么。”程母告诉记者，他把悲痛深深地埋在心底，从来没有对外人说。不过，在经过交流，得知记者来采访时，老人流泪了，他红着眼睛一次次地向记者讲述重庆警方击毙周克华的全过程。令记者感到惊讶的是，他竟然将其中的一个个细节生动地复述下来。

    此时，他女儿指指电视，提醒他电视上又开始重播警方击毙周克华的新闻时，老人立马搬来一把凳子，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着电视新闻，一边又开始抢在主持人说话之前，复述着警方描述的细节。在看到民警讲述枪战过程时，老人激动地站起来，指着电视说，“看了好多遍了，都清楚了，警察厉害，我的儿子也可以安息了。”

    “准备这两天到儿子坟头去看看他，告诉他，害他的人已经伏法了，对他也是个交待。”老人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

    妻子女儿：仍在南京相依为命。

    在程圣义父母的家中，记者没有发现程圣义的妻子和女儿，据程家人透露，现在这母女俩依然在南京相依为命。据程圣义的姐姐告诉记者，今年本来程圣义的女儿是准备高考的，但是由于父亲出了事，让小女孩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在高考时也没有考得很理想，现在在南京一家职专念书。为了照顾好女儿，程圣义的妻子一直在南京照顾女儿。

    哥哥：不希望旧事重提，再次伤害亲人。

    随后，记者在第一时间连线了受害人的哥哥程先生。“你不知道，在过年前我弟弟意外去世，这对于我父母还有我弟弟的妻子和女儿打击有多么大，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觉得不适合再提，给他们带来更大的伤害。对于你们的关心，我表示感谢，但是我希望这件事既然已经解决了，就到此为止了。”

    同学邻居：他是一个本分的好人。

    而记者在程家采访时，不少街坊邻居也来到程家，说起被害人程圣义，邻居们都感到惋惜。“他人真的很不错，虽然在城里打工，但是父母生病，他都会赶回来带老两口去看病，非常孝顺。”有人告诉记者，“平时回家，我们也会经常打个招呼，他话不多，但是对人都很客气，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程圣义的一位同学也告诉记者，在他的记忆里，小程同学是一个本分的好人，待人也热诚。上学的时候，大家经常在一起，他对人实在，从无害人之心。

    江宁晶民村村民都说“程家安心了”

    记者驱车进入晶民村时，不少村民三五成群地集在村头，尽管已是下午5点多，但不少村民仍在议论：“周克华死了，这下程家也可以安心了。”

    “我们都知道了，上午有人看电视，听说在南京抢劫的那个人在重庆被公安打死了，就有人出来到处说。”一位村民告诉记者，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听说记者要采访受害程圣义家属，一位村民还主动给记者带路。在晶民村西侧，一栋两层楼映入记者眼帘。走进院子里，程家多了几位陌生人。有一位亲戚得知杀害程圣义的劫匪被击毙，特地从单位赶回来报信。

    知情人透露：相关后事已妥善处理。

    一位知情人告诉记者，在程圣义出事后，相关的赔偿协调程序也启动了，经过一系列协调，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据介绍，当时程圣义是跟老板一起外出取钱办事的，遇到了这样的意外，应该是因公意外伤亡，因此，雇用他的老板应当承担相关的赔偿责任。“有两个老人要养，妻子没有稳定的工作，女儿未成年，这个赔偿应该不是个小数目。”该知情人称，老板可能赔了几十万吧，至于具体的数目，则没有透露。

    2012年8月10日上午9时37分，重庆沙坪坝区凤鸣山康居苑中国银行储蓄所门前发生一起持枪抢劫杀人案。案犯打死1人、打伤2人，抢走死者浅黄色女式单肩大挎包，2位受伤者一位是银行保安，另一位是提款人，一位包工头。

    重庆媒体报到：家属称：心头出了一口恶气。

    在8月10日重庆的持枪抢劫案中，贵州毕节人王敏的丈夫廖德应被击伤，廖德应的嫂嫂王虹（音）遭枪击身亡。8月14日清晨7点多，王敏在丈夫的病房里突然接到家人打来的电话，说周克华已被击毙。王敏顾不得同病房还有人在睡觉，打开电视终于从中央电视台播放的快讯中获得了周克华被警方击毙的消息。“心头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这件事情一直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重庆电视台《拍案说法》节目介绍：

    8月10号在重庆凤鸣山康居苑附近中国银行被周克华残害的受害者及家属的现状，更加深了我对周克华的愤恨，他简直就是惨无人道，害了两个家庭四个孩子！（以前被他残害的人我不知道，这里就说重庆的这两个）。

    当时的受害者一男一女，是叔嫂关系。

    嫂嫂中弹身亡，小叔子还在新桥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两个家庭各自有两个孩子。

    嫂嫂家的男主人，也就是伤者的哥哥，现在在监狱里服刑，家里就这个女人支撑着，两个孩子的生活学习都靠她。现在她被周克华残忍的杀害了，两个孩子就成了孤儿了，以后他们的生活怎么办？他们的学业又怎么办？

    小叔子家也有两个孩子，他的妻子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他（受害者）十六岁就出来打工了，都是农村家庭，两个人结婚后一直都在靠自己的双手打拼，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大儿子现在8岁，老幺现在才4个月。大儿子三岁的时候被汽车轧断了三根手指头，已经算是残疾人了。他的妻子只有小学文化，现在家里的顶梁柱人事不省，她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和嫂嫂家的两个孩子，没有经济来源，花光了所有积蓄。

    以后他们的日子怎么过？

    这一悲剧都是周克华造成的。

    有人说是因为周克华生活在底层，他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的，但是那上面的受害者难道是有钱人？受害者自己也是自己打工挣钱，被周抢走的25万也是他们自己辛勤劳动所得，不是贪污抢劫得来，周克华难道不是死有余辜罪无可恕吗？

    周克华被击毙了，可他给那些无辜的家庭带来多大的痛苦和灾难？留下来的那些伤残者、那些孤儿他们以后又怎么生活？

    真不敢想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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