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班前佟馨打电话给凌丰，问他晚上是否有空。“我刚接了个翻译资料的任务，晚上要加班。”凌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没有热度。佟馨听得出来，却不知道他忽然冷淡的原因。“那好吧，等你有空再联系。”佟馨怅然挂断电话，慢吞吞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没想到的是，从电梯出来，迎面遇上盛凌霄。盛凌霄也看到佟馨，微微点头示意。他身边的中年男人好奇地看了佟馨一眼。两人进了高管专用电梯，中年男人问盛凌霄：“那是谁？你认识？”“盛云筝。”盛凌霄私下里一直对佟馨直呼其名。中年男人作恍然状，“原来是她，怪不得……凌霄，你这个姐姐什么时候到公司来上班的？”他是王幼薇的弟弟王子珩，盛凌霄的亲舅舅。“早就来了，您不知道？”盛凌霄以为一向消息灵通的舅舅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还真不知道，回头我要查查。”“不用查了，是老爷子的意思，李惟肖一手安排的。”“那个李惟肖到底是你盛家什么人，什么事他都要插一手，回头我也要查查他。”中年男人自言自语。“这还看不出来？老爷子的心腹。”盛凌霄讥诮地冷笑。“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老爷子为什么那么信任他？”“李惟肖的爷爷和我爷爷是老战友，关系铁瓷，从小把他当亲孙子。”“那我们以后得注意点，别到时候替他人作嫁衣。”盛凌霄没说话，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回到办公室，他就让秘书调查佟馨，“对，佟佳氏的佟，温馨的馨，查查她在哪个部门。”“不是叫盛云筝吗，怎么又叫佟馨了？”王子珩问。“既然老爷子让她从基层学起，她在盛煌就不会用盛云筝这个名字，太显眼。佟馨是她以前的名字。”盛凌霄年纪虽轻，考虑问题却很全面。秘书很快把佟馨资料发了过来，盛凌霄大概看了一遍，学历、资历和之前他调查过的一样，而她的所在部门，是盛煌旗下的公关公司。放在公关公司历练，这一定是李惟肖的主意，盛凌霄思索着，佟馨不成气候，自己用不着把她放在眼里，但李惟肖是个厉害角色，对他不得不防。佟馨回家路上顺道去下游公司取数据分析报告，从那家公司写字楼出来天已经黑透了，马路上人来人往，可是她一眼认出对面天桥下来的人是凌丰。他身穿一件款式经典的黑色长风衣，高大的身形、潇洒的举止，非常迷人，凌丰行色匆匆以至于没有发现在马路对面的她。佟馨不假思索跟上他，想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穿过街道，凌丰进了一栋大厦，佟馨跟上去，尽量放轻脚步不让他发现自己。他进电梯，她怕被发现没法跟着进，只能搭另一部电梯，一层一层找。大厦是个综合体，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佟馨找到第七层，终于看到凌丰独自坐在某个座位上，像是在等什么人。佟馨顿觉意兴阑珊，怅然离去。既然人家不想见她，自己又何必步步紧追。让她想不到的是，凌丰竟然打来电话。“都跟来了，怎么不进来？”凌丰的声音里充满戏谑。佟馨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四顾张望，“你看到我了？”“大小姐，你并不是隐形人，我也不是瞎的，进来吧，我们一起吃饭。”凌丰笑着说。佟馨返回那家餐厅，看到凌丰笑意盈然看着自己，那表情真是太让人心动了，愉快地坐到他对面，双手托腮看着他。“你不是说加班吗，怎么偷偷跑出来吃饭？”“加班就不用吃饭吗？我把资料带出来了，晚上回家开夜车。”凌丰拿着菜单，问佟馨有没有忌口的东西。“没有，我什么都吃。”凌丰叫来服务生，随便点了几样她可能爱吃的菜。“这里不便宜吧？你一个人吃得这么奢侈？”“谁说一个人，你不是也在？”佟馨这才领悟，他早看到自己了，故意逗逗自己，才进了这家餐厅，原本他可能是想去别的餐厅吃简餐。“为什么跟踪我？”凌丰一想到佟馨拙劣的跟踪技巧就忍俊不禁。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到她，一直用资料袋挡住脸，殊不知，越是这样越引人注目。“以为你骗我说加班，其实是跑出来偷偷会情人。”佟馨莞尔一笑。凌丰的表情轻松下来，“抱歉，叫你失望了。”“不，那个女人一定藏在洗手间里，待我去把她找出来。”佟馨说话间就要站起来冲向洗手间。凌丰笑着抓住她的手，“就快上菜，别瞎闹了，我时间不多，只有半小时时间吃饭。”佟馨心跳加速，不想把手抽回去，就此反握住他的手。餐厅的光线柔和，舒缓的音乐让气氛变得暧昧，佟馨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柔声说：“好些天没见到你。”“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好好出题考察一下你的英语进步了没有。”凌丰迎着她的目光，给她一个温暖的微笑。饭后，两人走在街头，佟馨主动去握着凌丰的手，依依不舍问他：“你这就要回去了？”“必须的，不然明天交不了差。”凌丰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你都不送我回家？”佟馨撒娇地说。“我家和你家离太远，要是顺路我一定送你回去……乖，下次一定送。”凌丰宠溺地替佟馨整了整大衣领子，又替她系好围巾。他总是这么温柔亲切，让人心里安定踏实，萦绕在佟馨心头所有的困惑瞬间消失殆尽，只有温热的情意。见佟馨仰望着自己，凌丰会意，低头把额头贴在她额头，温存地亲吻她的脸颊。佟馨心满意足，走上过街天桥。城市另一边，李惟肖坐在办公室的转椅里，看着手机里刚刚收到的视频，眉心紧蹙。凌丰和佟馨在某大厦楼下分手后去地下车库开车，车开出来的时候，车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很显然，那女人早就在车里等着了，之后两人开车去了某酒店。耐人寻味啊，难怪老爷子都看不透……简直是在玩火，李惟肖把视频又看了一遍，包括凌丰在街头和佟馨分开前那一吻。容颖来找李惟肖吃晚饭，秘书刚要询问，见卢岷悄悄向自己摆了摆手，只得作罢。十分钟后，秘书看到老板和容颖一起从办公室出来，松了口气。车上，容颖无意中看到李惟肖的领带，心中有点疑惑，最近他好像经常戴这条领带，而之前他们每次见面，他的领带都不一样。容颖装作不经意问：“你这条领带看起来很特别，是什么人送的吗？最近经常看到你戴。”李惟肖下意识低头一看，但是不打算告诉她真相，只说是别人送的圣诞礼物。“颜色很老气，花纹也保守，不像是你的风格，倒像是四五十岁的大叔喜欢的款式。”容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领带是真丝的，做工也很考究，但是和他衬衣的颜色不太相称，除非是很喜欢，不然他这种对什么都很挑剔的人，不会这样搭配。李惟肖淡淡一笑，大概自己在那个送领带的人眼里，就是这么严肃保守的大叔形象，连送他一条领带都选经典款。“笑什么？”容颖很少见到李惟肖这样无故发笑，心里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人送的领带，他想到都会笑出来。“没什么……”李惟肖立刻转移话题，“去哪儿吃饭？”“净心莲。”容颖说了一家素菜馆。“你就吃不腻。”李惟肖对吃素没什么兴趣，他更喜欢法餐和日料，但是既然答应了容颖陪她吃饭，就不能只顾自己喜好。“不腻，那里的环境我最喜欢。”趁着红灯，李惟肖打了个电话给容颖的哥哥容岸，把吃饭的地点告诉他。容颖听到他俩对话，才知道他忽然约自己吃饭另有目的，心里隐隐不快。“找你哥谈点事情，你不介意吧？”李惟肖余光瞥见容颖俏脸紧绷，猜到她心思，主动把话说开。他不说还好，说开了容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我说我介意呢？你想找我哥谈事情，单独约他好了，为什么叫上我？我可不想蹭这顿饭。”“给云筝介绍英语老师的事一直想谢谢你，前段时间太忙，你又老出国，没遇上合适时间，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补上。”容颖默然不语，她和李惟肖之间越来越生分了，欠一顿饭他都记在心里，想方设法要补上人情，可见他根本也没把她当自己人，否则帮一点小忙有什么要紧。而且，他是什么时候改了对佟馨的称呼？之前他俩私下里提到佟馨的时候，他都是直呼其名，现在却叫她云筝，怎么听怎么别扭。“我不想吃饭了，可以吗？你送我回家！”容颖越想越生气，半是赌气半是撒娇地说。李惟肖瞅她一眼，没有说话，打方向盘变道，想在下一个路口调转车头。容颖见他忽然改变方向，很显然是听了刚才的话生气了，要送自己回家，心里更加委屈，人家不过一句赌气的话，他就当真了，他怎么不想想，他自己做的事对不对，请吃饭还叫上别人，一点诚意也没有。李惟肖并没有生气，语气很温和，“是我考虑不周，既然你不想去，下回我再单请你。”说到底，他非见不可的是她哥，容颖悻悻然，斟酌半天还是觉得不发这个脾气比较好，而且被他这么一说，她也很好奇他这么急着见她哥到底是什么目的，讪讪地嘟囔着：“不用了，去就去吧……反正，我也好些天没见到我哥，想他了。”李惟肖莞尔一笑。容颖没好气瞟了他一眼，自己永远斗不过这个人。佟馨回到家，安顿妈妈睡后，回到自己房间里打电话给凌丰。凌丰过了很久才接，问她有什么事。“没事，就是又想你了。”佟馨很小声地说。没有什么事比两个人确定关系更令人愉快的了，但是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声音，眼眶立刻就湿润了。凌丰笑了笑，“大小姐，我在忙，堆积如山的材料我要一页一页看，还得逐字逐句翻译，不能出一点错。”“那好，你忙吧，不打扰你了。”佟馨挂断电话，想起自己也要看数据分析报告，打起精神，坐在台灯下埋首卷宗。颜豆豆码字累了，伸了个懒腰，对佟馨说：“霸道总裁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想不想换个工作？馨儿，你说我是不是沾你的光要走运了？”“谁？”佟馨没听明白。“李总裁啊，他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打电话问我，颜小姐，有没有兴趣到左岸文化工作？我跟那家的老板很熟。你说，他是不是爱屋及乌想收买我啊？”“左岸文化是文化公司吧？要是你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你不是早就想跳槽了吗，文化公司正好是你的兴趣所在。”“你觉得我应该去？”“霸道总裁难得开口，不要辜负人家一片好意嘛。”“我看他喜欢你。”“他喜欢很多人。”佟馨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李惟肖那些风流韵事告诉颜豆豆，哪知道颜豆豆并不当回事。“这算什么？他条件那么好，追着他的女人一大把，他又不是看破红尘的和尚，交交女朋友不犯法的，二十七八没人要才惨呢。”“我没你那么想得开，你那是写小说写多了，出现了幻觉，以为男人都是小说里那样，霸道英俊、家财万贯，还对女主角情有独钟，我喜欢让人放心，温暖又贴心的类型。”李惟肖那样的男人，一般女人喜欢不起他。他太遥远了，遥远得就像天上的月亮，看得见抓不住。“温暖又贴心，我看只有暖宝宝。快说快说，你看中的暖宝宝是谁？是不是那个叫凌丰的？”颜豆豆起哄，逼佟馨承认。“他是挺好的。”佟馨想起凌丰就高兴。那种淡淡的温暖的感觉，从他们相识第一天她就感觉到了。“明天我要给李总裁打个小报告，汇报一下你这边的进展，让他趁早死心。”颜豆豆开玩笑地说。佟馨笑笑没说话，回头继续看报告。鉴于佟馨进公司后一直表现得不错，南茜决定派给她一个新任务，策划一个新开发品牌的产品发布会。产品工厂在雁京郊区，佟馨开车独自前往调研，郊区道路交错纵横，在盘桥上绕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才下来，再一看方向，似乎越走越偏远。佟馨把车停在路边，重新设置导航，小心翼翼观察每个路口的标志牌，终于走上正路，到工厂时已经是快下班的时候。她赶紧找到产品负责人，自我介绍一番，对方交给她厚厚一叠资料，又给她几袋样品带回去。天黑以后行路更难，回到城里夜幕已经降临，佟馨看看手表，不过才七点多，赶得及回到公司再加两小时班。她自知资质平平，必须要比旁人付出更多努力才能适应公司的节奏。产品资料很详细，唯独缺少客户销售数据反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销售部，只怕也已经找不到人，佟馨正一筹莫展，一个同事主动告诉她，下游的数据公司也可以查到相关资料，而且不像销售部那帮大佬那样难伺候。“你是没和销售部打过交道，找他们要个数据比登天还难，其实还不是不想别人接触他们的大客户，那帮大佬，人人手里一把资源，轻易不喜欢泄露数据。”同事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佟馨。佟馨点了点头，打算自己和数据公司接洽，要一份详尽的销售情况报告和市场调研指标分析。“我们一直合作的数据公司和销售部有合作关系，你绕过销售部去找他们不太好，还是另找一家的好。”同事及时提醒佟馨。佟馨点头称是，登录公司数据库寻找可以合作的数据公司。查了半天，发现一家叫文达的公司规模不大，业绩尚可。立刻打电话给高参卢岷，却没有打通。无奈之下，佟馨只好打电话给李惟肖。他在业内见多识广，投资公司也时常需要数据公司提供各种数据分析比对，应该知道文达公司是否可靠。电话打通了，佟馨思索着怎样发问。“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李惟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高兴，好像谁踩了他尾巴一样有点气急败坏。佟馨被他的态度吓一跳，说话也结巴了，“八……八点多。”“我在西雅图，现在是凌晨三点半，昨天我不是告诉你我要出差，让你有什么事直接找卢岷。”工作到凌晨一点才睡，李惟肖此时困得不行。“打不通他电话。”佟馨委屈地说。“什么事，快说！”“那个……有一家叫文达的数据分析公司，你知不知道，我想找他家做一个CASE。”佟馨顾不上他凶巴巴的态度，硬着头皮请教。“什么文达公司，我没听说过，盛煌有长期合作的下游公司，你为什么要自己找一家？”李惟肖不解。“你知道销售部那些大佬，找他们要数据太难，和盛煌长期合作的公司跟他们都有联系，我——”“你想越过销售部自己找数据公司要数据？谁教你的？销售部门是你想越过就越过的？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了。”李惟肖被这丫头气醒了，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搭错了。佟馨没想到他这么大了还有起床气，无故被他训一顿，顿时不知所措，“我之前找过他们，他们说销售数据没有副总审批不能泄露，我没办法，才想找数据公司。”“销售数据这种敏感的东西每个公司都会保密，他们不同意给，你可以找你经理和他们协商，不要自作主张，你一个新员工，脸还没混熟就想别人买你的账，没那么容易，越过销售部自己找数据公司，想都不要想。我很累，先不聊了。”李惟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佟馨碰个大钉子，心情沮丧，发誓以后遇到事情再也不找这位少爷帮忙了，就算他有本事，也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吧。一气之下，佟馨屏蔽了李惟肖的朋友圈。第二天一早，佟馨又去销售部，和对方有关人员软磨硬泡半天，也没有拿到想要的数据。无奈之下，只得无功而返。走廊上和王子珩擦肩而过，王子珩认出她，她却不认识王子珩。王子珩若有所思，走进销售部。销售经理一见“国舅”驾到，赶忙从办公室出来亲自迎接，王子珩坐到他对面，销售经理关上办公室的门。佟馨回到办公室，思索着李惟肖头一天晚上说的话，觉得他虽然说得有道理，但是并不能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经理已经把项目任务安排下来，产品发布会就在一个月之后举行，如果她连前期的市场调研都做不好，怎么进行策划？佟馨又去请教那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同事，同事听了她的顾虑，不以为然。“你自己偷偷找下游公司，和对方签协议，旁人又不会知道，到时候经费从项目里出，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问题吧？我怕销售部和那边也有联系，到时候给他们知道我越过他们要数据，只怕会引起风波。”“我们集团这么大，很多业务外包，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用下游公司，再说了，雁京的数据公司那么多，销售部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什么都涉及。”“也是。”同事见她犹豫，悄声说：“你现在刚上手做项目，最要紧是建立人脉，公司固然有长期合作方，但是因为合作太多，彼此渗透太深，关系网复杂得很，做久了，总要有些自己信得过的合作方，特别是有些重要数据，宁可自己找一家信任的公司。”同事的话似乎句句在理，佟馨被说动了，当即联系那家文达数据的小公司，对方听说是盛煌这样的知名企业，态度非常热情。佟馨和对方约好面谈，向南茜告假，只说自己要去拜访客户。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文达公司规模虽小，但是机构健全，接待人也很有专业素养，对佟馨提出的疑问和要求一一作答，同时提出建议，将市面上其他公司同类产品相关数据一并提供进行比较分析，以便于她能更准确的定位新产品的目标客户群。谈成了这件事，佟馨心里轻松许多，早知道下游公司这么可靠，她就该善加利用，就不至于在看报告时焦头烂额。回公司路上，接到卢岷电话，对方问她产品发布会进展情况。虽然老板可恶，但佟馨对卢岷这位高参还是十分信任，汇报道：“刚开始做，找数据公司进行前期市场调研。”“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李总交代，这是你第一个经手的项目，一定要帮你做好。”卢岷说。佟馨咯咯一笑，“这不像你老板会说的话，他只会交代你，让你多盯着我，随时准备收拾烂摊子，如果我表现得太差，会让他在他南茜学姐面前丢面子。”卢岷听了这话也是一阵笑，“没有没有，老板说，多和佟小姐联系，能帮她解决的尽量帮她解决。”“真的？他会这么好心？”佟馨虽然知道李惟肖不至于害自己，却也有点不信他这么关注自己，那天晚上被他训斥的阴影犹在。“他对你一直很关心，你感觉不到吗？”卢岷笑得更贼了。佟馨简直能想到他在电话那边偷笑的表情。“他关心的不过是他和盛家的大生意。”佟馨语气低沉，但很快恢复正常。“你说什么？”卢岷至今尚不知佟馨真实身份。“没说什么，你忙吧，我也要回公司上班。”“改天一起吃午餐，我对你上回介绍的小店念念不忘。”佟馨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买了两份午餐去找凌丰。盛煌在朝阳区，外交部在东城区，这段地铁线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车厢里依旧拥挤，好在她穿的是他送的平底鞋，站了一会儿也没觉得累。无意中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佟馨认出那是公司另外一个部门的同事，刚到公司时这个同事就请她吃过饭，平时在工作上对她也很关照。悄悄走到他身后，佟馨想和他打个招呼，看到他正在打电话，也就没多事。同事光顾着打电话，也没看到她。“本来看她长得不错，穿一身名牌、车也是新的，以为是个白富美，还想追来着，哪知道就是个普通的胡同妞儿，还是单亲家庭，不知道自己爸爸姓什么，你说我能找这样儿的吗？”佟馨心里一紧，这是在说谁，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就是，放着那么多白富美不要，我干吗找一胡同妞儿，家里穷亲戚一堆。”同事越说越来劲，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佟馨心想，白富美能要你？长得像个大猩猩，要你才怪！忍着厌恶，佟馨没有发作，穿过人群去另一个车厢，不想和讨厌的人呼吸同一片空气。上班这么久，有好几个男同事约过她一起吃饭，本来还以为对方只是对新员工表示客气，想和她搞好关系，哪知道还有这层意思。那些人大概后来打听清楚她的家庭状况，也就没有了下文。本来好好的心情，都被这些人破坏了，佟馨郁闷了一路，直到见到凌丰，心情才豁然开朗起来。他是那么迷人，哪怕是工作的时候戴着个黑框眼镜，佟馨都觉得他眉清目秀、魅力无穷。凌丰对她忽然造访并不意外，这段时间她经常来找他，给他带午餐，他已经习惯了和她相处，他的同事们也都喜欢她。当然，他们更喜欢的是她带来的美食。“等我一下，一会儿就搞定。下午有个新闻发布会，我要带着稿子去现场。”凌丰端坐在电脑前继续打字。佟馨凑过头去看他，俏皮地推了推他鼻梁上的眼镜，“凌翻译官原来是近视的，从没看过你戴眼镜。”“这两天看电脑太多，眼睛不太舒服，视力模糊，不戴眼镜看不清。”凌丰一边低头看材料，一边打字。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他像是不用思考，纸上那些中文瞬间就在屏幕上化为一个个英语单词。佟馨耐心等他，细细端详他英俊的眉目。他是南方人，气质清秀儒雅，和她惯常所见的北方汉子风格相距甚远，但是一样男人味十足。余光瞥见桌上有张履历表，佟馨拿起来一看，惊讶道：“你才26岁？为什么你才26？”凌丰瞥她一眼，眨巴眼睛：“你不知道我年龄？是不是我长得老，让你以为我三十多了？”“当然不是啦，你看起来很年轻的。”佟馨讪笑，“我以为你能考到高翻，至少工作好几年了，而且你这么成熟稳重。”还好还好，自己比他小两岁。佟馨头一次为自己年龄感到高兴，她不喜欢男朋友年纪比她小，那会让她觉得对方是个小弟弟。“我本来就工作好几年了，我上学早，小学和初中都跳过级，23岁研究生一毕业就到外交部工作了。”佟馨细看履历表，职称那一栏写着CATTI笔译、口译二级，问他：“这个比专八还厉害？”“差不多吧，当翻译考一个CATTI证书更实用，今年我准备报一级。”“太厉害了，你们都是学霸。”佟馨自言自语，又想起自己高考失利，和他们比，自己显得特别笨、特别没用。“你们是谁？我和李惟肖？”凌丰狡狯地看着佟馨笑。佟馨伸出手指戳他的脸，“快点干活，别耽误时间。”二十分钟后，凌丰终于忙完了，变魔术一样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玻璃瓶，对佟馨说：“给你留了好东西，来，我们一起吃。”“是什么？”“同事去俄罗斯出差，带回来两瓶顶级黑海鱼子酱，给我一瓶，我没舍得吃，等你过来分享。”凌丰把鱼子酱瓶子打开，倒在碗里，拿勺子舀起一勺先给佟馨品尝。佟馨打开自己带来的午餐，和他一起吃。想起地铁上的事就生气，佟馨忍不住讲给他听，凌丰大笑几声，告诉佟馨：“这样的人很多，前两天我去参加大学同学会，有一个同学直接问我，身边有没有未婚的白富美同事，他只要白富美。”“那你怎么说的？”“我说，白富美是有的，但是已经被我叼回洞里，不好与人分享。”凌丰开起玩笑来很是风趣可爱，和他斯文得体的外表相差甚远，佟馨很喜欢这样的他，把他的眼镜摘下来架在自己鼻梁上。度数很浅，戴着并不头晕。“这么可爱，一定是个男孩子。”凌丰让佟馨不要动，拿手机给她拍了一张照。佟馨让他发到朋友圈。很快就有好多人点赞。佟馨也拿自己手机点了个赞。西雅图机场，李惟肖坐在贵宾候机室里看微信，凌丰朋友圈发的那张照片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他不经意的时候，那两人的关系已经进展这么快了，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打电话给佟馨，按好号码，却没有拨通，想想也就算了，自己还在国外出差中，等回到国内再说也不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