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杉向北行

林南杉自小是别人家的孩子,甜美乖巧,上名校,工作体面,嫁金龟婿,顺风顺水,一向是家族的荣光,父母的骄傲。生活却来了个急转弯,婚姻发生变故后林南杉辞去上海的工作回老家疗伤,家却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可亲的地方:拆迁后亲友心态扭曲膨胀,父母对她失望透顶;儿时的两位闺蜜自决裂后各有了不同的人生,有的落魄,有的貌似得意;昔日暗恋她的同学伸出援手却让她陷入小三的境地……林南杉坚强面对这些琐碎和烦恼,阴差阳错下遇到了性格冷淡的男主,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明明彼此吸引偏又克制而戒备,两人如同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和范柳原,你进我退,经历了很多高低起伏,终于走到一起。 林南杉的前夫却突然出现,他的苦衷和留恋让她无法决绝,男主心生嫌隙,偏他的前女友又带着私生女出现,两个人误会重重,林南杉最终做出了让人心碎的决定……

30
空气突然安静了,林南杉有点坐立不安。
周宪捏了捏鼻梁,突然睁眼,宝光四射,分明是清醒的。
她对赵腾远说:你在公司的资产前两天清算出来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了,你过目了没有?
“看了,看了,”赵腾远眉开眼笑:“数额足足比周刑接手前翻了五番!”
他对周刑说:老弟,我真没看走眼,这是我做过最明智的投资,谢谢了!
周刑动动嘴唇,周宪一伸手,制止了他。
她说:当年周刑被人踩,被所有的人看不起,就连我爸妈也抽身离开以求眼不见为净,只有你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有今天,最该感谢的人是你。
周刑言辞诚恳:姐夫,我心里一直记着呢,大恩不言谢!
赵腾远无所谓地挥挥手: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又翻出来干什么,都是一家人!
周宪话锋一转:这笔钱数额不小,你有什么打算?存银行吃利息也行,折合成股份重新投资到周刑的公司也行。我建议投资,公司现在形势正好,每年的分红远不是银行那点利息能比的,光这一项投资就够你开销的了。
“自然是听你的了,这些事一向不都是你安排吗?怎么突然和我商量这个?”赵腾远嘴角的笑凝固了,语气中有点不安。
周宪笑了笑,说:该谁的就是谁的,我越俎代庖了这么久了,也该收手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赵腾远和周刑的脸色瞬间都变了,连林南杉也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赵腾远声音有点不对:胡说什么,夫妻本就是一体的!我看你是喝多了,周刑,来,搭把手,咱们把你姐带回去。
说着,伸手去拽周宪的胳膊。
周宪一把挥开他的手,目光清冷,她说:“我没醉,你说得对,夫妻之间不用计较这么多,但不是夫妻了就得分清楚了。”
赵腾远的脸都白了,他哆哆嗦嗦地说:你疯了吗?说的什么话?
周宪站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我要离婚!
“姐!”周刑吃惊地叫了一声。
南杉在旁边坐立不安,暗暗怪自己:好好打份工就行了,留下来掺和这样的狗血剧干嘛?
周宪转过身,换了一副温和的笑脸,对周刑和林南杉说:有点意外吧?我留你们下来,不过是做个见证罢了!
赵腾远一下子暴躁起来,困兽一样走来走去,声音尖利:你闹什么闹?二十年的夫妻了,孩子都上初中了,你和我提离婚?
始终难以置信。
周宪看向他,目光澄澈:这个事情我考虑了很久,我希望能协议离婚,这样快一点。
顿一顿:虽然不是夫妻了,但咱们情分还在,孩子们也懂事了,咱们最好不要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
她声音理智而平静,显然都盘算好了。
赵腾远怒气冲冲地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盯出个窟窿来,周宪并不躲避,稳稳地接住他的目光,俩人僵持了一会儿。
赵腾远突然泄气,一股酸楚冲到鼻子里,她是认真的。
他的心冰凉一片,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一辈子没做过几次决定,可一旦下了决心,谁都拦不住。
他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一直好好的吗?
他灵光一闪:是不是那个丽莎去找你了?
他眼里乌云翻滚,陡然阴厉起来:不知道死活的贱人,我现在就把她处理了。
起身要走。
站住!周宪喝住他:咱们夫妻的事,何必伤及无辜牵扯别人?
她嘲讽地一笑:我只不过是过腻了这种生活。在咱们的婚姻里,一直好好的是你,我……
她凄然一笑:我不过一次一次把失望攒起来,现在攒够数罢了!
赵腾远呆呆站在原地,眼前最熟悉的人陡然变得无比陌生,她脸上有自嘲,有受伤,有决然,有伤痛,唯独没有一丝对自己的眷恋。
他的心像被人骤然攥住了,几乎无法呼吸。
良久,他轻轻一笑,说:难道不是因为大雄?
周宪神色一变,一脸警觉地看着他。
周刑赶紧说:你误会了,姐夫!
赵腾远不让他说话,他说:让你姐自己说!
他的浮躁瞬间褪去,目光锋利如剑。
周宪沉默了片刻,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意外很快被压了下去,她淡淡地说:和他是有那么一点关系。
这下不仅周刑,连林南杉都忍不住大跌眼镜。
赵腾远面色发白,心如刀割,怀疑是一回事,当事人自己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往前两步,逼视着周宪,嘴唇微微发抖,半天才说:好!很好!既然你做出选择了,我等你的离婚协议书!
一甩袖就走了!
周宪慢慢坐回到椅子上,脸上的神情百变莫测。
林南杉拽拽周刑的衣角,周刑上前,柔声说:姐,咱们回吧!
连说了好几遍,周宪才抬头看他,却一脸懵懂,茫然得像个孩子。
周刑耐心地又说了一遍,周宪才刚醒过来似的,哦了一声,说:你们先回,我待一会儿。
悬心了好久的事就这样解决了。
她知道不会容易,做好了各种迎战的准备,胜利却来得如此突然了,握紧拳头却打了个空,就像踩空了台阶一样,不免有些怅然。
周刑说:天晚了,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周宪却马上恢复了常态,她说:没事儿,一会儿有朋友来接我,你先送南杉回去吧。
又顿了顿:她不是外人,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南杉,今天吓到你了吧?
又变回了一贯温婉体贴的模样。
林南杉赶快说:不会不会。
她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可一到关键时候她就不由地笨嘴拙舌,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周刑的车 快速而稳健地行驶在午夜的街道上,夜已经深了,除了环卫工人,路上几乎没有别的行人。
他拧着眉头,嘴唇紧抿,心事重重。
林南杉心下了然,变故来得太快,他们都需要时间接受和消化。
她轻轻拍拍周刑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这是她所能给予的最大安慰和温柔。
周刑侧头,对她歉意地笑了笑,他本想给她一个难忘而美好的夜晚,却把她拉到这些破事里面。
林南杉突然咳嗽了一下,又一下,接着是一连串的咳嗽,摧肝裂肺,简直喘不上气。
周刑马上放慢了车速:怎么了?
林南杉竭力压住喉咙里的干痒,说:没事儿,待会喝点热水就行了。
周刑一打方向盘,车拐到一个小巷子里,林南杉:干嘛?
周刑:那里有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有个药店。
林南杉说:不用!
周刑并不答话,一踩油门就冲了过去。
周刑要了一杯热水,把林南杉安置在临近门口的座位上,说:我去买点药,估计得走一段路,你穿了高跟鞋,就在这里等一下。
林南杉点头,喝了一口水,一股温热顺着喉咙流淌到胃里,立刻舒服多了。
没想到周刑还是个细心的人,这种情况下还注意到自己穿了高跟鞋。
林南杉甜甜地想。
门口响起了“欢迎光临”的声音,林南杉一抬头,刚出去的周刑又折回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脱身上的西装,把林南杉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摸摸她的头发,说:乖,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又大踏步出去了。
林南杉立刻被温暖又带点烟味的气息笼罩住了,她侧脸,在西装上蹭了蹭,心生缠绵,那是周刑的味道。
林南杉喝完了一整杯水周刑还没有回来,她有点着急,店员说药店就在不远处的拐角,三五分钟就能回来,她坐不住,披着周刑的西装走了出去。
路灯昏黄,街道上安静而萧索,没有一个人影。
她走到车旁边,想把包拿出来,那里面有手机。
刚碰到车门,身后传来几道流里流气的口哨声。
林南杉心一惊,回头,三个流氓一样的人晃晃悠悠地围了上来。
还没靠近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
林南杉把车门一关,想回到便利店去,他们却把路给堵上了。
一个黄毛肆无忌惮把她打量了一番,油腔滑调地说:美女,大半夜的不回家在这儿等谁呀?
“当然是等情哥哥啰!”旁边一个脸上有疤的人流里流气地接腔。
他们哄笑起来。
林南杉头皮都炸了,她从没遇过这样的事情,一颗心在胸腔里突突直跳。
她深深呼口气,尽量冷静地说:我男朋友马上就回来,你们快走!
“哎呦,我们好怕啊!”
他们对视一下,怪腔怪调地说。
林南杉眼眶发热,暗恨自己没有把包随身带上,那里永远放着一支防狼喷雾。
三个人往前逼近,林南杉一步步后退,碰到了车身,不能再退了。
他们并不着急抓她,猫戏老鼠一样,嘻嘻哈哈地看着她惊慌失措。
林南杉突然对着不远处挥手:快来,我在这里!
三人下意识地一回头,她立刻从空隙里钻了出去,拼了命地往前跑,离她最近的那个人伸手一抓,抓住了周刑的外套,人跑了。
林南杉跌跌撞撞地往便利店的方向狂奔,她穿着高跟鞋,到底跑不快。
那三人的眼睛都绿了,拽掉外套的林南杉红裙雪肤,身材凹凸有致,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
他们发足狂追,眼看就要追上了,林南杉心一急,脚踝发软,整个人跌倒在地,恐惧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使劲往上拽,林南杉一边尖叫一边挣扎,慌乱中,把对方的胳膊抓伤了。
“臭婊子,让你跑!”对方恼了,一个耳光就要扇过来。
林南杉吓得闭上眼睛,哆哆嗦嗦地想:完了,今天怕是完了……
一切都静止了,时间像凝固了一样,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林南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睁眼却发现靠近她的那个流氓已经被扔到地上了。
周刑骑在他身上正一拳一拳地往他脸上招呼,虎虎生风,拳拳见肉。
林南杉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大叫了一声:周刑!
又说:小心!
后面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从腰里抽出一把西瓜刀,刀刃在夜空中闪着白光,看得林南杉心惊肉跳。
周刑轻蔑地一笑,站了起来,起身时还不忘狠狠踹了地上那人一脚。
他毫不畏惧地迎着那两人走了过来。
他的衬衣扣子缠斗时被扯掉几个,隐隐露着坚实的胸膛,额角有斑斑血迹,目光凌厉,杀气腾腾,竟迫得那俩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他们仓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同伴,一张脸已经被揍得像个猪头,只顾呻吟,爬都爬不起来。
竟遇到硬茬子了。
拿刀那人在空气里挥舞了一下,色厉内荏:大雄哥的人你也敢打,活腻了吗?
不提还罢,周刑听到大雄二字,神色顿变,眼珠子都红了。
林南杉只觉眼前一花,他已经飞起一脚把对方的刀踢到了地上,“哐啷”一声响。
他反身又是一脚,对方应声倒地,像被掷出的沙袋一样,往前溜了好一段才停下。
最后一位见势不好,拔腿就跑,刚跑两步就被周刑揪着领子拎了回来,他眼神发狠,左右开弓,一顿猛揍,打得对方没有招架之力。
他动了真气,下手毫不留情,像在泄恨一样。
直到林南杉颤巍巍地叫他:够了,住手,周刑,快住手!
叫了好几声,他才从魔怔中醒过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丢下他们就去扶林南杉,颤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林南杉摇头:只是吓到了,你这里流血了?
周刑胡乱抹了一下额头,说:不是我的血。
他用手笨拙地帮她擦眼泪。
林南杉突然满腹委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周刑面露自责:是我不好,那家关门了,我又找了一家,对不起……
他无比懊悔,内心止不住一阵后怕,如果他晚来一会儿……
他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往下想。
地上有人蠕动着想悄悄爬走。
他眼风一扫,那人立刻腿软,跪在地上求饶:大哥,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饶了这一次吧!
周刑面如冰霜,大人大量?宰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这人倒还有几分机灵,转过来求林南杉:美女,我们该死,可也没伤到您不是,您和您男朋友说说,饶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再不敢了。
林南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周刑身后躲,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周刑立刻感觉到了,心头那把火立刻蹿得更高了
他拿出手机,镜头对准他们,点了一个视频请求。
对方很快应了,是大雄。
他说:怎么了,小周哥……靠,不会这几个不知死活地招惹你了吧?
小周哥?地上三人对视一下,立刻噤若寒蝉,连呻吟都不敢发出声了。
周刑声音冰冷:大雄,你现在越来越不讲究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人都敢带,真怕你有一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出来混的,最怕听这样的丧气话,大雄却赔着笑:小周哥消消气,改天一定请你喝茶赔礼。
这几个小兔崽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尽管打死了,后面的事我替你料理。
他说得轻描淡写,地上的人却剧烈地抖了起来,大雄哥说的不是场面话,他的心狠手辣他们都见识过。
周刑哼了一声: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呢!不过茶肯定要喝的,明天吧,我来请您!
他话里有话,大雄哪里听不出来,打着哈哈一一应下了。
周刑一挂电话,地上那三个人也不装死了,连滚带爬地蹭过来,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苦苦哀求:“我们错了,小周哥大人大量”
“再也不敢了”
“饶我们一条狗命吧”
周刑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们,目光阴森瘆人。
林南杉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哆嗦得不像个样子,又觉得他们可怜,拉拉周刑的手,说:算了吧,他们以后改了就行了!
周刑坚硬如铁,动都不动。
林南杉放软了声音,说:周刑,我冷,我想回家。
楚楚可怜的样子。
周刑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坚实温暖,林南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周刑转身,用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俩人依偎着离开了,走老远了还能听到那些人在自扇耳光,一声接一声,皮肉相击的声响令人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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