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忽然从外面打开，听到是奶奶的声音，她赶忙把病历塞进自己的包里。
“是不是我声音太大了，吵到您睡觉了。”林末说着把奶奶扶到椅子上。
“你姑姑去医院前就来电话了。”
“她怎么什么都说啊。”
“你也别怪她了，是我让她有事第一时间给我说的。奶奶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个事。小星走了这事对你爸打击太大了，我怕后面他还会想不开，我和你爷爷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了，你姑姑她们也有自己的家庭要忙，所以奶奶想求你多陪陪你爸。”话还没说完，奶奶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原本应该颐享天年的时候，却要经历这些事情。
林末的眼眶发酸，“奶奶，我是您亲孙女，说什么求的话，您就放心吧。”
好不容易把人安抚着睡下，天已经蒙蒙亮了。
林末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出门，姑姑因为临时有事先走了。现在要回医院，她只能打开叫车软件，但是凌晨4点，还是在郊区，可想而知没有车。
她转身准备回屋，可是现在敲门，奶奶才刚睡下。
她无奈的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不停的增加打车的小费。
忽然不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她抬眼看过去，竟是熟悉的车。
红色的大G。
车子稳稳的停在门口，顾子川带着墨镜从车上下来。
她不禁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顾子川把地上的东西放进后备箱里，“在停车场看到你的车在，怕东西太多你拿不上就过来了。”
“谢谢。”
“谢谢到不至于，毕竟演戏要演全套嘛。”说完就转身上了车。昨晚的火气，一直延续到了现在，特别是一见到林末，瞬间就被点燃。可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林末完全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原本已经要拉副驾的门，听到他阴阳怪气的话以后，直接拉开后座的门，坐了上去。
演戏！
她心里莫名憋着火。
医院里。
林建国仿佛知道自己会在急诊的加护病房袭来一样，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询问了是哪家医院后，神情有些许变化。
特别是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林末时，像个犯错的孩子被家长发现一样，眼神躲闪，随后开始装睡。
林末把林建国的病例给精神科的医生看过后，他现在的情况最好是身边有家人陪伴，再辅助药物的治疗，是比较好的方法。
考虑到能方便她来回跑，距离上肯定不能太远，她便想着把小时候住的房子收拾出来，先让林建国住下。
老房子距离医院步行差不多十五分钟。这样她白天休息的时候也可以过去看看。
下午下班，刚出急诊楼，就看到顾子川倚在车边等她。
她小声嘟囔道：“又没有工资，演戏还这么积极。”
等到了老房子，林末扔过去一个扫把，“干活吧，可没有工钱啊。”
顾子川暗暗后悔，可又不知道怎么哄，只能默默接过扫把进了单元门。
林末抬头看向记忆中的方向，四楼东户。房子是以前林建国没下海之前单位分的，一百来平米，小三室。承载了她的童年，却也是她最不愿回忆的地方。
走进单元门，原本五瓦的灯泡已经被声控白炽灯替换掉了。不过楼梯仍然是灰色水泥地。
年代感十足的栏杆样式的防盗门已经锈迹斑斑。意外的是，门锁扭动的很顺畅。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粉尘味，原本已经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结果房间就像是还有人住似的。
林末扔掉手上的扫把，快步在房间里走动，客厅仍然是原本的模样。
黑色皮质沙发，原木色的小方边几，甚至连茶杯上盖的白色方格布都没有变。她有些不信邪，推开她以前的房间门，里面的布置竟然还是她上小学时的样子。甚至连墙上的奖状也都还在。
桌上的相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翻开后，里面都是她的照片，有刚出生时的照片，也有她上小学时的照片，这些照片她大多有印象，那个时候林建国还没和妈妈离婚。
相册比较厚，她继续朝后翻，接下来看到的照片，就非常奇怪了。
角度多半都像距离很远拍的，而且照片上的她应该已经上高中了。印象中，她并没有拍过这样的照片。
她抽出其中一张照片，看到背后写道：女儿15岁。
剩下的照片她通通翻到背面，都看到记录着时间，或者记录了大概事情。照片的时间跨度多半都是一年左右。
她心里疑惑太大了，父母突然离婚，作为爸爸的林建国自此之后便杳无音信，仿佛从来没有过她这么个女儿。后来从大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他组建了新的家庭，甚至还有了孩子。
她便觉得林建国并不喜欢她，此时手里的相片让她原本故有的记忆出现混乱，可照片却又是真实存在的，她现在迫切的需要有人给她解释说明这些。
想到这里，她拿起相册就朝医院冲了过去。身后追上来的顾子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担心她，便也跟在身后。
林建国已经从加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护士刚刚拔了吊针，林建国点头道谢的空档，林末就把手上的相册放到他的面前，“说一说吧。”
等林建国看清面前的东西后，眼神开始闪躲，支支吾吾的说：“这是，这是什么啊？看起来有点眼熟的。”
林末直接把相册翻到后面。
一张张照片看的林建国的脸色变了又变，似乎是知道这一茬是过不去了，叹了口气说：“你妈妈性子强硬，离婚后她就不再让我见你了，我虽然没有十月怀胎生下你，但是你从始至终都是我的女儿。后来只要有机会回来，就偷偷去看你。看你小学毕业，升了初中，考上市重点高中，又被北大录取，我骄傲啊，可是却不能当面祝贺……”
“够了，不要再说了。”林末转身直接出了病房，步伐越来越快，后面直接跑出了住院部，一路没有停歇的来到医院的天台。
一个恨了整整十七年的人，竟然告诉她，他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偏偏这还是事实，何其讽刺啊！
面前缓缓递过来一张纸巾，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她朝着顾子川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天台风大，顾子川拉开羽绒服，把林末整个人都圈进衣服。
怀里的人轻轻环住他的腰，他仿佛得到了某种肯定，原本没有勇气的事情，好似在心口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