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杰在酒吧门口淬了口痰，得意洋洋的又翻出手机里的银行短信，上面的数字他很满意，没想到是头肥羊。
季海拿起桌上的酒杯，想起顾子川刚才的样子，喃喃自语道：“这小子怕不是早就动心了吧。”
林末起了个大早，她今天是白班，临出门前忽然想起，昨晚顾子川跟自己说的话，因为太晚了当时并没有细问。
她推开次卧的房门，顾子川还在睡，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等他醒了再问吧。于是边换衣服出门，边给顾子川发微信留言，让他睡醒了给她打电话。
越是靠近医院，她的步伐不自觉的放慢了下来。虽然昨天她没有再看手机，但是也能想到那样的话题，想不火都难。
刚进科室，林末就被行了注目礼，不过大家似乎都没提起这件事情。
她知道大家都是在照顾她的情绪，于是面色如常的说：“真的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想说什么说什么。”
旁边正小口吃包子的廖医生一个大喘气，把手上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后，“可憋死我了，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林医生的心里素质强的很，你们偏不信。再说了发布的人不也删掉视频澄清了。”
“你说视频删掉了？发布人还澄清了？”林末诧异道。
“你这心够大的，竟然不知道。”一时间科室里的人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有的拿出手机，有的给林末学评论。
林末看到昨天发布视频的界面此时已经被一条澄清公告替代了，上面清楚的说着他是通过视频拼接扭曲的事实。
下面的评论虽然大部分都是正向的，但还是有少部分的人持怀疑的态度，说删的这么快，肯定是医院的公关处理的。还有说现在医生都没什么医德，只知道糊弄病人。
围过来的人里面，护士小美抱怨的声音最大。
忽然科室门被推开，金主任把手上的保温包放下后说：“本来就没多大的事，你们一天天的都围在这讨论什么，赶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你们师母做的点心，大家记得吃。”说完把林末拉到了一边小声说道：“昨天你父亲来找院里了，把情况都说明了，一再强调怕影响你工作。院里面的意思也是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现在就等舆论过去后就行，在这之前，你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医患关系方面的处理。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去忙吧。”
林末安静的听着，并没有再去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跟夜班医生交接完后，便开始忙碌的一天工作。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就碰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蒋大哥的儿子蒋力。因为证据不足，拘留几天后就被放了出来。
她本来已经走过去了，却没想到蒋力冷笑着说：“我说眼熟呢，原来是网络大红人林医生啊，没想到还能上班啊。”
林末不想搭腔，可刚准备继续走的时候，蒋力继续跟旁边的病患家属说道：“这就是最近网上炒的沸沸扬扬的不配型的医生。”
林末咬唇，转过身去。周遭的人群里传来低声议论的声音，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旁边的蒋力还在添油加醋的说着。
林末本想出言怼回去，可又想到金主任的话，只能无视蒋力的挑衅。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看来蒋先生在派出所待的时间太久了，不知道发布视频的人已经承认是恶意剪辑的结果。到是蒋先生这样大肆的散播不实信息，到像是别有用心。”
缓缓走过来的顾子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就底气十足的看向面色不悦的蒋力。
蒋力被怼的无话可说，周围的风向瞬间又全部倒向林末这边，他此时就成了讨论的对象，最后只能尴尬的出了急诊大厅。
林末转过头问顾子川：“你不是晚班吗？”
“没钱吃饭啊，姐姐。”
林末瞬间无语，开启唠叨模式，“你这也不小了，要开始存些钱了，怎么还月月光。”
“姐姐说的对，那么带我去吃饭吧。”话说完也不等林末同意不同意，直接牵起林末的手就朝食堂走去。看似着急吃饭，实则是把她带离那个环境。
她被拉着朝前走着，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走在前面的顾子川身上，宽阔挺拔的肩膀，她看的有些愣神。他早就不是那个连自己的画笔都保护不了的小男孩了，甚至已经可以保护她了。
前面走着的顾子川突然回头，两人的视线碰到一起，下一秒林末不自然的移开视线，“那个，饭卡给你，我还有事。”说完赶忙转头朝另一边走去。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方向反了。”林末慌张的抬头，面前的路是往住院部走的，明显一阵慌乱，但很快就嘴硬道：“我去找秦落。”
顾子川的指尖敲饭卡，盯着脚步慌乱的林末，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转身哼着歌朝食堂方向走去。
林末到是一鼓作气真的跑到了以前的科室，办公室里面没一个人，这个时间应该都在查房。
正好电梯门开了，她便走了进去。电梯在二层打开，林末抬头看了眼，墙面上血液肿瘤科的几个大字让她迟迟没有收回目光。就在电梯门重新合上的时候，她猛地按下的开门键，犹豫片刻走了出去。
她凭着记忆走到了林星的病房。透过玻璃看到，林星应该是因为化疗的缘故，胃肠出现反应，正在呕吐。
病号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脸颊已经严重凹陷。
虽然作为医生这样的病人和场景早就应该习以为常，但是还是在这一刻红了眼眶。
忽然不远处水房传来熟悉的声音，林末赶忙躲进一旁的过道里。
林建国正跟病友在聊天。
他进病房后随即传来惊呼声，林星故作轻松的说：“爸，我没事，吐出来就舒服了。”
林末已经听不下去了，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一整天只要稍微空闲下来，林末的眼前就浮现出林星那张灰黄干瘪的小脸。以至于刚一下班，她就急急忙忙的逃也似的回到家里。
顾子川提着饭菜看着空空如也的办公桌，有点奇怪，以往从来没见过林末这么准时的下班。
旁边的梁夏看出顾子川的疑惑，“你姐今天一天状态都不太对，看见病人就冲到第一个，中午连饭都没吃，一直在忙病人，谁劝她都说等等，明明早上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顾子川思索了一会儿，“梁夏，能不能跟你换个班。”
一月份一过，这温度一下子就降了十度，在室外待了一会儿就手脚冰凉。林末裹紧衣服回到家，紧绷着的那根弦一松，饥饿感瞬间袭来。拉开冰箱，只有几罐啤酒。
刚拿起钥匙准备下楼吃饭，但窗外瞬间响起呼啸的风声，让她最终还是选择外卖。
退出外卖界面，顺手翻了一下微信，业主群里一水的反映暖气的温度不达标。浩浩荡荡的两百多条信息，换来的就是每栋楼排气，林末瞄了眼门上的温度计，26度，还别说挺有效果的。
林末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窝在沙发里喝了起来。本来就心情不佳，越喝越快，随着桌上的空瓶越来越多，她已经有些醉了。
门铃正好响起，林末挣扎着从沙发上起来，脚步不稳的走到门口，她本以为是快递，门就开了个小缝隙，头也不抬的伸出手的同时非常官方的说：“谢谢，辛苦了。”
可伸了半天也没见外卖递到手上，疑惑的抬头看出去。
谁知刚伸出去的那只手被拉住，然后门就被猛的拉开，本来就站不稳的林末被惯性带的向门口方向倒了过去，在她的惊呼声中，跌进了一个稳稳的怀抱。
“一回家就喝酒，姐姐这日子过的到是潇洒啊。”顾子川低头垂眸看向脸色绯红的林末，语气平静。
这话落在林末的耳朵里，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喝酒的缘故，心里想的什么全部都是脱口而出，张口就说：“关你什么事，我想怎么就怎么。”说罢挣扎这从顾子川的怀抱里挣脱开。
东倒西歪的朝着沙发走去，摇晃着桌上的酒瓶，找到刚才喝了一半的仰头就往嘴里灌。
顾子川上前一把夺过酒瓶，林末还想夺回来，但顾子川直接把瓶子举过头顶。
在尝试了几次后，林末有点丧气的坐回到沙发上。憋了一天的情绪此时仿佛得到了宣泄的理由，声音带着哭腔，“我是想给林星配型的，但是却有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今天偷偷去看了他，他还那么小，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刽子手。”林末说着情绪几近崩溃。
顾子川轻轻将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慰道：“这都不是你造成的，其实这个事情就看你以什么身份去做……”
林末抬起头，看向顾子川。
哭了的缘故，眼泪挂在她上翘的睫毛上，眼神也许是醉了雾蒙蒙的，时不时轻微的抽泣一下。耳朵上的珍珠小耳坠有一下没一下的碰到顾子川的手指上，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原本平静的呼吸逐渐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