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了班，林末没有着急回家。而是买了杯咖啡，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这几天北京下了几场雨夹雪，相较于之前的干冷，此时空气中的潮意好像凝结成冰，湿冷交替。
手指被冻的通红，但她依旧没有要坐车回家的想法。
虽然时间久到她都快忘记爸爸林建国的模样了，但是每当要回爷爷奶奶家的时候，似乎又在提醒她以前发生的一切。
老一辈的思想都非常传统，当年林末的爸爸林建国外遇跟李兰离婚后，便想把新欢娶进门。
爷爷大怒说他这辈子只认李兰这一个儿媳，最后林建国直接带着新欢躲到国外，没想到这一躲就十多年了。
每一年爷爷奶奶的生日，她和妈妈都会参加。不仅仅只是名头上的称呼还在，而是从始至终她和妈妈在林家都享有原本的一切。
除了离婚的第一年，妈妈没有缓过来没回去外，接下来的每一年都会回老宅。
只是家里的姑嫂对此颇有意见，主要担心的是怕老爷子的遗产还要外姓人来分一杯羹。
她也是想念爷爷奶奶的，但一想到往年那些姑嫂的阴阳怪气就头疼，何况今年还要带顾子川回去。
“怎么，准备走回家？”身侧传来顾子川的声音，本来就出神的林末被吓一跳。
“不是跟金主任谈话吗？怎么这么快结束了？”林末有些疑惑的问。
“没什么事，就是简单聊了一下适应急诊的工作节奏没有。”
林末点了点头，金主任是很擅长联络感情，想起来她前段时间刚到急诊的时候，也同样被谈心过。
“车来了。”顾子川瞬间拉起林末的手冲上了刚刚进站的公交车。
车子临近始发站，空位很多，两人坐在后车厢的位置。
看出林末的情绪不高，顾子川也没再开口说话。大概开了二十分钟，正好路过北大的校门口。顾子川又想起六年前他偷偷回国的场景。他侧头看向林末，伸手将她的手拉住。
刚才还看向窗外的林末被顾子川的动作惊讶到了。
顾子川眉眼舒展开来，桃花眼带着温柔的色泽，指尖朝着林末的袖口里又探了探，然后带着几分玩味的说道：“手太冷了。”
林末已经感觉到手腕处的冰凉，压低声音喊道：“顾子川。”说着挣脱开他的手，然后把自己的手塞进他的领口处。
“嘶，林末你也太狠了吧。”
“谁让你先动手的……”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林末的心情好了很多，两人下了车朝小区走的时候，她犹豫一下还是开口了：“这周末爷爷80大寿，可能需要你跟我一起回去。”毕竟两人的假结婚就已经做的很过了，现在还需要他配合自己在家里长辈面前演戏，这样的要求多少有些过分，她也忐忑，如果顾子川不陪她回去的话，她要找个什么理由去搪塞啊！
“好啊。”
林末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子川，他答应的也太轻松了。不过一想到家里的哪些姑嫂，顿时觉得内疚，于是心里便生出了弥补的想法。
林末房子e管道还没有修理好，两人还是回了顾子川的房子。
刚一进门，林末就抢先一步替他拿了拖鞋，然后再帮他挂外套，甚至还贴心的询问道：“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顾子川微微皱了皱眉头回道：“洗澡”。
只见林末瞬间90度鞠躬，说：“那就先稍微休息一下，我现在立刻给您放水。”
顾子川一把拉住林末的衣领，把人拽住，“别，你这样让我觉得这会是我最后一次洗澡，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赶忙先一步进了浴室。
门口的林末一想到顾子川回老宅后可能要遭遇的一切，心里就是一通愧疚。
将浴巾整齐的叠放在洗手台上，然后把暖风打开，做完这一切后关好门前还不忘问：“一会儿是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顾子川一副：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的表情看向林末。
一连两天都是林末做的饭，只是饭菜的味道不敢恭维，顾子川已经去药房拿了两次胃药了。
为了保命，他最终还是把掌勺大权夺了回来。
很快去爷爷家的时间来到了。
顾子川换好西装已经在车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了，林末和兰姨还没有收拾好，明明刚才他出门的时候她们说马上就好。
又过了半个小时，单元门终于打开。顾子川正伸手要去拿中控台上的烟，转头瞥了眼，视线顿住。
林末转头正跟兰姨说笑，她今天穿了一条马面裙，上衣是件米白色的刺绣衬衣，外面套了件垂到脚踝的驼色大衣，头发拿簪子低低挽在脑后，几缕头发随意的垂在两颊处，画了淡妆。
她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抓住他的视线。
忽然她转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也许是没想到他正看着她，先是一愣，随即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脸上的五官也灵动起来。
他低头打开车门锁，再抬头时两人已经坐进车里。
空气中飘着一阵似有似无的香气，淡淡的，不似香水。
他轻咳一声，发动了车子。
车子很快驶离了市区，驶进怀柔，老宅的位置背靠着大山，周围树林环抱。因为汽车驶来的声响，惊扰了原本在路边栖息的鸟群，纷纷飞上枝头。
老宅的门口已经停了几辆车子，没想到还有人比他们来的早。
林末下了车跟着妈妈正准备进门，顾子川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她下意识的想要放开，但忽然看到妈妈投过来的目光，迅速反应过来，赶忙紧紧回牵顾子川的手，脸上更是一副娇羞小女人的表情。
李兰表示没脸看的先一步进了院子。
刚一进院子，就远远听到一楼大厅里的说话声，三人进了大门，里面已经来了许多人了。
李兰到是早有了心里准备，把外衣递给阿姨后，就朝着爷爷和奶奶的身边走去。
林末和顾子川也跟着一起走了进去，接收到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顿时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直到奶奶和蔼的声音响起：“末末赶紧进来啊，快让奶奶看看，怎么又瘦了？”
“奶奶。”林末这才忽略掉那些打量的目光，跟顾子川走上前去。
旁边磕着瓜子的二姑问：“林末回来了，这旁边的是谁啊，看着面生的很。”
刚坐在爷爷身侧的李兰先开口介绍：“俩孩子刚领的证，子川快叫二姑。”
“二……”顾子川刚开口，就被二姑打断了，只听到她边笑边说道：“还是叫阿姨吧。”
李兰和林末的面色都有些难看，二姑这话是和和气气说出来的，但内容却是一点面子都不讲。
忽然一根拐杖敲在二姑的脚上，她瞬间疼的龇牙咧嘴，可一看是老爷子敲的，面上又忍了下去，小声嘀咕道：“爸，您这是干嘛啊。”
“看看你那丢人的样子，等一会我再跟你算账。”老人虽然已经八十岁了，但训起人来依然中气十足。
转头跟林末和顾子川又换上笑脸道：“子川吧，都是自家人，你二姑不懂规矩，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小伙子真的是一表人才啊。”
爷爷发话了，剩下的人就收敛了许多，顾子川挨个认了人，大家便朝餐厅走去。
因为考虑到爷爷和奶奶腿脚不便，所以聚餐都是自家的厨子做的。食材选的的都是顶好的，大家吃的也都很是尽兴。
吃完饭老人家们都雷打不动的回房休息，剩下的中年人就唠唠嗑，年轻人就出去转转，活动活动。
林末本来也不想跟七姑六婆们聊天，便拉着顾子川去后面的林子里转一转。
冬天的林子只剩下松树还有一抹绿色，剩余的都是光秃秃的树干，林末踩着地上掉落的干树枝玩，顾子川慢了两步跟在后面。
没一会儿就走到林末小时候的秘密基地，一间小木屋，那是爸爸亲手给她搭建的，只是自打十一岁那年过后，她便不再进去了。现在她也失去了继续逛的兴致，两人便早早回了老宅。
没走多远，木屋的门竟然缓缓打开，一个身影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此时客厅的壁炉里已经烧起了木炭，有轻微木头的噼啪声传出来。林末不想跟她的那些姑嫂打招呼，于是便从阳台的门进屋，谁知道却听到二姑阴阳怪气的说：“林末领回来的那个顾子川听着耳熟的很。”
旁边的三嫂悠悠的接上话头说道：“李兰找的那个相好不就姓顾嘛。”
二姑一听来了兴致，忙支起身子急切的说：“真的假的？”
“我的消息还能有假。”
“爸知道吗？”
“估计不知道吧，要知道了还了得。”
林末听着几人越说越来劲，“哐”得一声把门打开。
“林末，你开门要不要这么大声啊，规矩还是要好好学的呀。”
以往这种情况林末肯定会当没听见，反正她们说她们的，也碍不着自己什么，但现在让顾子川平白跟着受这份气，她忍不了了。
本来已经上了楼梯的，直接转身噔噔噔下了楼，对着她们就说道：“我看到是你们该好好学学规矩了，背后嚼人舌根子有什么本事，有能耐当面说，我们就站这，来，继续。”
姑嫂们哪里受过这个，一个个张了张嘴也说不出半个字。
林末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既然说不出来，那就好好把那些话烂到肚子里，省得当事人听不见，说了也白说。”说完拉着顾子川的手就上楼去到她的房间。
嘴上还是忍不住嘀咕着：“这帮人就是欠收拾”的话，紧接着推开她的房间门，结果就愣在了原地。
谁给她布置的房间啊，原本规规矩矩的床，竟然变成了圆形的，周围更是挂上了一层层红色的纱幔。
“那个，我问问还有没有其他的房间。”林末连忙松开顾子川的手，朝家里阿姨的房间冲去。
顾子川抬头看了眼房间， 和林末跌跌撞撞跑下楼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