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回车里，林末都没反应过来，刘羽怎么就突然答应了。
她转头看向副驾的顾子川不禁开口道：“你不觉得奇怪吗？突然话锋就变了，明明刚进门的时候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正好遇到红绿灯，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顾子川勾了勾唇角，将相册里给刘羽发送的照片调了出来。
林末狐疑的接过手机，脸上的表情逐渐从疑惑变成了然。
单凭空置厂房的照片细究不能说明什么，但如果加上下游宁波公司合作的渔民死亡证明，这之间的联系足以让有关部门有调查的理由。
林末开心的拉着顾子川的手臂使劲摇了起来，“你这太给力了。”
“嘶，疼。”
“忘了你受伤了。”
林末刚准备把手机放下，手不小心划到屏幕，跳转出现的照片吸引了她的目光，这不是那天两人被街拍的照片，不是说已经删掉了吗？
不过不得不说，照片卡点卡的是真的好，高大的身躯正好接住没站稳的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揽住她的腰肢，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身后是步履匆匆的行人。
照片定格的一瞬，因为惯性顾子川手上的伞朝前倾斜，眉眼间落下雨雪，闪出点点水光，照片里只有她是诧异的表情，而顾子川目光深邃，直勾勾的盯着她，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
单看照片，她算是明白拍照的男生为什么会把两人认为情侣。
如果是她，她也会。
忽然手机被一把抢走，林末抬眼就捕捉到，顾子川面上的一丝局促。
于是心情不错的她起了逗弄的想法，眉毛一挑开口道：“不是说照片删了吗？怎么还留着，不会是姐姐的照片太好看了，想要私藏？”狡黠的表情，让整个五官都灵动起来。
顾子川的目光微敛，面色不明，语气有些僵硬的说：“绿灯了。”
“哦~”林末放下手刹，车子平稳的加速驶过十字路口。
见顾子川没接话，林末继续说道：“姐姐手机里还很多照片，想要随便挑。”说着，车子驶入医院的地下停车库，正好弯道，因为惯性，林末顺势看了眼顾子川，想要听姐姐盛世美颜的漂亮话。
停好车，林末笑意盈盈的看向顾子川，很期待他的表现。
顾子川转头用手指戳了戳林末的额头， 轻笑一声道：“确实是，可以帮忙挡掉一些桃花。”
林末面上的表情转瞬变的僵硬，什么人啊，拿姐姐的照片挡烂桃花，工具人？太嚣张了，但面上又不想输，“那我可要收版权费。”
顾子川转身开门下车，然后低下头对着驾驶位上的林末说：“当然是……没有。”说完就大步朝电梯间走去。
林末听了气不打一处出，这小子就是欠收拾，迅速打开安全带，追了上去。
眼看着电梯门开了，可是奈何还有一小段距离，林末赶紧朝先一步上去的顾子川喊道：“等一下，姐姐。”
本来已经按了开门键的手在听到最后两个字后，瞬间松开，任由电梯门自动关闭上。
等林末赶到时，已经晚了，不禁抱怨道：“明明应该我生气的，怎么他还记上了，小气鬼。”
电梯迟迟不下来，没办法林末只能选择爬电梯。一口气爬到住院部10层的办公室后，扶着栏杆气喘吁吁，秦落正好从对面的电梯里下来，看到林末一副半条命的样子，调侃道：“这是已经为急诊科的工作开始锻炼身体了？”
林末刚要开口反驳，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郑星医生的声音：“林医生也爬楼梯锻炼啊，经验分享，鞋子要换一下。”
林末低头看了眼脚上的平底皮鞋，又看了看郑星一身标准的运动系装备，回道：“电梯没赶上，不过这样锻炼挺好的，以后就直接运动鞋。”余光看到准备跑路的秦落，一把将人按住，继续说道：“我们科的秦落这方面很擅长，有时间你们俩交流一下。”
郑星的目光落在林末的身后，眉毛微挑，“好啊，那空了联系，我先走了。”说完就继续戴上耳机朝楼上的神经外科跑去。
转过头就看到某人望眼欲穿的样子，“还看呢，人都没影了。”
“我，我哪儿看了，赶紧的，早会马上开始了。”
“呵，嘴硬。”
刚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桌子上的果篮和鲜花。秦落先开的口说道：“现在都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收礼了？”林末一眼就看到里间的郭主任，赶忙捅了捅秦落示意她赶紧闭嘴，这姐们儿一向嘴比脑子快。
知道又说错话了，秦落赶忙拉着林末猫着腰找了个角落坐下。还没坐五分钟，就听到郭主任说要在早会前插一件事。
秦落在林末耳边说：“会不会是收受患者礼品，现在要开批斗大会。”
“你就少说两句吧。”
郭主任的眼神瞬间扫到了她们的方向，秦落瞬间坐得端端正正的，生怕有哪里不顺眼让郭主任抓典型。
郭主任转头扫过前排站着的顾磊，然后开口道：“大家还记得一周前走尸检流程的患者没？”
秦落掐了掐林末的手说：“好险，我以为什么事呢，这不顾磊负责的患者吗？”
林末想起那天在太平间发生的事情，心头有些沉重。
“病理科的报告出来了，麻痹型狂犬病。桌上的水果是咱院办慰问的，主要是因为那天把咱们科医生误伤到了。”说着目光落在林末脸上，微微点头。
林末瞬间明白，这是给她的，可心里却堵的慌。
就报告的结果，科室里一阵交头接耳。常见的狂犬病发病后，病人会有兴奋、狂躁、恐水、畏光的表现，但这位病人从急诊到入院都没有任何表现，所以当时大家的方向都偏向于神经、脑干，甚至中毒的病因。
麻痹型狂犬病就像一个绝世隐藏高手，在不知不觉中入侵到心脏、神经，一旦发病就错过治疗黄金期，100%死亡率。
刚才还和林末打趣的秦落也轻叹一声。
林末中午去病理科想再看一下详细的报告，结果意外遇到急诊科的金教授。
金教授看了眼林末手里的报告，“麻痹型狂犬病，我记得是急救送来的患者，昨天下午结果就出来了，还给你们科顾磊说让他检测一下。”
林末先是不明所以，随即了然。狂犬病本就是体液传播，抢救过程自然也充满感染的风险，果然还是金教授考虑的全面些，她的目光不经意扫到患者的年龄，有些出神的说：“嗯，才20岁，太可惜了。”
金教授转头看了眼情绪不高的林末，缓下步子说：“病无常形，医无常方。”
是宽慰的话，林末却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甚至心里隐隐燃起一种想要反抗的感觉，想要做些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前面走着的金教授，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明明可以安稳到退休，却挑起急诊改革的大旗，她为自己几天前的犹豫有些惭愧。
住院部和急诊是相反的方向，林末终于在即将分开之际叫住了金教授：“金教授，什么时候报道。”
金教授面上愣了一下，随后展开笑容说道：“你交接完手头工作就可以，早点来早点熟悉。”
“好”。林末心里似是燃起无限斗志。以至于去看妈妈的时候，依然心潮澎湃。
李兰恢复的不错，再有两天就可以出院了，瞧见林末面上这几天少有的高兴劲，拍了拍顾子川的肩膀说：“你跟她说了？”
还没等顾子川回答，林末就凑了过来问：“说什么？”
这样的林末似乎是只出现在她上大学的时候，一时间看呆了。直到林末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才缓过神，张开嘴竟然忘记她刚才问的什么。
林末眉眼微扬，“嗯？什么啊！”
旁边削水果的顾叔笑着说：“银行打来电话，说房子的事情对方解决了，债权关系也解除了。”
“真的吗？太好了。”林末高兴的一把抱住了身边的顾子川，高兴的拍着他后背。等反应过来时，两人的距离近的她都可以听到顾子川的心跳。
顾子川发现怀里的人忽然停了下来，他一低头，恰好撞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美，盈盈杏眼，眼尾微微扬起。
在这一瞬间，林末忽然想起了手机上的那张照片。那次，好像也是这么近的距离的对视，他还是那样的眼神，她赶忙尴尬的拍了几下顾子川的背。
顾子川的眼神变的很快，笑意渐渐染上浅棕色的瞳仁，然后就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姐姐拍这么重，是有什么仇要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