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厚爱,久等了

落难少女逆袭律界大神重翻旧案 空降王牌律师竟是前男友 姜思念啊,你明明恨着他,也明明还爱着他! 一场冤家路窄&深情守护的复仇之恋 “钟律师,请注意你的立场!” “别闹,大家都在等我们旧情复燃。”七年前,一场矿洞坍塌惨案将两个少年恋人分开,七年后,姜思念和钟书于故乡重逢。 钟书不顾一切强势入侵她的生活,可每一次费尽心机的保护落在姜思念眼中都成了预谋,只因当年她坠入深渊时,他带走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钟书这一生都无愧身边所爱之人,偏偏就那一次他欠了她,所以不管后来她如何刻薄讽刺,他皆承之受之。 面对他的靠近,她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答:“我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在那些无法预知的危险中,她查案,他便陪她,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当真相揭开,她才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看错了人。 钟律师,承蒙厚爱,久等了。

作家 韦恩 分類 出版小说 | 16萬字 | 15章
第五章 左右不过这一生,都赔给你
1)
这场雨下得急也停得急,店外的桌椅都被大雨淋湿了,地上积着浅浅一层雨水,姜思念弯腰抱起唐豆豆的时候,抬眼瞟见前面的转角处闪去半个背影,还没等她走过去仔细看看,就又从转角处出来一个男人。
是唐豆豆的爸爸,上次她见过的。
“姜小姐是吗?真是太麻烦你们了,上回还没好好谢谢两位,这次又添麻烦了。”
姜思念礼貌地笑了两声,他把怀里的孩子顺势递过去:“不用客气的,您的女儿很可爱,我们很有缘。”
他们就站在离转角一步远的地方说话,说话间,她眼睛瞟了两眼那个挡住她视线的墙角,补充道:“听豆豆说,是她舅舅让她在这等的,那……”
她略微停了一下。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接过小姑娘的人急忙开口回:“她舅舅公司里突然有事,临时让我来接这孩子回家,所以中间耽搁了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这样啊,没关系,那我们就先走了。”
唐豆豆挥着小手跟他们再见。道别之后,周羡一脸不正经地说要送姜思念回家,被她婉言拒绝了。
她其实很好奇那半个消失在转角的背影,在她看来,那种感觉太过于熟悉,但她当时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去看一眼,因为她很怕,很怕她的直觉毫无差池。
自从李寞回来后,张乐瑶隔三岔五就来一趟,每次来的理由都千奇百怪,她很少看到乐瑶姐这个样子,像是心里突然多了很多心思,再不像她回来时见到的样子,有轨迹的生活,像木偶一样。
张舒怡虽然嘴上老是吐槽亲姐见到李寞就像饥渴多年的老巫婆,但其实心里依旧替张乐瑶开心。
生活难得归于平静好多天,律所的工作有序进行,晋宁杀子案查出真正凶手,检方撤诉,日前在警局因为开口为嫌疑人辩护而遭到攻击的辩方律师成功翻案,一时间晋宁的大小新闻都写了报道,热度最高的当属张舒怡的独家采访。
采访时,姜思念无意出口的一句话,竟然在晋宁律界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她说:“打赢检方不算本事,我们天英律师事务所真正要做的,是替无辜的当事人脱罪。”
其实这句话算是她借来的。当年她刚入法学系,偶然间听到一位前辈说过这句话,她当时膜拜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表明,也是因为这句话,让她从一开始选择律师这个行业的目的有了些许转变。
当然,因为她这句话,律所的名气一下子涨了不少,主任笑得后牙槽都露了半截。这也算她藏了私心的地方,想要在律所站住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案子尘埃落定没多久,周羡就以自己生日的理由要姜思念去他家里吃饭。
想着他在案子里帮过自己不少忙,她也不好拒绝,就带了张舒怡一起去了。原本以为只是三两好友一起吃顿饭、吹个蜡烛、许个愿的事情,她还特意叫了厨艺不错的好友去撑场面,既然是约在他家里,弄不好得自己做饭,有张舒怡在,她也放心。
可当两人提着两兜子菜按开门铃的那一秒,她和张舒怡完完全全呆在了门口。
整个两层的别墅小楼里大约有二十来人,一人高的蛋糕塔在客厅中间尤其显眼,还有各种各样的酒水甜点几乎填满了各个角落,像是小型酒会现场。
先反应过来的张舒怡凑在她耳朵边说了一句:“咱俩是不是走错门了?”
话刚说出口,就见周羡从人群里走出来,满脸笑意。他接过她们手里提的两兜子菜,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眼神里领着她和张舒怡去了厨房。
“你们买这么多菜,是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周羡把袋子放在桌上左挑挑,右拣拣。
“你这是什么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过寿。”
周羡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说话的姜思念,脸一黑:“你要不要这么损?”
张舒怡瞟了一圈这造价不菲房子,说:“这栋别墅不会就是你家吧?”
“租来的,怎么样?”
“你不是脑子有问题吧。”张舒怡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他。
周羡脸更黑了:“我可是花了很多钱租来的,传说中的生日高配,你们要不要这么不领情。”
“没准备礼物,怕无福消受啊。”
“好说好说,我们先出去。”
周羡领着两人去到客厅,很快就有人认出姜思念是这段时间上了新闻的律师,纷纷过来打招呼。
姜思念其实不太习惯这种场所,但还是耐着性子在周旋。周羡一直离她不远,他的朋友们似乎都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时不时调侃两人一句。见周羡不打算开口解释,一旁的张舒怡忍不住了,刚准备开口说两句,姜思念就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把她到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姜思念朝一脸疑问的人摇摇头。
既然周羡没开口解释,她也不好当着他这么多朋友拂了他的面子,毕竟她当初也为了某些目的用他撒过谎,就当是还他一次,有什么话等结束之后她再亲自跟他把话说开。
姜思念的不回应都被当作了无声默认,但因为姜思念明显不太高的兴致让气氛稍微有些尴尬,她在周边的人转了谈话目标的时候,悄悄往角落站过去,原本想着就这样躲在角落里撑到结束也是不错的选择,却总感觉有一道目光紧紧地盯着她不放。她的直觉没由来地支配着她的眼睛朝另一边的昏暗角落里看过去,四目相对,她险些没站稳,心脏在跳漏一拍后加快了频率。
他竟然也在这里?
不过两三秒,她转回目光重新走进人群,朝周羡走去。
既然他在,那她就不能躲,既然躲不了,就不如顺水推舟。
她走过去十分自然地站在周羡身边,挂了满脸笑意,既然她和周羡都需要这样的戏,那就做戏做足套。
2)
在人群里看到这一幕的张舒怡差点没惊掉下巴,她没想到鲶鱼会主动。
张舒怡瞪大眼睛看着她家鲶鱼往那儿一站,谈笑自如的样子,顿时心里那个气愤,想不明白这一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刚打算凑近一探究竟,身边却突然掠过一阵风,她再度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个从背后疾步而来的男人从自己身边擦过,伸手、用力,一把就把站在周羡身边的人揽了过来,随后一个华丽丽的转身。没错,就是华丽丽,因为他那一身西装实在穿得太招人眼,虽然她这个好友一贯穿什么都有型,但今晚的他,她觉得十分霸气。
看他牵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人一路拨开人群走出去,张舒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终于,这么多年来他终于硬气了一回。
她记得面前这个男人曾经无数次,只是远远地看她家鲶鱼一眼,她也无数次恨铁不成钢地骂过他,他却总是淡然一句:“还不到时候。”
大脑快速过一遍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她醍醐灌顶,原来他缺少的,是刺激……
看他这矫健灵活的身影,什么旧疾不旧疾的估计已经没多大问题了。
姜思念一路跌跌撞撞被拖出了门,门外是个小小的花园,靠屋里投出来的光亮昏昏暗暗勉强能看清东西。
她踉跄着停下脚步,还不等她用尽全力挣开他,手却突然被松开了。
面前的人坚挺着背,声音刻意压低,却是满满无奈:“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做这些。”
“我做什么了?”她神情冷冽,被骤然放开的手感受着屋外的丝丝凉意。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钟书转过身来,眼睛里是墨一样的颜色,“你听好了,我用我的生命向你发誓,当年的那件事和我父亲没有半点关系……”
姜思念不等他再往下说,直接打断:“你父亲?请问贵姓?”
他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他的父亲是谁,就算在矿洞坍塌,她自己的父亲惨死在地下后,他依旧没有开口说过他的父亲就是高位之上,派公关团队来打压他们的最高领导者,如今他张口的这句话落在她的耳朵里已经是无比讽刺。
钟书知道自己现在说这句话有多苍白无力,可他就是想找个理由来她身边。
“你相信我,你要做的,我都会帮你。”他说。
姜思念往后退一步:“你别忘了你当年做过些什么,这种话说第二次,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听他说这句话都会觉得胆寒,当年知道被抛弃那一瞬间的刺痛感又涌了上来。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但他没办法让她不怕,那是他欠她的,他大概就是受了刺激,才会这么莽撞地做这些超出他计划之外的事情。
他原本只想静静等着,七年都等了,还怕等不来真相,等不来她吗?
可那个周羡,他真的很讨厌,讨厌周羡借机抱她,讨厌周羡借关窗圈住她,讨厌周羡每一次阳光灿烂地出现在她身边。
“你再信我这一次,”钟书跟上去牵过她的手放在胸口,声音里像是压着万种情绪,低哑道,“可以吗?”
姜思念用力地抽回手,答:“做不到。”
以前,他说什么她都信,不问缘由,不顾结果。可当年的那些事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阻隔,他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说起,他却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经她的手大白天下,那她恐怕一辈子都会对他猜疑。他不是神,她回来的这短短数月,他几乎是整颗心都放在了她身上,才能一次次在危险时去到她身边,在想念时假装碰巧遇见。
钟书垂下手,敛了神色:“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你就放手去查,如果最终事实和我父亲有半点牵扯,父债子偿,我来还你。”
“你要怎么还?”
“左右不过我这一生,都赔给你。”
躲在一旁吃瓜良久的张舒怡终于忍不住一口汽水呛在嗓子里,这真是一项划算的买卖,有没有关系的区别只在于鲶鱼是钟书的,还是钟书是鲶鱼的。
听钟书说完这句话的姜思念,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阵阵酸涩。有太多的时间,她都像被压在一座巨山之下,死去的养父和哥哥为她放弃掉的整个人生都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敢信他,她不能信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卡在这样一个临界点上,他是仇人的儿子,尽管她能理解他当年的选择,但她已经没有再靠近他的理由了。
姜思念强忍着要夺眶的泪水,问:“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他反问。
钟书墨黑的眼睛里迸出的压力将她牢牢裹了一圈。
抛开掉所有,他们的关系简单到十六个字就能概括清楚,他自问自答:“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分手的恋人关系,还贴切吗?”
不等她有所反应,钟书眼睛不离她,却开口和一旁吃瓜的人说了一句:“张记者,请你回避。”
听到他突然提到自己,张舒怡全身一抖,刚入口的汽水这下是真的呛在嗓子里了,她一边咳一边朝屋里跑去,溜了溜了。
姜思念从来没有见过钟书这个样子,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不曾给过她丝毫压力,到底还是变了。她在他无声的注视下慌了神,她想退。
钟书看着面前眼眶微红的人,在她晃动着身子往后退时,他伸手在她腰间,把人揽了回来。
他想起母亲说过:“特殊的时候,你可以对女孩子稍微用一点力来阻止她逃跑。”
他不知道母亲说的稍微用一点力的意思是不是这样,但是此时此刻,他就想这么做。
低下头,钟书在昏暗灯光里准确无误地覆在她唇间。
姜思念整个身体一僵,忘了反应,唇齿间全是他的味道,她能感觉到腰间的手有多用力,锢得她生疼,可唇间的触感却轻轻柔柔,略带生涩在她唇间稍作停留后,一路掠到耳根,气息如同千万蚂蚁燎过耳畔。
他的动作很快停了下来,浅浅的呼吸止于她耳垂之下:“对不起。”
语气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儿在乞求原谅,钟书松松搂在她腰间的手,怀里的人却静悄悄的毫无反应,他以为自己这样吓到她了,一瞬间也愣在原地。
屋里人影交错,灯光被张舒怡拉起的窗帘又隔挡了一些,静默之后,姜思念的声音在昏暗里响起,她轻轻问:“你……感冒了吗?”
听着怀里人软下来的语气,钟书有犯错后被温柔对待的满足感,他埋头在她颈间蹭了蹭,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回:“嗯,感冒了。”
他感冒了,在她和周羡在饮品店里相谈甚欢的那天感冒了。
她被人圈在怀里,尽管她在往后躲避,他还是嫉妒不过。看她笑弯了眼站到别人身边,他只想不管不顾把她拖到身边来,尽管知道她只不过自尊心作祟,可他还是受不了。
说起来,他也算不上是什么正直的人,这些年他通过张舒怡掌握着她大多的信息,知道她心里所有顾虑和艰难,他一直不想过早地打扰她,他怕自己靠她太近会让她为难。但这么多年来,周羡是第一个这么不按常理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所以他使了小性子要自家侄女两次阻挠,对于男性,他比她了解得太多。
所以突来大雨,他在外面挨着狂风骤雨,病了。
通常都说,感冒周期是一星期,他却持续了两周,或许,明天就会好。
“钟书,我们……”姜思念在他怀里犹豫很久,久到颈间突然失去重力,一阵凉风旋过,钟书抬起头来略微不解地看着她,她才哑然出口,“你……不要再喜欢我了,好不好?”
闻言,钟书眼睛里的神色毫无波动,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天,她也是这么站在他面前,茸茸的发辫在两耳后,仰着头,背着双手倾身上前:“那你……就每天,都多喜欢我一点点,好不好?”
“好。”他答。
3)
周羡一直在想,要用什么方法才能不露痕迹地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于是,当他从朋友嘴里听到“钟书”这个名字时,就想借着生日的借口闹这么一出戏。担心朋友请不来钟书,周羡还特意透露新闻上报道的美女律师是自己的朋友,到时也会来,最终不出预料的是,他来了。
那天,周羡晚上在阳台抽着烟,很不厚道地听了全程。
原来她和钟书之间有着那么多他没有参与到的过往,但他不在乎,他喜欢她,从第一天见到她开始。
不是他抢她工作牌的那一次,是在警局她陷入混乱人群里时,她像只受惊的小猫张着爪子,却在自己都自顾不暇的时候,敛去性子,伸手扶起被涌上来的人墙挤倒的妇女。
那会儿刚执勤回来的他想上去帮忙,却被一道更加迅速的身影抢了先,再然后,挤攮间她被撕走一半衣服,她被人用外套卷进怀里,她因为被搂住而轻踮起的脚,又为了保持平衡脚趾紧紧抓住地面的样子,像是小猫爪子痒痒地挠在了他心上。
所以他故意吓她,故意靠她近,想要看她惊慌的模样,再像他第一眼见到她的那个样子,借机抱抱她。
他从来不知道喜欢要怎么表达,人要怎么变得正经,生在这个真话不像真话、假话却像假话的时代里,他害怕那种突然正经起来整个气氛都变得尴尬的局面。
他知道不应该做这些事,可是他太好奇了,好奇让她紧张到晕厥又避之不及的男人,这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今年的夏天几乎每日都有雨,但雨过后很快就能见到湛蓝的天空。
又是一个周末,姜思念手里的那份纸质资料已经被翻得有些褶旧。她反复看过这份资料,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她舅舅程志华不在职员信息里,另外的就是整个钟氏磷源项目经理以上的职位,超过一半都是姓许的人,想着应该是家族里的裙带关系,她却从没听钟书说过他有什么姓许的亲戚。
转念一想,他连他父亲的事都在瞒着她,就更别说什么亲戚了。想到这里,她才发现他的事情,她竟然连了解都算不上。
手机响着消息提示,是周羡发来的信息。
姜思念拿起一看,都是些絮絮叨叨的表情包,自从他生日过完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联系她。
那天发生的事情,周羡没多问什么,倒是姜思念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他的生日派对,却因为自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最后还是让他在朋友面前扫了面子。
姜思念点开消息,看看满屏张牙舞爪的小人,她打了一串字,发送。
——不好意思,那天因为我扰了大家的兴致,你的生日礼物改天给你补上。
刚刚发送完,她眼睛瞥见律所的工作群里说周一有新律师要来。工作群的消息她平时几乎不看,只是偶尔点进去刷掉未读消息,这次她点开随意看了几条,都是些年轻的女同事在聊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也没太在意就退出去了。
过了大概半小时,周羡回过来三个字:没关系。
姜思念皱了下眉头,难得这个人正经一回。
可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听了她的电话知道她有危险,着急抢走大队腰上的枪赶去救她的人,此时正处于被处罚停职两个月的阶段。周羡穿着大裤衩趟在沙发上,百无聊赖间狂点了数十个表情包发送给她,在看到她回过来的一段话时却突然停住了,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揶揄她的点子,输入框里打出的话删掉又换,删掉又换,反反复复磨了半小时之后,他才捧着手机发出那三个字。
因为他想了想钟书的样子,嗯,她喜欢话少的正经男人。
新的一周,姜思念因为路上堵车,去到律所险些迟到。
她插上U盘把需要用到的资料都拷出来,自从上次的杀子案胜诉后,她又接了两个算不上棘手的案子,都是些财产纠纷问题。周围的同事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没怎么注意听,直到主任的一句“欢迎新同事”说出口,掌声啪啪四起的时候,她才从桌面挪开视线,抬起头来。
对面办公桌的使用者是一个步入中年的发福男人,此时他正站在桌前,挡住了姜思念的视线。
还没等周围的掌声完全消下去,主任就叫了她的名字。
“来来来,姜律师,来认识一下。”主任指着她的方向介绍道,“这可是我们律所的门面担当,上个月刚赢了一场大案,让咱们律所大火了一回呢。”
突然被叫到的姜思念理理衣裙站起来,前面的人都自动往旁边挪开了,她一抬眼,看见主任身旁站着的挺拔身影,愣了。
“你……”
“我不喜欢你。”
“我……”
“你也不喜欢我。”
她被那个淡漠间说着不明不白的话来打断她两次的人呛住了,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超大问号。她感受到四周射来的目光,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主任适时的出来打了圆场,姜思念抬起桌上的水杯,头顶尴尬两个大字慢悠悠挪去了茶水间。
她掏出手机给张舒怡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第三次拨出去,在自动挂断前一秒被接了起来。
“什么事什么事?”
电话那头嘈杂声很大,应该是在现场采访。
她稳了稳心神,问:“钟书大学上的什么专业?”
“法学啊,怎么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她声音听起来有些急。
张舒怡蒙圈一样回一句:“你也没问啊。”
姜思念气结,握着手机半晌没说一句话。
张舒怡在那头蒙了,随口问:“怎么了这是?难不成钟书还能跑去你们律师干活?”
“对,他来了。”
电话里传来一口倒吸凉气的声音:“他不是被你气傻了吧?好好的家产不去继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不好好继承家产就要出来上班系列吗?”
姜思念现在没心情听张舒怡瞎扯这些,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原来之前工作群里说的新同事竟然是钟书,她摸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她以为他知道的,知道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连,可为什么……
电话那头张舒怡还在说着什么,她却思虑间突然身子往后一退,靠在了墙上,嘴里小小惊呼一声。
身前压过来一个身影,却只是越过她,从旁边的自动饮水机里接满水杯,转身走了。
张舒怡忙问:“发生什么了?”
“没事,”她缓出一口气,“有只老鼠窜出来,吓我一跳。”
刚走出去的身影在门口顿了一下,又径直走了。
“你们律所都什么地方,怎么还有老鼠?”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姜思念浑浑噩噩过了一天,原本计划今天整理完的资料没有一点进展。刚到下班的点,她匆忙收拾好东西,逃一样出了办公室。
钟书在办公桌前长腿一伸,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沉默两秒,掏出手机。
张舒怡发来消息:你上辈子怕不是敢死队吧?
他敲了两个字过去:不是。
——小心她明天就辞职。
他又敲了两个字过去:不会。
——说不过你!听她说你们办公室有老鼠,咋回事?
他再敲两个字过去:是我。
——打扰了,告辞。
4)
律所的同事发现最近姜律师有点怪,就连负责扫地的大妈都嘀咕:“姜律师是不是谈恋爱了?最近怎么都晚来早走,一下班像忙着约会似的。”
办公桌靠门边的男律师扭头看了看快走出视线范围的身影,回大妈一句:“不能吧,我这一颗爱慕之心还没机会说出口了?”
大妈停下手里的活,杵着拖把刚笑两声,就听见一声“啊”,一支笔从旁边飞过来砸在男律师头上,“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旁边办公桌前端坐着的人手还保持着转笔的姿势,他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手滑了。”
“没事没事。”男律师揉揉被砸中的地方,弯身捡起笔递过去,像是找到新的调侃对象,他问,“哎,你觉得姜律师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古时候那种美人的气质?只可惜冷了一点,平时都不怎么搭理大家。”
钟书低着眼睛接过笔,回:“清新脱俗,能力过人,聪明,漂亮。”
这一顿猛夸,男律师像是找到了同类,不过他想了想,又说:“原来钟律师也喜欢这类型,可我记得你入职那天说不喜欢她啊?”
“嗯,不喜欢。”他答。
男律师一脸狐疑,又和钟书瞎扯两句就下班走人了。
入职以来,她一直没有正面跟他说过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过,他以为她只是不想搭理他,没想到她是连所有人都不怎么搭理,他记得她上学那会儿在班里可是四路通吃,学神、学霸、学民、学渣统统交流无障碍。
但现在看她这样,他也就放心了,冷一点,能防狼。
钟书答应她不要再喜欢她,可他没答应不爱她,想要每天都见面,只能捡起本行了,但转念一想,她对周羡和对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他心里就有些堵,他的确是受刺激了。
刺激到他把原来的计划全部打乱,不管不顾入侵她的生活。
姜思念最近虽然晚来早走,看起来心思不宁的样子,但最后她接手的两个案子都完美胜诉了。上回和她一起负责杀子案的律师躺着沾了光,整天也跟在她身后献殷勤。她在律所的这个脚,算是站住了。钟书在律所也不过多打扰她,甚至很多时候像是透明人一样存在于这个空间里,她偶尔能感受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借喝水的间隙从余光里瞥一眼,却只能看到他低头敛着眼睛,手指间的笔灵活转动的样子。
这样也挺好,互不相扰。
见她每天定时定点上下班,像是律所没有钟书这个人似的。张舒怡攒着疑问,在蹭完饭之后挤进她坐的单人沙发里,悄声问:“怎么?不躲着他了?我还以为你那天挂完电话就要去写辞职申请呢。”
“躲谁?”
又来这招,张舒怡翻着白眼动了动屁股,把她往旁边挤开,说:“明知故问。”
姜思念这才从手里的文件里抽回思绪,眼睛像是蒙了层沙:“一个钟书而已,还不至于让我离开好不容易站住脚的地方。”
张舒怡一噎,是谁之前连见面都避之不及的?但这还真是让钟书说中了,她不会辞职。
凑到她面前看了看,张舒怡转开话题问:“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姜思念眼神清明过来,她拈着手里的东西,说:“明天周末,你有时间吗,陪我去一个地方。”
张舒怡又借了她姐的吉普车,自从李寞回来后,张乐瑶那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倒比以前可爱许多,借起东西来也特大方。她开车载着姜思念一路往城郊的一个景区去了,她问去干什么,鲶鱼也不说。
直到寻着门牌号,找到靠山脚的一户小庭院时,张舒怡才跟在她身后张大了嘴巴,惊道:“这不是……”
她回过头来看着话说一半闭了口的人,问:“你知道这里?”
“见过见过。”张舒怡愣了愣,略带敷衍,“之前在这边有个采访,路过看了两眼,这院子修的挺别致,挺别致的。”
姜思念看两眼她有些不似平常的样子,没多在意,转回去径直朝前走了。
见到院里有个正在修剪草坪的妇人,她走上前询问:“打扰了,请问一下这户房子的主人在家吗?”
妇人停下动作,看着她摇了摇头:“不在,主人家不常住这里。”
“那能不能再麻烦您,给我一个主人家的电话号码?”
看着妇人脸上挂起的疑问,姜思念又急忙补充道:“您放心,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不久前从这里寄出一份文件,我昨天收到之后想着来看看,因为文件对我很重要,寄件人我却不认识,就想来问问。”
妇人了然一般,从怀里掏出手机:“这家主人平时都不接电话,有事情我就发个讯息,他看到只会回两个字过来,你看看。”
姜思念凑过去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她拿手里文件袋上的寄件号码对比了一下,是同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她昨天已经拨打过两次,都无人接听,看来这趟白跑了。
张舒怡跟着凑过来,问:“什么文件?”
她没回答,和妇人道过谢后就拉着张舒怡走了。
走出一段路后,姜思念才慢下脚步,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张舒怡,说:“这是当年我找到的那份事故死亡人员名单和我舅舅私下抽拿回扣的账本。”
“就是被钟书拿走的那份?”张舒怡抽出来仔细翻看两下,纸张有些泛黄了,但这就是当年的资料原本。
“嗯,昨天我收到的快递,所以才想来包裹上的寄件地址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是谁寄来的。”
“会不会就是钟书给你寄的?”张舒怡低头反复翻看文件袋上那些斑驳的痕迹,眼睛里闪着旁人察觉不到的光亮。
姜思念顿了脚步,摇摇头笃定道:“不可能,他当年那样费尽心力从我手里拿走它,现在又怎么可能再送回来。这份资料程晓当年不惜绑架我都要拿到,就说明它对整个事故有着关键的影响力,他既然拿走了,就不会再还给我。”
“那现在它又回到你手里,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恐怕得好好查查了。”
“回去再说。”她朝前走去。
张舒怡跟上来,扣好文件袋后把东西递回给她:“袋子虽然旧了,但你还是好好保存着吧。”
姜思念接过来才注意到文件袋上有布满类似浸水后留下的痕迹,但她没多在意,随口问:“你今天怎么了?”
“没怎么呀,走了。”张舒怡一手揽过她的肩膀,一手转着手里的钥匙扣大步跨了出去。
姜思念皱着眉头瞅瞅身边的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姜思念没有过多的心思来纠结这份资料从何而来,既然重新拿到了它,她就得开始用心调查了,如今只差证明舅舅与钟氏磷源之间的雇佣关系就可以重查当年那场事故了,但是仅凭这些,真的可以查到最终的黑手身上吗?
5)
律所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位新律师,听说最近的招聘标准爬楼一样越来越高,能入职的都是些优秀的律界幼苗。姜思念看着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女律师,只觉得脑子发胀,可偏偏最近所里没什么大案子,大家都嚷着要给新来的同事弄一个迎新聚餐,姜思念这个活招牌自然是推不掉的。
她心里装着事,白天上班时间不好做太多私人的事情,调查的事就只能放在周末和晚上。于她而言,时间已经是挤着用了,这种场面意思的聚会,她当然不想去浪费时间。
一群人浩浩荡荡朝路边走,姜思念放慢脚步落在最后,手里的手机假意放在耳边,借着接电话的档口,她停下来,手机还没在耳朵边捂热,就从人群里传来一声叫唤,是钟书。
他说:“姜律师,小心车。”
姜思念抬头看看四周,明明还没走到路边,哪里来的车。
走在前面的几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发现落单的姜思念,忙招手叫上:“姜律师快来,跟上大部队。”
她堪堪放下手机,假装理了理包包从他身边擦过,走去了人群中央。
是一家生意火爆的大排档,一群平日里西装革履的人松了领带毫无形象地往椅子上一坐,老板忙招呼过来。女律师们都自然地坐在一起,姜思念看她们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快步走过去时,却被原本坐在钟书旁边的主任抢了先,他快她一步坐过去,说:“这种身在花丛中的位置就该让我来,姜律师坐对面吧,咱们所里的这些家伙可有不少暗恋你的,也给他们个机会,哈哈哈……”
主任一句话像是投进水潭里的大石头,激起一阵大笑,落座的人都在互相开着玩笑,被调侃的对象自然就是她了。
站立了几秒,大概是觉得尴尬,姜思念还是从肩头把包包取下来,坐在钟书身边。
身旁的男人坐姿还算规矩,领带也系得整整齐齐,他低头把玩着手机,屏幕光有些暗,微弱的灯光映在那张脸上,更显坚挺的面部轮廓。
她坐下时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席间,不知道是谁带头起哄一句:“咱们姜律师有没有男朋友了?没有的话,从咱们中间选一个怎么样?”
她正喝着杯子里的温水,顿时嗓子一呛,咳了两声。还没等她缓过来,就听身旁的人幽幽开口:“她有男朋友。”
众人忙转了目光看向钟书问:“谁谁?”
“听说是个警察,见过。”
对面的女律师开口了:“长得怎么样?有没有我们钟律师这么帅气?”
“没有。”钟书答。
众人哄笑作一团,姜思念嘴角一抽,急忙开口结束这个话题:“改天让他请大家吃饭。”
话音一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姜思念拿起一看,是她之前发的短信有回信了,她短信里说明想和寄出包裹的人见一面,足足等了半个月,才等来一个回音,就一个字:好。
姜思念忙编辑短信发出去,询问他在哪里见面,等了两分钟,却又没有回信了。
她面前的桌子上不知道是谁点的炒米粉,人手一份,她拿起筷子拨弄两下就没动了。想了一会儿,她还是重新拿起手机,编辑一条自己的地址发送过去。发送成功之后,她抬头看见自己面前的米粉被抽走,一只修长的手肘在她面前晃过,随后又替换过一盘没有香菜的米粉,她转头看过去,钟书在旁边坐的板正,手上的动作流畅自然,而他面前的盘子里摊着小小一堆香菜叶子。
她很不喜欢香菜,很多年前的时光里,她要是在他旁边写作业睡着了,他就会拿着香菜在她鼻尖晃,想用味道把她熏醒,大夏天里,她总是被他这样弄醒,顶着鼻尖的汗珠有些恼地看着他,他却抿着嘴角笑得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暖暖地覆着她,他一笑,她也就不生气了。
姜思念神色暗下来,不动声色地把面前的盘子往前推开,再没动过筷子。
接近凌晨结束了聚餐,手机里却始终没有收到回信。她回到家告诉张舒怡那家主人答应见面,但没有再回复见面地址,张舒怡让她再打电话试试,她拨过去,依旧是无应答。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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