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囚的处境虽令他有些惶恐,但瞧见自家雕塑一般的小舅舅在一侧坐着,心中稳了不少。 尽管小舅舅与他并不亲近,对他爱答不理的,却总归是自家人。 裴颂之正想斥责他两句,谢从琰低沉的声音响彻公堂:裴大人,这不过是例行问询,并非真正的开堂审案。我先前说了,倘若永平伯提供的证据不够充分,我这外甥,我是要带走的。” 裴颂之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尔后看向楚箫,依然一脸严肃,楚箫,四年前六月十五,卓仲坤在百花阁被害那晚,你身在何处?” 楚箫迷瞪了下,一句卓仲坤是谁”险些出口。 仔细想了想,四年前,杏花楼,姓卓…… 哦,永平伯世子! 楚箫想起来是谁了,讪讪道:回大人,四年前的事情,我哪里还会记得。” 裴颂之拿起案台上的状纸看了看:你是否曾当众说过,卓仲坤配不上你妹妹?” 楚箫又想了想,点头:应该说过。” 根据永平伯所言,世子洁身自好,鲜少去烟花柳巷。偶尔去那么一次,恰好遇到醉酒的守城武官,被那武官打死。酒醒之后,武官认罪,被处以斩刑。去年,永平伯意外发现那武官的家眷迁往了洛阳,购置大量房产,俨然是发了一笔横财。” 楚箫听的云里雾里。 裴颂之继续道:永平伯心中起了疑,开始从那武官着手,调查世子真正的死因。得知那武官在凶案发生前的一段时间里,曾频繁出现在吏部尚书府的后巷子里。” 这也未免太牵qiáng了吧,那条巷子又不只住我一家,而且路人往来,多不胜数。” 楚箫听明白了,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身在大理寺,惧意消散,反而觉着有几分好笑,再说了,我为人兄长,在我眼里世间没有哪个男子可堪与我妹妹相配,说卓仲坤不够格,也只是随口之言罢了,何况亲事又未正式定下来,我犯得着去杀人嘛我?” 裴颂之冷冷道:然而,那武官和楚大公子一样,也有个妹妹,生的如花似玉,数年前曾被几个无赖当街调戏,正是你楚大才子和虞清虞少帅两人解的围。” 有这么一回事么? 楚箫没有任何印象,要么是忘记了,要么是妹妹做的。 原来与凶手扯上了关系,难怪会惹人怀疑了。 裴颂之从案上找出一份证词:还有这个,卓仲坤遇害当天,曾遇到一位同窗好友,言谈间,他提及自己是前往百花阁赴宴的。既然用了赴宴二字,必定是有人相邀,但刑部当时并未注意这一处,或者说,是在某种权势的gān预下,刻意忽略掉了。” 楚箫心头莫名生出几许寒意:那与我有何关系?” 裴颂之终于将杀手锏取了出来,提着一封信展示给楚箫:世子死去以后,永平伯伤心不已,将他的卧房和书房都封存起来。如今既起了疑心,便掘地三尺,终于从世子浩瀚的藏书中找出了一册,内里夹着这封约他前往百花阁的书信,虽未署名……楚大才子号称诗画双绝,想找你的墨宝对比一下,并不困难……” 楚箫盯着那封信笺上的字,果真是妹妹的笔迹! 他心中巨震,难不成妹妹不想嫁去永平伯府,雇凶杀人? 不可能! 是有人想陷害妹妹,不,是陷害他啊! 可恶! 心中那几许寒意悉数被怒气驱散,楚箫磨着牙,究竟是谁如此yīn毒,不但设计着杀死妹妹的未婚夫婿,还想嫁祸给他! 若非永平伯世子个性低调,信函也当墨宝似的藏的严实,早在四年前就把他给牵扯出来了! * 楚谣从chuáng上醒来时,饿的头昏眼花。 她在楚箫身体里是吃饱了,自个儿的身体却昏迷一整天,浑浑噩噩的。 先在chuáng上躺了一会儿,敛了敛jīng神,她才下了chuáng。对着铜镜理了理乱发,尔后一瘸一拐走出房间。 小姐!”不只门外左右各两个,连院子四角也都站着家仆。 去前院问问我父亲回来了没有。”楚谣心里惦记着哥哥,但此事应该尚未传到家里来,她询问毫无意义。 去了一个家仆,回来时带着侍女chūn桃,端着一碗温香软蠕的米粥。 老爷还没回来呢。”chūn桃将米粥放在桌上,小姐您睡了一天,先吃些粥暖暖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