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衍道:“你知道她是什么?” “不知道。我一见她, 汗毛就竖起来了,肯定是个大型食肉的猛shòu。”能把自己拆骨吞吃入腹的那种。 陈葛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她的血气味不纯。” “那你今日潜入褚家,又是为何?”闻桑追问。 陈葛恨恨地啐了一口:“老褚把答应我的事办砸了,银子却不还我,真是岂有此理。我听说他家里出了事,便索性自己来拿。” 闻桑冷笑:“你倒是会趁火打劫。” “哎哎,这位官爷!”陈葛不乐意了,“我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怎么就趁火打劫了?” “还敢顶嘴?” 闻桑看他是横竖不顺眼,将鞭子在手里卷了,不轻不重地敲他的脑袋: “你个‘老五’,到汴陵这么久,登记了吗?知道爷爷是谁吗?爷爷是断妄司汴陵栈的栈长!” 陈葛被他敲得头昏脑涨,扯着嗓子叫:“来人啊,断妄司恼羞成怒,公报私仇,严刑bī供啊!” 果然严衍是个讲道理的,喝止了闻桑。 “褚大娘子被害,可与你有关?” 陈葛头摇得拨làng鼓一般。 “那你知道多少?” 陈葛道:“肯定是他那个外室gān的呀。那娘们儿我见过,一看就不是人。” 第一次遇上褚先生,就是在寻家的当铺。 陈葛与寻家大当家寻仁瑞算是生意伙伴,寻家当铺有些难以处理的死当押品会托陈葛放在四海斋代为展卖。故此陈葛与寻记当铺的大朝奉相熟。 那日褚先生遮遮掩掩地到寻记当铺当了一块两寸长的碧玉算盘,青青翠翠地煞是可爱。陈葛看见,多问了两句,大朝奉便将褚先生的身份家底与陈葛细细说了。按理说长孙家名下也有chūn花当铺,给褚先生的典当价格更加实惠。他特地来到对家的当铺,肯定是为了避开熟人耳目。 可见是十分缺钱了。 大朝奉说,褚先生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吃喝嫖赌样样不沾,除了埋头算账,只有一样癖好,就是收集各式各样的算盘。这本来就是他吃饭的玩意儿,趁手不趁手一摸便知。东家长孙chūn花也知道他有这样的癖好,但凡遇到什么奇形怪状的算盘,就会给褚先生捎回一把来。这些年下来,他收藏的算盘至少有几百把。人人都说,褚先生挣了那么多的银子,除了捎回老家供养父母儿女,其余的都花在算盘上了。 如今也有许多商人将算盘当做招财的吉祥物,供做摆设,是以市面上也有专为赏玩所制的算盘,有除了名贵的紫檀、花梨做的木算盘,还有金银玉石、瓷烧的算盘,大到一丈,小到两三寸,都是图个好意头罢了。 可不知为何,大约半年前,褚先生开始挨个地将手上的算盘典当,凑了钱,置办了一座不小的宅院。有认识他的人见他常常出入胭脂铺、绸缎铺、首饰铺等处,便暗暗地传闻他是养了个外室。 陈葛第一次偷偷和褚先生约在家里的时候,褚大娘子已经从乡下搬进来了。 陈葛趁着夜深进了褚宅,掏出银票的时候,褚大娘子的眼睛都要从眼眶子里瞪出来了。她长久住在乡下,不知道自己丈夫在城里靠打算盘就能挣到这样多的钱。 陈葛打的主意是这样的。长孙家在汴陵生意做的开,有一半是和吴王府jiāo好的原因。吴王府的资产许多也是jiāo给chūn花钱庄在打理,但侯府对于银钱往来上的私密性要求极高,倘若内账外泄,第一个便要责问长孙chūn花。从此以后,chūn花也就再难得到侯府信任了。 故此他计划着让褚先生将涉及吴王府的账本偷出来,再外泄出去,自然能让长孙chūn花吃不了兜着走。 褚大娘子见钱眼看,满口答应替他偷账本,还与陈葛商量设了个局,故意恶心长孙chūn花。 褚先生则是不大情愿的样子,不过为了顺利和离,也只好顺着她。 闻桑张大了嘴:“和离?褚先生要和离?” “可不是么。褚大娘子要两千两银子方肯与他和离。我对褚先生说,他肯照我说的做,这银子我来出。” 陈葛趴在地上,嘴角贴地,沾了满嘴灰,chuī了半天,都chuī到了嘴里,又呸呸呸地在吐灰。 严衍与闻桑对视一眼。 “你说你见过那个外室?又是何时?” 陈葛眼珠一转,露出个贼兮兮的笑:“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不留个后手?我给了他们两千两银票,出了门,又翻墙回来。” 褚大娘子和褚先生已分居许久,褚大娘子跋扈,自己霸占了正房,把褚先生撵到厢房去住。她生怕褚先生在她睡着了偷偷进来,将门反锁了,把那两千两银票在卧房里各个地方都藏过一遍,最后终于定下主意,塞在书架里的一个摆设花盆里头。陈葛在窗外挑破了窗纸看着,觉得实在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