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祁宴在得知夏薰死后,会有所触动,至少能表现出一丝丝愧疚。 谁知祁宴根本没有变化,每日正常点卯办公,尽职尽责完成公务,从不见有失态的时候,更加没有对夏薰的悼念和悔恨。 他把夏薰忘得一gān二净,好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 唯一改变的,是他对贺家的态度。 夏薰刚发配岭南时,贺琮的爹犯了点小错,落在祁宴手上。 祁宴不痛不痒,就把这件事放过了。 夏薰死后,他做事愈发雷厉风行,不留丝毫情面,尤其是对贺琮。 贺琮回到京城,就被赐了官职。 他刚上任,万事还不熟练,不小心犯了一个极小极小的过失。 就算皇帝亲自查问,可能都不会责罚贺琮。 谁知祁宴抓住不放,非要治他的罪。 贺琮他爹不知道儿子是哪里得罪了他,备下厚礼,叫贺琮亲自登门去送。 贺琮百般不愿,到底还是去了。 他不是去说情,而是去吵架的。 见到祁宴第一句话,贺琮就问: “夏薰死了,你高兴了吧?” 祁宴僵在当场,良久没有说话。 贺琮哈哈大笑,把他爹准备的礼物重重一扔。 “东西给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可是你给我听好!就是你把我的头砍下来,夏薰也活不过来了!” 他满怀怨恨,恶毒咒骂: “你永远都要记得,夏薰是被你害死的!等你也到了地下,阎王爷必定叫你偿命!” 抛下几句恶言恶语,贺琮只觉得浑身松快,大笑着离开了祁府。 他以为这次彻底把祁宴得罪了,肯定没有好下场。 谁知那天以后,祁宴称病告假数日,再出府办公,仿佛把贺琮犯的错全然忘了,再也没有提起过。 贺琮想不出所以然,也不领祁宴的情。 祁宴也是同样。 尽管此次放过了贺琮,此后几年间,但凡见他,从没给过他好脸色。 贺琮不怕和祁宴起争执,他半点不惧他。 今夜不同以往。 贺琮看清门外的阵仗,才明白,祁宴这回是来真的。 祁宴高高坐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他身后站着几十名侍卫,见贺琮出来,高举火把,齐刷刷盯着他。 贺琮站定,抽出佩剑,将剑鞘扔至祁宴马下: “中书大人如此大动gān戈,是要带人冲进我府中,杀光我一家老小吗?!” 祁宴若无其事,看着自己的手指,淡然道: “贺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偶然经过,只要你把夏薰还给我,我立刻带人离开。” 贺琮本能想问,夏薰不见了? 话到嘴边,又憋回去。 他冷笑一声,反问祁宴: “祁大人,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当初是你亲手把夏薰害死,现在又要千方百计把他留在身边!你到底有什么癖好?还是你对他余恨未消,后悔当初放了他一条生路,要把他抓回来亲手杀死??” 祁宴心不在焉,轻飘飘地说: “我没有心思和你开玩笑,好了,把夏薰还给我,时辰已晚,他该回去休息了。” 贺琮紧盯着他。 祁宴看似完美无缺,贺琮却看穿了他的假象。 他克己慎行,极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他越生气,就表现得越平静。 此时,他下颚紧绷,脖子上青筋bào起。 贺琮瞧得出来,祁宴正处于极度的紧张与愠怒之中,他哑然失笑。 他不介意在这股滔天暗涌上,再添一把火。 他朗声对祁宴说: “你来晚了!这个时辰,夏薰早就出城了!” 祁宴一顿,翻身下马,缓步向他走去。 他一阶一阶,迎着贺琮充满敌意的目光,踏上贺府门前的阶梯。 下人们赶忙冲过来,他们不敢去拦祁宴,就挡在贺琮身前。 贺琮喝令:“都给我让开!” 又对祁宴怒斥:“装什么装?有能耐你一刀捅了我!” 祁宴不理不睬,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眼底是燃烧的怒火: “告诉我,夏薰去哪里了?” 贺府的下人被他冷冽的气场吓住,僵在原地,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贺琮无所畏惧,嗤笑道: “天地辽阔,他哪里都可以去,你再也找不到他,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祁宴霍然出剑,锋锐剑身直指贺琮咽喉。 贺家下人慌成一团,扑通跪了一地,不停向祁宴讨饶。 贺琮瞪着祁宴,不闪不避: “祁大人,你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朝廷命官吗?” 祁宴冷然道: “别以为我不敢,我也不是没杀过,夏弘熙的头,就是我亲手砍下来的。” 贺琮笑出了声: “那你就动手吧,可你要明白,如果我也死在你手里,夏薰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